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萬……”張賽英越說越傷心，“如意，你一定要幫幫你弟弟啊。兩百萬……我們家哪裡有這麼多錢啊？我們家現在連兩萬都拿不出手。”
“媽，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幫他的。”沈如意的脣抿得很緊，說出來的話也是冷漠至極，“你也別管他。就讓他自生自滅。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就應該爲自己所犯的錯誤負責！”
“如意！”張賽英一時間哭得愈發厲害，“你這是見死不救，你這是要把他給逼死，也是要把媽和叔叔給逼死啊！好，既然你不救他，那媽自己想辦法。”
“媽，你能有什麼辦法？”沈如意心累之極，說出的話都帶着一絲沙啞。
她的母親患病多年，根本就沒辦法出去賺錢，她那個繼父也是，一家人全靠她之前微薄的收入支撐着，而他們家的那些個親戚，能斷的早就和他們斷絕了關係，剩下的那些也全是和他們一樣窮得叮噹響的，哪裡有什麼閒錢借給他們呢？
“你別管我，我自有我自己的方法，去賣器官也好，去搶銀行也好。”張賽英的聲音顯然還是很激動，嘴裡說的也全是氣話。
沈如意就知道她會使這一招，緩緩的閉上眼，空閒的那隻手用力的抓緊了牀單，這個動作使得她的指尖頓時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好一會兒，沈如意才迫使自己慢慢的睜開眼，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媽，難道我就不是你的女兒嗎？200萬你們拿不出來，我又從哪裡拿呢？”
“季老闆……那個和你交往的季老闆！他對你那麼好，200萬一定會借給你的對不對？”張賽英猶如抓住了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意，媽知道是媽對不起你，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阿風他也是我們的家人啊。”
“媽！”沈如意有些崩潰，情急之下的她完全忘了控制自己的音量，幾乎是尖叫着喊，“……算了。”
她知不知道她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在和季世交往？是包養……她是被季世包養的啊！更何況，她的手頭還有之前欠給莊子孝的那100萬沒有還清，作爲她的母親，她怎麼能這麼偏袒？
沈如意從前沒有覺得，可是當出了這件事之後，她突然發現，自己在那個家好渺小。
渺小得彷彿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一個提款機……
沈如意拭了拭眼淚，不讓自己狼狽的模樣有機會被季世看到：“那個臭小子現在在哪兒？”
“在慶城醫院……”張賽英頓時宛如重新活了過來一般，快速的把地址報給了她，“住院部的重症監護室。”
“好。我馬上過來。”沈如意這會兒已經徹底的恢復冷靜，說完這句話之後，便率先掛掉了電話。
等她想要從牀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季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好了衣服，懶散的靠在門框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直到看見她投射過來的目光，他才蠕動薄薄的脣瓣：“我送你去醫院。”
沈如意好不容易纔忍住的眼淚在聽到他這句話的一瞬間啪嗒掉落了下來。
他是從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她和母親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嗎？
沈如意覺得特別的丟人，她的血液裡流淌着傲氣，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的地步，她絕對不會向他人借錢。更不會拿自己的家事說事，可是她卻不得不因爲沈紀風這個混蛋一次次的拉下臉面，先是向莊子孝借錢，難道現在還要再向季世借200萬嗎？
沈如意覺得自己一下子陷入了絕境之中。
有的時候真的恨不得一走了之。
季世淡淡的看着她，很貼心的沒有當面說破，而是柔聲道：“我在樓下等你。你準備好了就下來。”
沈如意艱難的點了點頭，她甚至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她害怕一出聲，她的嗓音會抖得厲害。
沈如意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默默的流了很多的眼淚，直到眼睛裡的淚水都流乾了，纔對着鏡子畫了一個淡妝，渾渾噩噩的下樓。
下樓的時候，季世正端坐在餐桌前，指間夾着一根菸，默默的抽着。薄薄的煙霧氤氳了他的雙眼，讓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季世拿着煙，卻沒有抽，只是目光迷離的盯着桌
面，臉上的情緒難以捉摸。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的話，他真的不相信那個看起來溫柔和善的張賽英會這樣對沈如意。一想起昨天是她的生日，而沈家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上門來給她慶祝，甚至連一句祝福的語言也沒有，季世便忍不住替她覺得心疼。
相比之下，他真的是幸福得如同是天上人。無論什麼情況，他的家人都會無條件的站在他這一邊。
季世忽然便越發的不想讓她離開自己了。
她的世界裡都是豺狼餓虎，離開了他……她該怎麼辦？
“走吧。”季世把菸蒂摁滅在菸灰缸裡，把西裝外套甩在肩頭，然後朝外面走去。
沈如意的臉色始終很差，拎着包，腳步遲鈍的徘徊在門口，直到季世在院子裡喊着她的名字，她才咬了咬牙跟上他。
車內的氣氛有一些沉悶，沈如意沒有說話，而季世也很有默契的沒有向她問一個字，只是時不時關心的問她空調冷不冷，需不需要開窗戶之類的小問題。
沈如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的聲音，嗯嗯啊啊的搪塞了過去。
季世的車子剛在醫院的停車場裡停下，沈如意便已經迫不及待的拉開車門，一股腦跑向重症監護室。季世無奈的輕嘆一聲，隨便停了個車位，也急急的跟緊了她。
醫院裡四處瀰漫着消毒水的氣味。
對於這種味道，沈如意早就習以爲常，可是卻沒有哪一次像是今天這樣讓她萬般的煎熬。
按着醫院裡的指標，沈如意很快就找到了張賽英報給她的地理位置。
纔剛走到走廊上，她便看到自己的母親正縮在角落裡，瘦削的身體佝僂着，張賽英的臉埋的很低，而在她的面前，還站着三五個人，大約是那個傷者的家屬，領頭的一箇中年婦女正拉扯着張賽英的襯衫，用力的搖晃。
“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女人的聲音十分尖銳，就算是站在走廊盡頭的沈如意聽着，也有些刺耳，“好好的一個人，現在被你們害成了這樣……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家都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