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盧九德面色鐵青,出口反駁道。
“我胡說?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而且我們也很容易弄清楚,只要把那些扣押的士兵抓來審一審就知曉了!”陳大全心信滿滿道。
“你敢,我的士兵,要審也是我審,不勞秦總兵了!”盧九德着急了。
“哼,你的士兵殺了我們的人,當然是我們來審!”陳大全針尖對麥芒,盧九德大急,這要是審,他可能真的會出問題,不管他有沒有指示士兵搶糧,以官場慣用的伎倆,給他扣一頂這樣的帽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陳副將,去把人給我帶回來!”盧九德大喊道。
陳元捷當真敢動,可是這個時候秦翼明終於發飆了,大喝道:“盾牌營聽命,誰若是敢亂動,當場殺無赦,若是有副將總兵亂動,抓起來,我用尚方寶劍砍了他!”
“遵命!”
尚方寶劍?!
盧九德和陳元捷都不敢再動彈了,這秦翼明是個什麼玩意兒他們可是知道的,這人是個武夫,渾得很,真有可能殺了他們。
“來人,將所有參與殺人的士兵都給我綁起來,軍法處置!”秦翼明命令道。
“是!”楊九一領命。
“協從營的人,我命令你們立刻放了李成將軍,你們誰參與扣押李成將軍的,自己站出來,領一百軍棍!”
一百軍棍!一般人活不下來!
“大人,是我出的主意,他們都聽我的,我願意受罰!”跪在地上的士兵大喊道。
“你叫什麼?”
“周黑,兄弟們都叫我老黑!”
“好,讓他們把李成放了,然後你自己找李成領一百軍棍!”
“是!”
李成被放了出來,很快就來到了秦翼明的大帳。
“謝大人救命之恩!”李成跪地叩拜。
“起來,協從營平息了沒有,他們爲什麼要去搶協從營的糧食?他們自己沒有口糧了麼?”
“平息了,聽說昨日就開始斷糧了,而且還有陳總兵部,估計也就一兩天的口糧了,左總兵那邊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李成說道。
“那個周黑,你可手下留情?”秦翼明問道。
“大人,你讓我處罰周黑,我哪裡能不知道這其中的深意,一般人一百軍棍必死無疑,不過周黑不會死,以後他必然對我感恩戴德,這協從營日後便好控制了!”李成恭敬地說道。
“恩,以前協從營我一直不敢用,以後看來可以排上用場了!不過這些人需要好好鍛鍊一下,一切等此次大戰結束後再說。”
“是!”
秦翼明忽然說道:“這件事情也警醒了我,讓小猴請各監軍大人和各總兵大人來我這裡一趟,還有他們的軍需官。”
盧九德氣呼呼地來到秦翼明的大帳,其他人早就已經到場了,他生氣是因爲秦翼明砍了他的人,當然,若是秦翼明不砍那些人,他會更生氣,還好,秦翼明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沒有玩栽贓陷害那一套。
“秦總兵,你什麼意思,仗還沒有開打,就先殺自己人,有你這樣帶兵的麼?哼!”
陳大全看到這個閹人就擡槓,“盧大人,這裡可是軍營,你的人哄搶軍糧,影響各部的團結,難道不該殺?”
“將士們沒有吃的,當然不安分,再說了,你們自己處事不公,那些投降的流賊都有吃的,我手下人都餓肚子,他們能不搶麼?”
秦翼明大喝一聲:“行了,都別爭了,今日請大家來就是要解決糧食問題。下面的幾位軍需官,都報告一下你們營中還有幾日口糧?”
“我們大營勉強還有三日。”
“我們勉強撐兩天。”
“我們一日都沒有了!”
秦翼明問自己的軍需官道:“我們還有多少糧食,共十萬大軍可以撐幾日?”
“大人,我們有三千石,但是這麼多人,最多撐七八日。”那軍需官回答道。
“從平裡堡調糧需要多久,最快的!”秦翼明問道。
“最快十日!”楊千戶回答。
衆人一聽,這可怎麼辦?到時候大軍豈不是要散了?
“秦大人,現在大夥兒都聽你的,受你節制,這糧食的問題當然也得你來解決。”盧九德陰陽怪氣地說道,此刻看到秦翼明那爲難的神色,內心頗爲得意。
陳大全陰笑着,“哎,有些人啊,真是讓咱看不起啊,當初誰來着,搶着要大夥兒聽他的,現在有事情就跟縮頭烏龜一般,真是讓人不恥啊。”
“你!!!”
“盧監軍,這糧食的問題,我自有辦法解決,艾百戶,你帶領騎兵營,快馬回去運糧,最多給你十日時間,十日之後,糧食不到,軍法處置!現在就出發.”
“是,大人!”
“爲了公平起見,免得大家覺得我有私心,我想任命一位總軍需官,統一發放糧餉,大家覺得如何?”
