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曲還在繼續,曲韻多變,韻味深厚,古風濃郁,彷彿是在靜靜地遠望滿山梅樹,靜謐而遙遠的,動靜相諧,細膩傳神,忽而,琴聲再轉,音調剛柔相濟,蒼勁輕巧並存,比之剛纔,又添一份活潑、動感,彷彿那樂觀、積極向上的情緒刻畫出了梅花不爲雪屈、傲然挺立的形象,再然後樂曲恢復平靜閒適,進入尾聲。
曲終,周遭一片寂靜。
風丞相忽然站起來,拍手叫好:“太妙了!音色深沉渾厚處猶如大地般空闊堅實,音色輕盈飄逸又猶如天空般高遠空靈。技巧豐富,如泣如訴,細膩感人。蘇小姐真是好技藝!”
風是愛琴之人,自然聽得出這曲中之意,知己難求,蘇伊人的琴藝遠在安離之上,只可惜少了些情感。
安離也習過這曲子,《玉妃引》還有一個被人熟知的名字,叫《梅花三弄》,是著名的古琴曲,習之不易。蘇伊人在技巧上可謂是爐火純青,但太追求精準,全失了樂在其中的趣味。想來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終日與琴爲伴,深得技巧,卻難有真情。
“不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万俟賢昳說着,看向君天縉,道:“君丞相的妹妹曾經曲藝精湛,我見愛卿聽蘇小姐的樂曲並不爲所動,可是有自己的見解?”
“這……”君天縉沒料到皇帝來此一招,自己一介商客,對琴怎會知曉?擡手擦擦冷汗,又不敢直接反駁皇上。蘇伊人那邊也是含笑,盈盈拜了一下,道:“小女子拙技,請丞相賜教。”
君天縉有些下不來臺,奈何剛剛也未曾好好聽,這說不出來,皇帝只怕會說藐視皇威,這說出來不對,又會失了面子難堪,最後只能將目光看向自家璃兒。安離起身,微微頷首,輕啓朱脣道:“家父近日爲先帝陛下的西遊深感哀痛,多有不敬之處,望諸位海涵。”
“哦?看不出來君丞相對父皇真是忠心耿耿呢。”万俟賢昳一語,諷刺之意極強,君天縉臉色更難看,拱手尷尬的笑笑道:“老臣對日晝王朝,絕無二心。”
“哈哈,無二心?”万俟賢昳大笑,道,“如此甚好,愛卿快落座,這宴會之樂,可不能因小事掃了衆愛卿的興致。”
君天縉急忙坐下,一顆心砰砰直跳,這面對新皇可比先帝壓抑多了。安離卻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清淺的笑着,對臺上的蘇伊人說:“家父不能說出好歹,實乃蘇小姐的琴聲堪比仙樂,梅花一弄斷人腸,梅花二弄費思量,梅花三弄風波起,蘇小姐琴藝,璃兒佩服。”
蘇伊人抱着琴,對安離淺淺一笑,道:“伊人的琴藝尚不及小姐所贊一二,君小姐謬讚了。”
兩名絕美的女子這麼隔着空氣交談,竟讓人不忍心打斷,良久,秦王才扣了扣桌子,喚回衆人神志,“我聽說皇兄還請了位俠女,怎地也不見出來?本王一介武夫,着實不懂這些曲調。”
万俟賢昳點頭,老太監立馬站到中間,大聲喊道:“宣白家雪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