程洋用將近一年的時間將綠錦集團的業務帶入了正常的運作軌道,雖然周圍仍有不斷涌現的問題和競爭所帶來的種種麻煩,但就算她現在暫時離開了,陳錦祿和陳昂也是完全可以應對的。
不過程洋也不會就此再把擔子撂給陳錦祿了,她既然已經答應在這個位子上,就要儘可能的讓陳錦祿輕鬆一點,直到陳昂能夠完全替代她。
在這期間,程洋的名聲也在這座城市的商界漸漸響亮起來,無論是她卓越的商業能力,還是陳昂給她戴的高調綠帽,種種的演繹總歸還是躲不過媒介與八卦的傳播。
可她沒想到的是,連她自己都被捲入了無端的猜測之中,程洋每月去找阿煒剪髮竟也被人演繹成了風流韻事。
歸國一年多時間,自她正式開始忙碌起來後,除了晚間休息時間,白天基本上也沒有什麼自己的私人空間。唯一就是每月一次來阿煒這裡修修頭髮,順便再讓他幫她按按頭。
她也知道,來這裡以後,店員們從最初稱呼她的“小姐”、到後來的“太太”、再到後來的“程總”,她的身份和故事已經開始被人傳開了。至於跟阿煒的關係,她還是聽陳昂問起過,只是她當時沒有在意。這種傳言,對她的干擾僅取決於她的態度,她選擇了漠視,清者自清吧!
可是有一天,當經理帶着她走進一間豪華VIP單間,她看到裡面站着的阿煒時,才意識到她竟然忘了考慮他了。
程洋不想阿煒被人誤會,她只是過來修剪頭髮而已,所以她不想接受這種特殊的待遇。
阿煒一眼就穿了她的想法,他叫住了她,告訴她就坐一會兒,起碼在這裡可以安靜的聽聽傳言到底是什麼,他猜她一定還不是很清楚,如果她知道,估計今天也就不會來了。
程洋不知爲什麼,那一刻她突然覺得阿煒很可憐,他站在那裡,感覺就像個將要被母親拋棄的孩子般無助地看着她。
她最終還是走了進去,坐在了阿煒身前的椅子上。
他們的身後是一張寬大的按摩牀,其實不用阿煒講,她也知道他們的關係已經被人定位成了怎樣。
阿煒還是先幫她修了修頭髮,然後自然的放下工具開始幫她按摩。程洋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閉上眼等他開口。
“與我這樣人的扯上關係,你會生氣嗎?”
程洋睜開眼睛,她沒有想到阿煒會這樣問。她從阿煒那句“我這樣的人”裡聽出了他的自卑。
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可她斷定他一定不是人們所認爲的那樣。因爲她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曾經跟她一樣的漠然與憂傷,他或許有過痛苦的過往,但他一定不會是自甘墮落的人。
程洋拍了拍他的手,這是她第一次用手觸碰他的手,她不想讓阿煒覺得在她面前太過自卑。她知道阿煒現在在別人眼裡與她的關係不一般,甚至她還很替他不值,既然背了這樣的名聲,他也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她告訴阿煒,她沒有理由生氣,她甚至覺得有點對不起他。這種事情於她而言並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但如果影響到他,她感到抱歉。
阿煒難得的笑了,他感激於她的善良,可他也知道,一旦今天她走出這個門,她也許會從別人那裡聽到他的過往。
他知道他的過往並不光彩,但他絕不願意讓她聽到任何添油加醋的版本。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介意,可他今天就想賭一把,賭她不會瞧不起他,他不想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她。
程洋佩服阿煒的勇氣,因爲她聽到阿煒講述的過往是有些殘忍的,這樣的事於他來講,應該更願意讓其成爲秘密吧。但阿煒講的很平靜,彷彿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阿煒十歲的時候是被人販子帶走的,並且還是在自己家裡被帶走。繼父平日裡待他雖不好,但他也沒想到他會賣了他。
人販子帶來的孩子很多,小一點的會直接賣掉,大一點的怕離了控制會壞事,一般都會打殘了放出去賺錢。阿煒年齡大了,應該是要被打殘的,可人販頭頭看他長的俊俏,便跟阿煒提出了非分的要求,阿煒答應了。
人販子經營着一家風月場所,因爲阿煒年齡還小,所以平時只伺候人販頭子一個人。雖然對外沒讓他接生意,但也經常讓他在場子裡走動吸引客人。這期間,他認識了一家美髮院的老闆娘,那女人跟人販頭子關係很好,對他也不錯,所以他便央求她跟人販頭子說情,讓他白天去她那裡學手藝。
十五歲那年,人販子被抓,風月場被查封。阿煒被帶去調查了幾天沒發現什麼案底就又放了回來。那時他沒有什麼去處,便直接去了美髮院。
老闆娘還是對他很好,他也爭氣,手藝日漸精湛,漸漸也吸引了很多固定客戶。這其中也有很多明示暗示要包養他的女人,可都被老闆娘一一給擋了回去,這之後便開始傳言他和老闆娘關係不一般。
他原本擔心老闆娘會因傳言不高興,可他後來卻逐漸發現,老闆娘確實也對他存着心思。
阿煒十八歲生日那天,老闆娘帶他回家給他慶生。她穿着性感的衣裙使勁灌他酒喝,阿煒起初還想着要儘快離開,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開始氣血上涌,身上跟火燒似的焦躁,最後竟迷迷糊糊的被老闆娘連拉帶扯的上了牀。
他清醒以後非常痛苦,他覺得不管是跟男人,還是跟女人,這種事情都會讓他痛苦不堪。他逃也似的離開了老闆娘的家,同時也逃離了那座城市。
隨後的日子,他輾轉各大美容院,遇到難纏的人便又再換一家,他不想與女人打交道,但他卻只能憑這點手藝維持生計。
隨着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他對過往也開始漸漸麻木,甚至有一次遇到之前的老闆娘,在她高聲大嗓門的講述和嘲笑他的過往時,他都沒有想要去阻止她的衝動。
他偶爾也會跟看的順眼的年輕女子約會,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覺得索然無味,他竟然沒法跟她們發生實質性的關係,分手時也不會給對方明確的理由。也正因此,很多人說他一個做牛郎的,竟然還是個花花腸子,可他卻不願意多做解釋。
可是這次不知爲什麼,他就是不想讓程洋聽到那些對他的議論,雖然他的過往並不光彩,但他還是想讓她知道,別人說的那些,不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