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 江陰血戰
?清軍已衝進江陰城內，是不是意味着江陰義軍就此星散？江陰城就此落入清軍手中，清兵就可以在城內爲所欲爲？
所有參與圍攻江陰城的清兵是這樣認爲的，圍攻江陰的清軍主將劉良佐是這樣認爲的。
如果諸位看官也這樣認爲的，那就是太小看閻應元了，太小看了江陰滿城忠烈。
另一個歷史時空中，在天崩地裂之際，整個江南都淪陷在清軍的血色恐怖之中，而閻應元以微末小吏的身份，率江陰孤城民衆，在外無援軍內無糧草輜重軍械的情況下，力抗清軍諸多百戰名將率領的二十四萬大軍整整八十一天，殺死殺傷清軍七萬五千餘人，最後因爲清軍使詐故意放空炮，以炮聲掩護抵近城牆攀爬而上，致使外無援軍內無輜重的義軍苦戰失敗，江陰十萬餘民衆寧死不願投降以身殉國，全城僅剩老少五十三人，這是華夏史上抵抗外敵最爲悲壯璀璨的一役。
而這個時空裡，楊光這個穿越者出現在江南，早早就給江陰給予了一些軍械物資的支持，並對閻應元和陳明遇作了指點提醒，更重要的是鐵血軍連戰連捷，而且承諾一定會向江陰派來援軍，這給江陰民衆打了一支強心針，閻應元及江陰民衆豈有因爲清軍衝上了城頭就此放棄的道理。
清軍像洪水一般漫過城頭，朝城下漫來，清軍上下都認爲江陰已是囊中之物，大多數清兵沿街道朝城中心衝去，因爲那裡纔有油水可撈，但也有少數清兵在軍官喝罵下衝去搬開堵塞城門的雜物以打開城門，要放更多的清兵進來。
“佛郎機炮霰彈轟擊！”
楊光鑑於另一個歷史時空發生的教訓，早就提醒過閻應元，說清軍可能會使用大炮轟擊作掩護悄然登城，要早作準備，閻應元也深以爲然，在江陰義軍士兵麻痹大意時，他已作了一些應對準備，在正對下城牆甬道的街道中佈置有楊光送來的明軍老式火炮，早已裝填彈藥完畢，在清軍炮轟時就時刻預備着火把在附近待命，聽到閻應元的轟擊命令，便立即有義軍點燃火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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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轟隆，漫天的霰彈撲入潮水般的清兵羣中，打得血肉飛濺，成片的清兵慘叫着倒下，清兵的衝鋒隊形頓時爲之一滯。
城內轟鳴的炮聲也轟響了一些驚慌失措的義軍，在閻應元的指揮下，弓箭手拿起弓箭，火繩銃手點燃了火把開始射擊火銃，箭銃齊發，猛烈射擊清兵。
而更猛烈還在後面。
“點火，炸死這些狗雜種！”
在靠近城牆的院子裡、民房裡，幾百把火把點燃起來，點燃了火.藥包導火索，將其放進按楊光指點製作的幾百架簡易拋石機裡，猛地投擲向城牆、城內清兵人羣中，有些炸藥失去準頭掠過城牆，也落在城外清兵羣中。
連續不斷的火.藥猛烈爆炸，在清兵羣中飛濺出無數的碎石鐵片，打得清兵鬼叫狼嚎。
清兵料不到突破了城牆，城內還會有如此猛烈的反擊，衝入城內的隊形頓時大亂，企圖打開城門的清兵也被投擲來的炸藥包炸散，成堆的雜物仍然牢牢堵住城門。
“衝啊！”閻應元見反擊的時機到了，命令拋石機將炸藥包朝城外投去，轟炸城外的清兵，便第一個揮舞着鋼刀衝出去。在他的帶領下，無數的義軍義無反顧地朝清兵羣衝去。
爲了便於雙方聯絡配合作戰，楊光派出了劉行帶着二十名鐵血軍士兵一直呆在江陰，也跟着義軍人羣衝鋒。
劉行是劉忠傑的養子，在劉忠傑的教導下，練有一身好武藝，此刻他跟在閻應元身後，衝進清兵羣中，左挑右砍，幾乎沒有一合之對手。
義軍們大受鼓舞，因清兵衝上城牆而低落的士氣又開始高漲起來，竟然將亂紛紛的清兵隊形倒逼着退回城牆上去，戰鬥又變成在城牆上進行。
閻應元、劉行揮舞着鋼刀，衝上城牆殺進清兵人羣中，所過之處，砍倒一大片清兵，後面的義軍呼嘯着跟上來，衝進清兵羣中與清兵展開殊死搏鬥。
義軍原多是當地的普通農民或市民，格鬥戰術素養與打老了仗的清兵有很大的差距，但在保護家園的信念支撐下拼死血戰，再次衝上城牆後，與清兵打得勢均力敵，戰場打得異常壯烈殘酷：
