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扮得跟民間傳說中黑白無常一樣的傢伙,就是大名鼎鼎的鬼面袍哥會大檔頭吳嘉庚?
小木匠下意識地想要吸一口涼氣,隨即又頓住了。
不遠處,張啓明和他身邊的黑胖子還在呢。
他不敢妄動,還得屏氣凝神,卻瞧見那戴着黑白惡鬼面具和高高帽子,身穿長袍的傢伙,宛如沒有重量,鵝毛一般地從江面半空飄落到了廖二爺的幾丈之外,堵在了廖二爺往江邊逃去的後路。
那人長袖拖拽,揹着一杆招魂幡,幡上寫着八個大字。
生死大事,古往今來。
小木匠瞧見這人打扮,心中琢磨,這傢伙不應該叫做“鬼王”,瞧這氣派風範,頂多也就是個“勾魂使者”而已。
不過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小木匠的水平與這幫人相差太大,就如同獅虎相搏之時旁邊的螞蟻窩裡,那些螞蟻或許能夠瞧見身邊的這猛獸,但並不會覺得它們與身邊的大樹,有什麼區別。
但是對於身處其間的廖二爺,瞧見這踏浪而來的鬼王,感觸還是比較多的。
他原本還有些淡定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來:“你們這幫人,居然敢在白天,跑到渝城來?”
那鬼王站定之後,河風一吹,長衫掠掠,頗有一種東晉名士的風範,再配合上他那嚇人可怖的鬼面具,以及高高的帽子,越發讓人覺得古怪。
而面具之下,一道陰陽莫辨的聲音緩緩而出:“再過幾日,渝城便屬於我鬼面袍哥會的統治之下,提前兩天過來,有何不可?”
廖二爺英雄一世,一身的浩然正氣,即便是此刻被人暗算,卻也膽氣十足,指着對方說道:“你想多了吧?別說我雙喜英雄輩出,高手如雲,你鬼面袍哥會望塵莫及,縱便是你鬼面袍哥會把我雙喜打敗了,你們覺得渝城軍政兩界、以及渝城人便能夠接受你們這幫裝神弄鬼、烏煙瘴氣的傢伙?憑什麼?就憑像李老二這樣的那幫牆頭草麼?做夢!”
廖二爺話語鏗鏘,雙目之中,竟然透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銳利。
鬼王淡淡地看着他,平靜地說道:“鬼面袍哥會如何拿下渝城袍哥會,以及你們掌控了二十幾年的渝城,這件事情的確很重要,但用不着一個死人來操心。”
廖二爺聽到,灑然一笑,說就憑你們這幫人,能耐我何?
鬼王耐心地看着他,然後說道:“江湖爭鋒,靠的是手段和手腳,而不是用嘴巴來打架——我素來聽聞廖恩伯你爲人仗義公正,一身肝膽,對你的性子和這些年來的經歷,其實是很佩服的,甚至還起了愛才之心,準備招攬。不過,一來我知曉像你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接受我的招攬,二來你不死,渝城袍哥會的人心也很難散去,所以……”
他將語調拖長,幾息之後,他對廖二爺說道:“所以,我給你這麼久的調息時間,讓你能夠將身上的毒素給控制住,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尊重了。”
廖二爺臉上浮現出了被看破的驚訝,而鬼王將手,給緩緩地擡了起來。
他說道:“你死,對我的大業太重要了,請容許我不能給你一個公平公正的比鬥。”
鬼王向廖二爺非常誠懇地道歉:“對不起。”
遇着道歉一起出來的,是那杆招魂幡,卻見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便直接從鬼王的後背陡然飛上了半空中去,差不多兩丈的高度,陡然一搖,卻有黑風從旗內噴出,化作滾滾黑雲,朝着周遭噴去。
幾乎是幾個彈指之後,周遭的空間凝固,就連置身其中,不被人瞧見的小木匠,也感覺到身子驟然一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冰寒。
顧白果渾身都在發抖,她緊緊挨着小木匠,在他耳朵邊上低聲說道:“姐夫,我冷……”
她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面對着這種遠遠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境況,小木匠完全不敢有所動作,伸手過去,抱住了顧白果,然後朝着她示意,讓她不要說話。
而另外一邊,後路被封住的廖二爺也沒有放棄逃生的鬥志。
他並沒有讓鬼王從容佈置,而是手一伸,卻有一根龍頭杖在手中浮現,緊接着他將那木杖往地上猛然一磕,卻聽到一聲轟響,伴隨着大股黑霧浮現,一條六七尺長的黑色蛟龍在其中翻騰不斷,緊接着張牙舞爪,朝着半空中的那招魂幡飛去。
廖二爺卻是想要用那黑色蛟靈,來破掉鬼王的招魂幡陣。
瞧見這個,小木匠心中卻突然有了明悟,知曉爲什麼鬼王寧願冒着那麼大的風險,也要趕在白天,來將廖二爺給剷除掉。
最主要的原因,卻是鬼王手中的這黑色蛟靈,有能夠分辨人是否說謊的功效。
這個太可怕了,如果廖二爺利用得好的話,鬼王他們的許多佈置,說不定就會敗露,從而引發一連串的變故,最終讓他們的計劃泡湯,變成幻影去。
這纔是鬼王不得不殺死廖二爺最關鍵的原因。
黑色蛟靈與招魂幡角力,那條看上去頗爲猙獰的蛟靈在招魂幡的黑雲中不斷翻騰着,時不時傳來一聲厲吼,彷彿龍吟一般,震懾心魂。
而另一邊,鬼王已經突到了廖二爺跟前來,雙手之上卻是纏了金絲手套,朝着廖二爺拍來。
廖二爺手握柺杖,斷然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