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那張陰晴不定的臉,讓名可心裡更不安了起來,她努力平復着自己紊亂的心思,好一會才道:“不管怎麼樣,事情是我做的,他想報復儘管報復到我身上,和肖湘無關。”
“你倒是很維護你的朋友。”他冷冷一哼,陰沉的臉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
這麼脆弱的小身板,手無縛雞之力,就這點能耐也想爲別人出頭,簡直是不自量力。
名可實在沒有辦法在他面前掩飾些什麼,這個男人,一雙厲眸彷彿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都看清那般,在他面前,掩飾無疑是自尋死路。
她走了過去,扯上了他的衣角,擡頭一雙眼眸眨巴着,安安靜靜又無辜地看着他。
北冥夜心裡猛地一抖,一看到這雙眼眸,身體竟有幾分燥熱了起來,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什麼意思?
“其實我揍她的時候,心底也曾經害怕過。”她咬了咬脣,輕聲說。
“那你還敢揍她?”害怕是真是假?要真的害怕,又怎麼能做出那樣的事?
“是真的怕。”她又揪了揪他的衣角,凝視上他的目光,只是在賭着,賭着他今天與自己同生共死的那份決心:“但我知道你不會讓他們動我。”
北冥夜指尖一緊,握着酒瓶的長指有幾分莫名的吃力,一句話,讓他心裡的氣悶瞬間消去了大半,但心頭又有幾分下意識的緊張。
這女人究竟在說些什麼,她是真這麼相信他,還是隻是在說話哄他?
這幾天,他被她弄得實在很難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那般。
曾幾何時他也會爲一個女人如此失魂過?弄得自己失魂落魄的,完全沒有半點過去的冷靜和沉穩。
只爲了一個小小的女人!
真不知道他哪根筋犯了錯,居然會這樣。
可她現在一句話,又讓他這幾日的委屈頓時少了大半,他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心這麼認爲,還是在哄他開心?
“我知道你其實對我很好。”她真的不想與他冷戰下去了,鬧彆扭她自己也難受,這個孩子……他如果不喜歡,她過兩天等外頭風平浪靜些,自己去打掉他就是了。
孩子的出現本來就是個意外,她不想因爲這樣一個意外,弄得兩個人如同敵人那樣。
雖然下定決心讓他消失,心裡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可他來的真的不是時候,不過是個學生而已,她根本沒資格要他。
又輕輕揪了揪北冥夜的衣角,名可溫言說:“我知道我給你添麻煩了,可我真的很討厭她,她三番四次想要對付我,今天一上來還想打肖湘……”
見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沉默了片刻,才又繼續道:“肖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爲了我可以不顧一切,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欺負。”
“意思是,爲了她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兩道濃眉微微擰了起來,不知道爲何心裡居然有點酸酸的,對肖湘一下子便痛恨了起來。
不過是個朋友而已,她有必要將這樣的真心交付給別人嗎?
他呢?他是她最親密的男人,每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的,如果他出了事,她是不是也會這麼緊張?也會爲了他不顧一切?
心裡很不好受,連自己也開始有點鄙視起自己,他居然吃她朋友的醋。
不過是兩個不懂事的小屁孩,這點醋都吃,實在有失身份。
正了正臉色,他別過臉,還是把酒瓶拿了起來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藉着喝酒的舉動將他心頭那份妒忌掩蓋了下去。
爲了她吃其他人的醋,這一點,他打死都不願意承認,他只是不高興屬於自己的女人在意其他人而已!