一個清兵一刀磕飛了一個義軍手中的柴刀，鋒利的刀口偏轉插入義軍的胸口，可當他要拔出來時，那清兵看到對方已渾身鮮血淋漓，卻如瘋癲一般，伸出雙手死死抓住已深深插進胸膛的刀刃，並且不顧一切地伸頭過來張大口要咬清兵的喉嚨，清兵嚇得手一鬆，拋開刀刃扭頭便要走，哪料到被身邊不遠另一個義軍一矛刺來穿過背心，當場死翻在地。
一個義軍腿腳已被清軍箭矢射傷，看到身邊不遠一個清兵剛沿着雲梯爬上來，仍奮不顧身地撲過去，飛身躍起抱着那清兵，跌下城頭，順帶砸落了雲梯上的一大串清兵……
十幾個義軍身上抱着一大堆的火.藥，點燃導火索，衝進清兵羣中，引發劇烈的爆炸，和成羣的清兵同歸於盡……
“這些土包子，怎麼這麼頑固？”劉良佐剛纔以爲破城在即，此時已策馬走近江陰城牆，打算通過城門進城，但想不到義軍又再次反擊殺上了城牆，在城牆上與己方打得不可開交。
而此時一匹快馬飛馳而來，向劉良佐不知稟報了什麼，劉良佐聽後不由得勃然大怒，發出一道令部下們不可理喻的命令：“紅夷大炮立即點火轟擊江陰城牆！”
“大炮現在就開火轟擊城牆？”指揮炮兵的軍官連問三次，得到肯定的回答，無奈地回頭命令部下開火朝江陰城牆轟擊。
這個時代的火炮受限於製造技術工藝極其落後的瞄準技術，轟擊目標的精準度極其有限，根本無法實施後世軍隊常用的彈幕徐進掩護己方衝鋒，在雙方激戰之中是不能開火的，否則炮彈在殺敵的同時，也會落入己方陣中誤傷己方士兵。
清軍的大炮突然響起，無數的炮彈帶着死亡的呼嘯而來，砸進義軍人羣中，也砸進清兵人羣中，濺起成片的血肉之雨。
“清軍瘋了？”義軍想不到面前的清兵在軍官的逼迫下蜂擁而來的時候，而後方的清軍此時竟敢開炮轟擊。
一發炮彈飛來，在仍在廝殺中的閻應元身邊掠過，將附近的十幾個清兵、義軍掃翻倒地，他皺眉一想，立即覺得其中事有蹊蹺，便大喝一聲：“江陰的父老鄉親們，肯定是鐵血軍的援軍快到了，清軍就發瘋了，不要停下來，撐過這一陣我們就打贏了！”
“鐵血軍援兵快來了！”
確實，剛纔劉良佐是接到了鐵血軍援軍逼近的消息，一時着急便不顧一切下令開炮猛轟城牆雙方混戰的人羣。
希望就要來了，義軍的勇氣更加倍增，冒着清軍的炮火，與清兵搏鬥。
由於清兵的隊形大多還在城牆下暴露在炮口下，而義軍好歹還有城牆稍稍遮擋，加上此時城內的義軍拋石機不斷將炸藥包投擲進清兵羣中，清兵的傷亡遠比義軍要多得多。而清兵們想不到自己的後方竟然此時開炮轟擊，士氣急劇下降，都想着離開戰場保命，紛紛後退。
眼看義軍一鼓作氣就要將清兵全部趕下城去。
但此時一個雙方都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現了：由於連日來炮戰不止，加上此時雙方都猛烈轟擊，在江陰城東北角的位置，一段地基潮溼鬆軟的城牆竟然轟然倒塌了十幾丈。
在城牆倒塌騰起沖天的煙塵中，雙方都不知發生什麼事情。
煙塵散去，倒塌的十幾丈城牆在眼前清晰可見。
清兵已完全失去的士氣立即又復活了，像一羣惡狼般嚎叫起來：“城牆倒了，天要亡江陰城，衝啊……”
劉良佐不由得喜出望外，決心拿下江陰纔回頭專心去對付鐵血軍，立時跳起來大叫下令道：“騎兵，騎兵立即出動，直接衝進城去！”
但此時離城牆缺口最近的是清軍步兵，見有機可乘，哪裡肯放過，密密麻麻的清軍步兵不等騎兵到來，便洪水般朝缺口涌去。
閻應元覺得頭大如鬥，如果依仗着城牆還能與清軍有一戰之力，現在城牆出現了這麼大的一個缺口，憑着義軍的戰力，如何能堵塞得着？
但他不會輕易認輸的，一咬牙，大喝道：“弟兄們，我們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和家人，大家跟我上，堵住缺口殺退清兵，等待援軍到來！”
“我們身後就是家園和家人，上啊！”已經被城牆倒塌驚呆的義軍頓時醒悟過來，跟閻應元朝着缺口蜂擁而去。
義軍、清軍兩股黑壓壓的洪流，在城牆倒塌的缺口處轟然對撞，濺起沖天的血花。
鐵血軍的援軍此時在哪裡呢？
（謹以此章向三百七十年前英勇的江陰民衆致敬！——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