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節哀!”柳易輕輕的走了過去,他扶住雲夢瑤的肩頭,安慰道。
此時此刻,雲夢瑤淚如雨下,她身子微顫,雙眼朦朧。
柳易輕輕地把她扶在椅子上後,便靜靜地坐在了一邊。
那嗦嗦發抖的肩膀,伴隨着抽泣讓人心碎。柳易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他怕打擾了她的相思。
鶯鶯燕燕紋泣聲,布藍驚雨繞纏憂。此刻的雲夢瑤臉色微白,眼睛通紅。她不斷地擦拭着淚水,如輕撫思念的泉水,只是這泉水汩汩而出,不枯不竭。
一百二十年的等待,如今緣慳一面。苦苦的相思竟化作東水永去不返。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殘酷的事實竟輕易破碎了一顆等待一百二十年的心。
淚水乾涸,思念斷裂,化作漫天星芒消散在虛空中。這就是宿命!?
半晌之後,在雲夢瑤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決然之心。她輕輕擦拭眼睛的淚水,擠出一絲微笑。
這笑悽然,淒涼,哀怨!
她看了看柳易,臉上露出一抹緋紅。也許是因爲剛纔的失態,她目光向窗外看去,不再看向柳易。沉吟片刻,她笑道:“小易,雲姨求你個事。”
柳易面色一怔,旋而他急忙站了起來,道:“十年來是雲姨一心照顧我,有什麼事雲姨儘管說,我自盡力而爲。”
雲夢瑤聞言,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看向了窗外。透過窗戶,她看到了那個焦灼不安的身影在院中來回踱着步子。
“紅鸞是我來到這收養的孩子,對她我視如己出。一直以來,我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說到這,她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忽而,她紅紅的眼中露出一絲暗淡之光。
略作片刻,雲夢瑤轉過頭來,看着柳易道:“小易,雲姨今天把她交給你。希望你能像對待妹妹一般對待她。”
聽雲夢瑤如此說道,柳易心中咯噔一下,暗歎不好。雲夢瑤說着這樣的話,好似臨終託孤。
“雲姨待我如兒子一般,這輩子我會好好孝敬雲姨。當然,我也會好好疼愛紅鸞妹妹。”柳易急忙說道。
雲夢瑤會心的笑了笑,她輕移目光,望向了屋頂。此刻,她好似看到了站在雲端的那個背上揹着一口闊劍,腰間繫着紫色玉佩的男子。
“峰巒,等我!”言畢,雲夢瑤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着她那微白的臉上,緩緩流下。
“砰!”
“噗!”
一股沉悶的聲音從雲夢瑤的體內傳了出來。旋即,一縷殷紅的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下。
柳易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看着那掛着微笑的臉上緊閉的雙目。
“雲姨!!!”柳易喊着奔了過去,他一把拉住雲夢瑤的手,大聲地喊道。
此刻,久閉的房門晃噹一聲被推開,紅鸞奔了過來。她聽到柳易的喊聲,心中預感不妙。推門而入,見到緊閉雙眼的雲夢瑤。她略微一怔之下,隨即明白過來。
“娘!”
紅鸞撲向了雲夢瑤。她不顧雙膝落地的疼痛,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
這一聲呼喊,似叩開死亡之門的鑰匙。雲夢瑤眉頭不經意的聳動了一下,她顫顫巍巍地睜開了雙目。
看了看淚流滿面的紅鸞和焦急的柳易,她笑了。
她輕輕爲紅鸞擦着淚水,蒼白的臉上帶着笑意。“鸞...鸞兒,跟你...你易..易哥哥.....”
話未說完,她的手無力地從紅鸞的臉上滑落,聳拉在椅子邊。那紅紅的眼睛也隨之慢慢的閉上。晶瑩的淚水在此時也從眼角慢慢流出。
“娘!”
“雲姨!”
紅鸞和柳易同時喊道。兩個人的心在此時如刀割着。
傍晚,紅霞從天邊映射天空,染紅了半邊天。在柳易父母墳邊,出現了一座新墳。一男一女二人靜靜地站在墳邊。新墳的墓碑上寫着‘瑤峰望巒夢中會,至死不渝君子情!’。
“易哥哥....”少女走到男子的身邊,偎依在他的懷裡。眼淚不停的從他的眼中涌出。
“紅鸞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柳易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他臉色肅然,不帶一絲表情。
柳易從雲鐲內捧出了前輩的屍骨,把他和雲夢瑤合葬在一起。生不同眠,死亦同穴。這對於二人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一生摯愛,你死我亦不苟活於世,自追君與九泉之下。這就是雲夢瑤,空等一百二十年的雲夢瑤。
霞光漸漸消退,黑夜臨空。在山坡上,孤獨的兩座墳邊站立兩個孤獨的人。
半晌之後,柳易道:“紅鸞,我們回...回去吧!”懷中人默默地點了點頭。
回到院中,死一般的寂靜。柳易安頓好紅鸞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他坐在桌邊,雙眼無神,怔怔地看着跳躍的燈火。
人生第一次,他看到了這種你死我也不願活下去的情義。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但她雲夢瑤卻選擇了自斷心脈,追隨着她心中掛念的,摯愛的人而去。
深深的嘆了口氣,柳易痛苦地抱住了頭。他緊緊抱着,好似抱着能把一切煩惱趕出腦海。本來要獨自一人離開這裡,去死亡沼澤尋找上官青等人。
或許,尋找不到。但自己一人了無牽掛,身上擔子會很輕。可雲夢瑤臨死前的意思是讓自己帶着紅鸞離開這裡。
“我該怎麼做?”柳易微微擡頭,看着那跳躍的燈火喃喃自語。
思忖片刻,柳易始終不能放下心來。瘋九和普智說過,死亡沼澤內妖獸橫行,毒蟲瘴氣遍佈。這對柳易來說,可謂是個不小的挑戰。如今自己修爲在幻滅境界,自保尚還可以。如果帶着紅鸞,那無疑是把紅鸞帶向死亡。
如此兇險之地,怎麼能帶着她一起走?如果這麼做,我這不是把她帶進了危險之地嗎?可如果不帶,又如何向對己恩愛如山的前輩和雲姨?
如此難以抉擇,讓柳易痛苦不已!
夜深了,很靜!很涼!
柳易深深吸了口氣,轉而緩緩地吐出濁氣。
“前輩和雲姨放心吧!我柳易就是拼死也要讓紅鸞活下去!”此刻,柳易決定帶着紅鸞離開這裡,進入死亡沼澤。
面對未知的兇險,柳易臉上露出了一抹堅定神色。
略作片刻,他意念一動,進入了雲鐲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