“甚好!”盧九德、陳大全、左良玉等都沒有意見。
“那好,我現在任命盧監軍的軍需官爲總軍需官,以後由他分派糧食給各營,大家可有意見。”
衆人當然沒有意見,盧九德就更沒有意見了,自己的軍需官當了總軍需官,那自己的人還能餓着?盧九德覺得秦翼明可能是因爲之前得罪了自己,想用這個來堵自己的嘴,向自己賣個好,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內心會意。
“費老頭,你現在是總軍需官了,以後分派糧食要公平,別讓人有閒話。”
“是,監軍大人。
“伙頭,這是什麼東西?小麥粉?”
“沒見識了吧,南方人哪裡有小麥啊,這個是番薯粉,瞧你那傻樣,這是德安千戶所勻給咱們的軍糧!”伙頭一臉神氣地說着,手上的活也不停下,架了口鍋,就開始燒熱水。
“番薯?咋不知道,以前我們宣大也有位大人要我們種植番薯,說這個東西產量高,耐旱,可是我們哪裡敢啊,大家都抵制,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就怕這個東西在宣大活不下來。”
“哼,你們不敢種?人家德安千戶所的人種的挺好,聽他們的人說這東西的產量是水稻的十倍,他們那邊現在家家戶戶都能吃飽。”
“真這麼厲害?可是這怎麼吃呢?”
“他們教過我,很簡單,把水燒開,放點鹽,然後不停地攪拌就行了,當然,還可以加點肉絲,放點辣椒粉什麼的,一人喝一碗,這東西頂飽,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辣椒粉?什麼東西?”
“也是他們分的,說天氣冷了,吃點辣暖和。”
盧九德大帳內。
盧九德看到桌上一碗黏糊糊的東西,瞪着眼睛發呆,問道:“這是什麼?咱傢什麼都吃過,可是就沒見過這東西啊!”
“大人,這個是番薯粥,大人這碗是加了肉末的,大人可以嚐嚐。”
盧九德一臉的嫌棄,黑糊糊的東西,看着噁心,嫌棄道:“給我端下去,讓伙頭給咱家上酒肉來。”
一旁的侍衛有點爲難,道:“大人不是吩咐要與將士們同甘苦麼?將士們吃的就是這個,而且還沒有油水的。”
“哼,同甘苦是同甘苦,做做樣子就行了,咱家身體金貴着呢,受不了這等苦,給咱端下去。”
“是,大人!”
“慢着,肚子餓得緊,拿來給我先墊墊肚子。”盧九德說話,用舌頭舔了舔,表情立馬亮了,覺得味道特別好,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起來,一會兒就狼吞虎嚥地喝完了,抹了抹嘴道:“真是美味兒啊,這真是他們士兵的口糧?這辣辣的味道真是過癮啊,天冷了,喝得我渾身舒坦!”
左良玉大營。
左夢庚頭一次喝這種番薯粥,上面還有些肉末,左夢庚喝得津津有味,左良玉軍旅生涯多年,雜糧吃慣了,這番薯粥確實味道很好,他喝完了一完後就感覺自己飽了,但是味道太好了,還想來一碗。
“還有嗎,再給我來一碗!”
“我也要!”左夢庚小聲道。
陳邦治見這爺兩個吃得香,笑道:“呵呵,山珍海味也沒有見過少爺吃得這麼香啊,我去看看,還有沒有。”
“這下面的士兵一人只有一碗,總兵大人要吃那還是應該可以擠出來一點的。”馬良文舔着碗上的殘末,吃得滿嘴的糊糊。
左良玉看到自己的副將那一臉的髒模樣,忍不住地笑了,馬良文這才知道自己吃相難看,很是難爲情。
這番薯粥,對於他們,都是新鮮玩意兒,大家都吃得很好,也能吃飽,最關鍵的是,這東西能頂餓,能禦寒,一天吃個兩頓,挺一挺還是過得去。
這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這番薯粥一天一天的開始變稀釋了,剛開始的時候,這番薯粥還可以立起筷子,可是到了後面,這番薯粥稀得跟水一樣,這樣大家就不幹了,因爲這樣他們吃不飽!
到了第七天的時候,終於有人鬧事了,一人鬧事,萬人聲援,秦翼明的大帳被那些鬧事兒的大頭兵給圍了。
“剋扣糧食,還要不要我們活了!”
“對啊,都不讓我們吃飽,還怎麼打仗!我看我們各回各家得了!”
盧九德對最近的番薯粥越來越稀也是意見頗大,他可是每天都要喝上兩碗番薯粥的人,這番薯粥變稀了,就是他,第一反應也是猜測軍需官貪污了。
“把費老頭給我叫來,怎麼回事兒!”
“監軍大人,費老頭被秦大人叫到他的營帳去了,秦總兵的營帳被將士們給圍了。”
盧九德大駭,“什麼?哎,看來又得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