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大叢觀賞花後面,有一個和葉兒一樣青綠色的影子,她有一雙美麗的杏眼,此時,全是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身影離開了那叢植物,徑直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安離已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頰邊的枕,被淚水打溼,有風乾,又打溼,這樣反覆了好幾回,花吟才端來了藥粥,推門進了屋。
“小姐,”她輕輕喚了一聲,安離沒有迴應,還是維持着她離開時那樣的姿勢,歪着頭側靠在枕上,模樣說不出的嬌豔,也說不出的惹人憐愛,這模樣叫男人看了去,又會死心塌地吧,花吟冷笑一聲,手中的藥粥隨着她顫抖的手,一直在晃,她瞥了眼手中濃稠的深褐色液體,脣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輕輕推了推安離的肩膀,又喚道,“小姐,快些起來,這麼睡着會着涼的,御膳房熬了些藥粥,花吟給你送過來了,快起來趁熱喝了吧。”
安離陡然睜開眼,花吟吃驚不小,青蔥一般的白嫩小手飛快的縮了回去,險些弄灑了藥粥。
“花吟,你在怕我?”安離染上憂傷的眸子,看起來格外的魅惑人。
花吟低下頭,呢喃道:“花吟不敢。”
“花吟,你變了,”安離說,花吟又是一抖,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攥着,神色也不自然了,安離卻是抓住她的小手,笑道,“你看,又嚇着了,我的小花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今日倒怕起我來了?不要緊張,還像以前一樣,當我是姐姐,就好。”
“姐、姐……”花吟低聲念道,想起和安離相識相處的點點滴滴,突然就酸了鼻頭,她是小姐啊,沒有一點架子待她如姐妹的小姐啊,她怎麼生起了害她的心呢?她真是該死。
“呵呵,花吟叫得很好聽呢,以後都要叫我姐姐哦,不過,也沒有以後了,這次,你便不要跟着我了,大漠生活辛苦得很,你一個小丫頭,過不來的,就留在日晝汗國吧,你可以回江南,找一個良人……”安離沒有再說下去,因爲她面前的花吟已經泣不成聲了,她拍拍她瘦弱的肩頭,笑了笑,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呢?你不是一直想回江南嗎?”
“小姐,你待花吟真好,花吟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了。”說着,花吟有嚶嚶的哭了起來,雙肩抖動得厲害,雪白雪白的瓷碗裡,深褐色的藥粥跟着晃動,眼看就要灑出來了。
安離接過藥粥,放在鼻尖輕嗅,清新甜膩的味道,夾雜着中藥的苦澀氣息,一同鑽入鼻孔,安離皺了皺眉頭,聞起來不怎麼好聞呢,不過是花吟的一番心意,她有怎好不喝?何況,日後她若不死,也不在日晝王朝了,不是生離,便是死別,怕是再難喝道花吟送來的東西了。咬咬脣瓣,安離拿起調羹,就要往嘴裡送這不太好看也不太好聞的藥粥。
“等等!”花吟突然叫了一聲,安離擡頭,不解的望着她,道:“怎麼了?”
“也沒什麼,只是我看這藥粥怕是有些涼了,我端回去再盛一碗給小姐。”花吟說着就過來搶安離手中的瓷碗。安離本就有些乏了,想要睡覺,哪裡肯讓花吟奪了碗去再折騰一番,兩人手忙腳亂之中,安離笑着吞下銀勺中的藥粥,對花吟說:“不用麻煩了,這藥粥還熱乎着,花吟要不要也嚐嚐,味道還不錯呢?”
花吟愣愣的看着安離一口一口的往嘴裡喂着那深褐色的藥粥,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小姐,算是花吟對不起你了,如果那個大歸汗國大太子是真心喜歡你,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這藥粥樣子雖不怎麼好看,味道也是難聞,但吃起來倒也不像想象中那麼難以下嚥,一向不怎麼挑食的安離,很快便將碗裡吃得見了底兒,那雪白的瓷碗,晃得安離有些不安,這是君家的白瓷吧,詩聖杜甫曾有詩曰“君家白碗勝霜雪,急送茅齋也可憐”,也不知詩中的君家白瓷與日晝的君家有無出入,這個被歷史遺忘的朝代,到底還有多少未解之謎?
安離也懶得去思索,只是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君無琰送來的那封信,那張染血的藍色手絹到底是要說明什麼?君心珞如今身在何處?這麼一想,安離倒覺得,同樣是離開,與其遠嫁大歸汗國,倒不如混跡日晝王朝的江湖來的快活,只是想着要和他共同呼吸一片天空的空氣,她又有些膽怯了,順其自然吧。
收了碗,花吟出去了片刻,回來時也沒怎麼和安離說話了,也不知從何處抱來了錦被,準備睡在地上,傾心殿安離的寢宮裡,是沒有隔間小鋪的。
“花吟,你今日和我一起睡吧。”安離對着花吟忙碌的背影,說。
要放在往日,花吟一定會拒絕,可是出乎安離的意料,花吟竟然同意了,和衣和安離躺在一起,她的心跳,很亂,很亂。
安離也沒有心思去猜花吟的異樣,因爲花吟纔在她身邊躺下不久,她覺得異常的熱,頭也昏昏沉沉的,重得好似隨時都可能落下來一般,潔白的額頭上,沁滿了點點嬌汗,安離擦了擦,索性將貼身的衣物也脫了下來,她,真的很熱。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花吟被安離脫衣的動作驚住了,忙起身,美麗的杏眼睜得圓圓的,粉拳在看不見的地方攥的很緊,是藥起作用了嗎。
只見面前的安離,正半眯着水眸靠在枕邊,一張妖媚的臉微醺,幾縷青絲被汗溼了,凌亂的貼在絕美的臉上,嬌喘微微,美得勾魂奪魄。
“小姐,花吟這就去請御醫!”說罷,花吟逃也似的下了牀,正在穿鞋的她被安離握住了手,滾燙的溫度讓花吟蹙眉,是劑量下得太多了嗎?也不知道這個時辰,傾心殿裡還有沒有侍衛大哥呢?還是說,她真的該去找御醫?
“花、吟,快去備冷水,我要沐浴。”安離緊握的手,指甲已經陷入了肉裡,鮮紅的血絲滲出來,尖銳地疼痛着着。安離兩世爲人,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是何情況,是媚藥!到底是那藥粥的問題,還是南若留下的藥丸,她現在已經無心追究,身子熱得難受,她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