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獻策主動上交賣身契後,本來以爲他需要先在徐貞兒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然後再以曲線救國的形式,讓徐貞兒這個枕邊人吹吹風,他才能進入秦翼明的核心,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秦翼明看到宋獻策的賣身契後,就直接將宋獻策據爲己有,收爲幕僚,對此徐貞兒當然欣喜,她本來也是爲自己相公招攬人才,自己相公這麼看重宋獻策,只能說明她的眼光好。
秦翼明則是早就知曉宋獻策的本領,對宋獻策這個人,他深知此人頗有才華,特別是在人心上,大明跟流賊相比,武力和財力當然是要遠遠強於流賊,可是在另外一個戰場上,大明朝廷卻遠遠不如流賊,特別是李自成,這個戰場就是爭取民心的戰場。
對於目前安陸縣內的謠言,秦翼明也是束手無策,好在自己在安陸縣還有一定的威望,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但是如果能夠安撫民心,讓百姓們支撐自己,那對與自己防守安陸縣無疑是有更大的裨益的。
現在自己手下幾人,如艾萬年,楊百戶,大牛等人,雖然可以當大將,但是要說出謀劃策,卻是有點艱難,畢竟都是武夫啊,斗大的字都不一定認識幾個,大牛那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更別提出主意了。
安陸縣衙內。
陳大全、孫世瑞、秦翼明還有千戶所的百戶等都在,唯獨沒有請馬千戶和楊僉事,對此陳大全也沒有說辭,雖然之前他出面保過二人,但是現在大敵當前,那二人在他眼裡跟豬沒有分別,來了也沒有用,反而傷了和氣。
“秦千戶,那張賊可是有好幾萬人馬啊,被裹挾的流民更是不計其數,我們安陸城真能守住麼?”陳大全內心忐忑,他一面慶幸,一面憂慮。
慶幸的是張獻忠東進,那麼顯陵就安全了,可是憂慮的事情是他自己也被張獻忠給包圍了,如果城池破了,他必死無疑。
秦翼明面無表情,眼神堅毅,道:“陳大人儘可放心,這安陸縣城早被我加固了,城牆被我加高了很多,城內有我千戶所四千官兵,民夫兩萬人,固若金湯,守城絕對不成問題。”
按照秦翼明的想法,他不僅僅是要將這城池守住,而且還要狠狠的打一打張獻忠,要打得張獻忠再不敢輕易來犯,若是可以的話,一舉擊殺張獻忠,改變大明的歷史。之前他讓張獻忠覺得他的隊伍非常多,等到張獻忠明白過來,覺得自己被愚弄的時候,一定會猛攻安陸縣城,到時候他就可以利用城池消耗張獻忠,至於出城求戰,那可能是找死的做法。
“那就好那就好!”陳大全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子,臉色也好了很多。
“只是最近這安陸縣城謠言四起,搞得人心惶惶,這樣下去對我軍不利啊!”孫世瑞熟讀四書五經,深知民心的重要性。
這話一出,衆人皆沉默寡言。
猛如虎見氣氛壓抑,說道:“怕什麼,再有亂嚼舌根,擾亂軍心的,都以軍法治罪,殺幾個掛在城頭,看誰還敢亂傳。”
“猛百戶此法不妥啊,那些百姓看到城外賊人黑壓壓的一片,他們自然是分不清楚的,他們哪裡知道哪些是張獻忠的老營,哪些是被張獻忠裹挾的流民啊!在他們的眼裡,外面的人都是張獻忠的兵,看上去卻是有十幾萬之多。”楊百戶開口反駁。
“民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我也認爲猛百戶此法不妥。”孫世瑞贊同道。
猛如虎見無人支持自己的想法,便說道:“這不行那不行,那我們豈不是坐視不管,任由謠言亂傳,要亂軍心?軍心一亂,我們還怎麼打?”
宋獻策作爲幕僚,也被秦翼明帶了過來,可是他卻在旁邊一言不發,彷彿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秦翼明這個時候斜睨了一眼宋獻策,那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秦翼明真的恨不得拿鞭子抽他。
“宋先生,你聽了這麼久,一句話不說,很容易睡着啊!不知宋先生是否有對策?”秦翼明面帶微笑,語言誠懇,雖然他現在表裡不一,心裡暗罵宋獻策神棍。
宋獻策看到秦翼明終於開口問自己了,輪到自己表現的時候了,於是也面帶微笑說道:“呵呵,諸位都想不出來,我老頭一江湖騙子,也沒有什麼好主意......”
就在大家失望,秦翼明內心狂奔一萬字的時候,宋獻策又開口道:“不過嘛,好主意沒有,餿主意倒是有點,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聽。”
陳大全在這裡官位最高,他立刻開口問道:“宋先生請將。”
“首先,召集安陸縣內的讀書人和說書的人,在城內到處宣揚張賊的惡行,越誇張越惡毒越殘忍越好,這樣讓城中的百姓們害怕了,他們自然內心抗拒張獻忠,第二,讓城中的富戶們捐銀錢,重賞守城的官兵和民夫,提高大家的士氣,還有第三點,讓城中的百姓和官兵相信我們能夠打贏這一仗。”宋獻策緩緩說着,時不時的吐着菸圈兒,那濃烈的旱菸味兒,陳大全隔老遠都受不了。
“前面兩點倒是還好辦,現在流賊大軍壓境,城中富戶捐點銀子,想必他們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這第三點怎麼辦到?百姓都是愚昧無知的,他們哪裡懂那麼多,難道讓我們告訴他們我們官兵必勝他們就信了?”陳大全覺得第三點很難辦到,在他眼裡,老百姓都是蠢蛋,但是有時候讓蠢人相信某些事情,其實比讓聰明人相信某些事情更難。
衆人點了點頭,覺得陳大全說的有道理。
“呵呵,當然不是我們講,是讓老天講!”宋獻策笑着摸了摸自己下巴的幾根雜毛,這動作無比吸引衆人的注意力。
這倒是個好主意,無知的人都信天信地信鬼神!
可是讓老天講?這怎麼講?衆人皆是來了興趣,等待着宋獻策的答案,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猛的推開,張小舍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今晚三更,有人造反!”
衆人皆是震驚,這個時候外面有大軍壓境,如果晚上有人造反,突然把城門打開了,來一個裡應外合,萬事休矣。
秦翼明臉色鐵青,後背一陣冷汗,急忙問道:“誰造反,怎麼回事兒,詳細說來?”
張小舍講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邊,他在醉香居發現幾人不正常,分開審問後,終於套出了賊人的話來,原來這些人都是劉大的家丁,他們分批次的混入城中,勾結了城中的馬千戶等人,約定晚上三更天的時候一起造反,攻取城門,放賊人進城。
“混賬東西,該死的混賬東西,吃裡爬外,辜負皇恩,罪該萬死,本官發誓,定然要誅殺二人!”陳大全聽完就破口大罵,胸口起伏,臉色通紅。
“現在什麼時辰?”秦翼明問道,他們在房內聊了多久,自己都不知道了。
“已經過了二更了,還有小半個時辰就道三更天了!”張小舍回答道。
陳大全一聽,更加着急了,說道:“什麼?那現在調兵也來不及了啊,這可怎麼辦,這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