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馬車簾子時不時的就會掀起,然後傳出一陣陣的唉聲嘆氣之聲。而騎在馬上的壯漢也是撇撇嘴,對這樣的場面視乎見怪不怪。
“親愛的布!……”馬車內傳來有些生硬的漢話,可騎在馬上的壯漢聽了立刻就是見了鬼的表情
還沒等那個聲音說完,壯漢立刻出言道:“停!湯先生你先等會,咱們說話之前能不能別用親愛的三個字打頭,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布和有龍陽之好呢!”
“那好吧!布!你說的那位可以打開人體腹腔進行手術的事情是真的嗎?哦!仁慈的上帝,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醫術,有時間我一定要去拜訪那位醫生!”馬車上的生硬漢話再次響起。
布和用手一捂臉,好在周圍沒有長興軍的同僚,不然他這人就丟大了。被一個西夷人稱呼“布”,怎麼聽怎麼怪異。
布和還沒有回答,一個孩子衝到了馬車前張開雙臂。好在馬車的速度不快,趕車的老白伸手勒住了駑馬的繮繩,不然這個孩子十有八九會被馬蹄子踩在腳下。
馬車的突然停下,車內的人“哎呦!”一聲,接着就是東西打翻的聲音。趕車的老白也被孩子嚇了一跳,張口怒罵道:“哪裡來的小賊!想死就找一棵歪脖子樹去,別到這來尋爺爺的晦氣!”
剛纔那一瞬間老白被嚇得不輕,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一陣的後怕,若是他動作慢一些,眼前這孩子就會死在車前。
老白爲人平時還算和氣,但這一次也是被氣到了。若不是關心車內的湯先生,早就要下車教訓下眼前這個孩子。
他連忙將車停好,然後伸手去掀馬車的簾子。剛剛掀起簾子就看到了額頭鼓起一個大包的湯先生,連忙說道:“湯先生!您不礙事吧!”
湯先生身穿一件儒生長衫,頭戴一塊方巾。不看相貌還以爲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大儒,但他高大的鼻樑,深深的眼窩,瓦藍瓦藍的眼睛,還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
這樣的長相配上這一身的儒衫,讓人怎麼看都有一種活見鬼的表情。車伕老白與湯先生接觸的時間長了,還能適應。
可不代表其他人可以接受,那個攔住馬車的孩子見到這副模樣的湯先生,加上他額頭那個腫的錚明瓦亮的大包,宛如看見了厲鬼一般。
“鬼呀!……”孩子大叫一聲轉身就跑,還沒有跑出兩步再次摔倒,這次摔得有點重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車伕老白這個氣啊!扭頭怒斥道:“你纔是鬼!你們全家都是鬼!這是有學問的湯先生,我家李大人說的還能有錯!”
“老白你不要生氣!上帝教導我們,若是有人打你的左臉,你就要把右臉伸過去讓他打!你不應該責備這個孩子,我們都是上帝的兒女!應該……,
哎!孩子別走,你還沒說爲什麼要攔下我的車子呢?停下行嗎?……快停下!……”湯先生的一番話把車伕老白說的目瞪口呆。
他的心中有着無數的神獸奔馳而過,看向湯先生的眼神中充滿了憐憫。這位先生學問但是不錯,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人家打你還要把臉主動湊上去,在大明能這麼幹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傻子。
但那孩子可不會聽湯先生在那嘮叨,趁兩人說話的功夫,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湯先生一心就想幫助別人,好把自己傳教的事業發揚光大。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主動上門的孩子,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
當下焦急的讓孩子停下,自己也跳下馬車在孩子的身後追。
孩子聽了湯先生生硬的漢話,跑的更快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長成湯先生這樣的人,這位先生但是與廟裡畫像中的那些厲鬼倒有幾分相似。
湯先生不追還好點,他這一追孩子跑的更快了。湯先生儒生長袍寬大,沒跑出幾步差點摔倒。
布和在馬上看得直搖頭,看來還得自己出手。誰讓自己的命是湯先生救的呢?受人滴水恩,當涌泉相報。
一催動胯下戰馬,濟州島新馬立刻爆發出無與倫比的速度。這匹戰馬要去箭矢射出去的一般衝了出去,眨眼間就到孩子的身後。
孩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布和的身子就已經俯下。在孩子的身後一把抓住了孩子的腰帶,單手發力,瘦弱的孩子像一隻羊羔一樣被布和提在空中。
孩子被人抓在空中四肢不停的亂蹬,但他的小短腿根本就傷不到布和。被布和輕鬆的按在馬背上,帶回了馬車旁。
將孩子放在地上,布和輕輕的咳嗽兩聲,跳下戰馬到一旁休息去了,不再理會這裡發生的事情。
剛纔那一下抓人看似十分的瀟灑,實際上已經牽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口。布和的休息一會,不然胸口不會一陣的疼痛。
當日他被吳三桂一箭損傷,伏在馬背上被駝出去老遠。也就是他這個蒙古人,就算重傷昏迷還保持着趴在馬背上沒有掉下來。
就在他堅持不住掉下戰馬之時,被從京師出發前往西安的湯若旺主僕給救下。
湯若旺本事日耳曼人,七年前踏上了大明的澳門,開始了傳教之旅。
爲了能讓明人相信他們的上帝,湯若旺脫下了傳教士服裝換上儒衫。努力學習華夏的儒學文化,並且將基督教與大明的儒學結合在了一起。
湯若旺爲了能夠更好的傳教,跑去了京師學一口大明的官話。並與天欽監的李祖白成爲好友,馬車和車伕就是李祖白送與湯若旺的臨別時的禮物。
這次前往西安湯若旺是要去接替那裡傳教小有成就的金尼閣,這位與他同來的傳教士在西安發展的還不錯,來信說在那裡已經有了一個小教堂。
但金尼閣的身體十分的虛弱,已經不能在主持那裡的傳教工作,湯若旺大喜過望,立刻興沖沖的前往西安接替金尼閣的傳教工作。
剛剛出了京師的湯若旺太過於興奮錯過了宿頭,卻在路上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布和。
湯若旺着急趕路去西安,只得把布和帶在身邊醫治。
布和清醒過來才知道自己已經離京師很遠了,距離海邊就更加的遙遠。這一路上他一個蒙古人根本就沒有機會穿過層層的州府到達海邊,所以也就留了下來跟在湯若旺的身邊護衛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