“不早了,洗澡睡覺。”一口氣把整杯紅酒喝光,他擱下杯子,長臂環過名可的腰,擁着她就要往浴室走去。
名可低呼了一聲,輕推了他一把:“你先洗,我等會……”
“一起。”這兩個字毋庸置疑,鐵臂依然擁着她,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強行將她帶進浴室裡。
浴室的門隨手被他關上。
名可其實有幾分不安,以爲他又要對她做什麼,不過這一次他卻只是乖乖和她一起洗澡,是真的洗澡,甚至還主動去伺候她。
那雙大掌帶着浴球仔仔細細、一點一點擦過她的身子,輕柔的動作讓名可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總覺得這麼溫柔的他讓她很不適應,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沉下臉,又會瘋狂折騰她。
戰戰兢兢地度過了二十多分鐘,兩個人才總算洗得乾乾淨淨的,北冥夜拿浴巾幫名可擦乾了身子,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往門外而去。
名可還是有幾分心慌,揪着自己的小手,連擡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忽然溫柔成這樣,真的讓她難以適應。
北冥夜將她抱到牀邊放了下去,伸手就要將她的浴巾扯去。
名可卻用力將浴巾揪緊,擡頭迎上他明暗難辨的星眸,輕聲道:“我……自己來。”
說着,就要從牀上爬起來去找睡袍。
他卻輕輕把她摁了回去,依然堅持着要把她身上的浴巾拿去,只不過動作那麼溫柔,卻是從所未見的,彷彿生怕弄疼了她那般。
將浴巾抽出,也不允許她拿被子擋住自己的身子,他拿起浴巾擦了擦她的頭髮,才又轉身往浴室裡走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連頭不回,只平靜道:“回來的時候要是看到你裹上自己的身體,我會將那張被子撕碎。”
名可手一抖,拿起來的被子從指間滑落了下去,看着他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自己面前的背影,那一背結實的肌肉炫得她有點頭昏眼花的,但更多的是不恥。
他自己在她面前光禿禿地晃來晃去也就算了,還要強迫着她和他一樣不要臉,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男人?
不過,她對他的話卻是一點都不懷疑,等會回來看到她用被子裹着自己,他一定會把被子撕碎,撕碎被子之後,下一步就該是要來撕她了。
她知道,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心裡忐忑不安的,沒過多久便見他從浴室裡出來,手裡還拿了個吹風筒,甚至還有一把木梳子。
走到牀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話語竟有幾分溫柔:“過來,我給你吹頭髮。”
第二卷 愛與恨,其實只在一念間 第一次,如此入睡
名可小心翼翼爬了過去,在北冥夜身邊坐下,雙手還是下意識捂在自己身前,捲縮起兩腿,儘自己最大的可能護住自己的身體。
“又不是沒看過,害羞什麼?”北冥夜哼了哼,居然忽然往前傾身,讓自己的身軀貼上她。
“你……”那高漲的體溫嚇得名可差點驚呼,想要躲開,他卻大掌撈住她的肩頭,將她撈了回來。
“給你吹頭髮,你躲什麼躲?別挑戰我的耐性,把我惹毛了,當心我強了你。”粗聲粗氣的,除了有幾分不耐煩,更多的分明是因爲在隱忍些什麼。
名可一動不敢再動了,坐在那裡僵直着身體,任由他給自己吹頭髮。
只不過,北冥夜的動作卻真的很溫柔,給她吹着長髮,一點一點吹過去,耐性也是她從未見過的好。
不知道吹了多久,他才關了吹風筒放在一邊,拿起剛纔一起拿過來的木梳子,小心翼翼給她把一頭長髮給梳順,之後隨手將木梳子一丟,摸了摸自己那一頭短髮,居然已經自然風乾了。
“過去。”瞟了她一眼,他輕哼了一聲。
名可迅速爬到大牀另一邊,拿起被子想要往身上裹去,但還是小心翼翼回頭瞄了他一眼,見他只是在牀邊坐下背對着自己,似乎對她的舉動沒有任何異議,她才迅速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看着他輕聲說:“我去拿件衣服。”
“這樣睡不是更舒服嗎?半夜想的話也不需要再脫,方便。”他也翻身坐了上去,揚開被子率先躺下,伸出長臂,擡眸盯着她:“過來。”
名可的小心臟一陣一陣發顫,好不容易壓下自己的心慌,才小心翼翼湊了過去在他身邊躺下,那條被子依然裹在她身上。
今天已經承受過一次瘋狂的折騰,這時候又累又困,她只想睡覺,什麼都不想做了。
北冥夜卻忽然大掌一揚,直接將她身上的被子揚開了去。
名可嚇得低呼了一聲,雙手又下意識抵在他胸膛上。
北冥夜的大掌卻落在她肚子上輕輕摩挲着,看到她的舉動,他眸光沉了沉,臉色又開始難看了起來:“已經在我身邊這麼久,還是一直想要抗拒嗎?”
目光落在那雙抵住自己胸膛的小手,一張臉沉了又沉。
名可終於還是把自己一雙手收了回去,今夜的北冥夜讓她感覺很奇怪,時而溫柔時而粗暴,時而看似心情不錯,時而又像是吃了火藥一般。
她完全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他一隻大掌竟落在她的肚子上,還在輕輕摩挲着……如果不是有過之前不愉快的經歷,她一定會想,他在珍惜他們的寶寶。
可現在,她哪裡敢這麼想?只是心裡慌得很,好怕他會用力壓下去,結束她肚子裡頭那個未成形的小寶寶的性命。
雖然這麼想似乎把他想象得太惡毒了些,可他給自己的印象好像從來都這樣,哪怕前一刻還微笑着,下一刻便能忽然做出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恐怖事情。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告訴自己不可以把他想象得這麼恐怖,他的恐怖都是用來對付敵人,不會對付她,他一定不會下手對付她。
“身體這麼僵硬,究竟在想些什麼?”北冥夜終於注意到她的不尋常,側頭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小臉,大掌也從她肚子上離開,落在她肩頭把她拉了過來,讓她面對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在我面前不要撒謊,你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的背叛。”
“背叛”這兩個字讓名可的心更緊張了起來,她沒有背叛他,可這傢伙不相信她,一直都以爲她背叛了他,甚至還懷疑她和慕子衿。
盯着她閃爍不定的目光,北冥夜臉色更沉了:“同樣的問題,別讓我再問第三遍。”
“我只是害怕。”
“怕什麼?”
“怕你……怕你對我下手。”他說了,在他面前別想存什麼小心思,所以她不敢隱瞞,小手落在他手腕上,輕輕把他的大掌從自己的肩頭拉開。
她輕聲說:“我怕你忽然……忽然要對付我,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離開,協議我還會履行,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然後呢?”北冥夜挑了挑眉,沉眸看着她,眼下的幽暗她永遠看不透。
“不會很久的,只要幾個月。”她擡頭看着他,雖然明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極有可能讓他不高興,但這條命是她自己的,她只想對自己負責:“你不喜歡孩子,我不會讓他來到這世上礙了你的眼,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
北冥夜一張臉更沉了下去,看了她好一會,忽然眸光一沉,竟將自己讓她枕在頭下的長臂抽了回去,轉身背對着她,不言不語,再也不理會她了。
名可完全想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自己剛纔說的話又讓他不高興了?她已經這樣卑躬屈膝了,他究竟還想怎麼樣?
孩子他不喜歡,她想辦法讓他離開就是,雖然捨不得,但既然他爸爸都不樂意見到他的出生,勉強將他留下來對誰都不好,對他以後的人生也沒有任何好處。
小怪就怪他投錯胎,落在她身上……
小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沉默了許久,也終於轉過身背對着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努力安心睡覺。
這似乎還是他們睡在一起以來,第一次背對背而睡,以前不管兩個人心裡有多少隔膜,也不管他是生氣還是高興,他從來都會讓她睡在他的懷裡,可今天晚上……
目光往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手在其上慢慢摩挲着,他始終還是不喜歡她懷了他的孩子,大概是因爲覺得她沒有資格給他生孩子吧?
其實無所謂的,孩子只是個意外,以後她會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絕對不會讓這種意外再次出現。
她還有自己的人生要過,還有明媚的將來,只要熬過這一次的難關,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只是,這個男人已經讓她徹底絕望了。
他或許願意跟她同生共死,卻不願意讓她名正言順跟在自己身邊,她始終還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將來他身邊的人也絕對不會是她,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想的?
兩個多月了,再過幾個月,或許她很快就可以徹底遠離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