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姑娘!可算找到您了。【?:看:。““!”
錦瀾回頭一看,便瞧見一位穿着嫩綠色紗裙的丫鬟正從往這裡急步走來,待她走近纔看清面容,原來是水榭軒的墜兒。
墜兒先是去了瀾園,聽見碧荷說錦瀾在園子裡,又往這邊尋來,一路疾奔,臉上雖露疲色卻掩不住眼底的焦急,“姑娘快些隨奴婢走,老爺,老爺在水榭軒,正對太太,對太太”
話還未說完,錦瀾的臉色猛然一變,忽的站起身,問也不問,拔腿便往水榭軒跑,甚至連腳踝處上隱隱傳來的刺痛都顧不上了。
“姑娘,您的傷!”沐蘭急呼道,可看錦瀾連腳都沒頓一下,不由跺了跺腳快步追上去。
墜兒愣了下,她沒料到姑娘連話兒都沒讓自己說完就跑了,可想起水榭軒裡的情形,也不歇一口氣,緊隨着沐蘭腳步,三人一前一後往水榭軒奔去,路上的丫鬟婆子們見了紛紛面露異色。
錦瀾原本就在園子裡散步,離水榭軒並不遠,又是腳不停歇,片刻功夫就進了水榭軒的院門。
庭院裡一個丫鬟都沒有,想來是被打發下去了,門口倒是守着不少人,除了和墜兒一樣新晉爲二等丫鬟的盞兒外,蔓萍和惠秀還有秋紋和墨初四個都在。
這麼說屋裡就只有沈氏和葉霖兩個人,錦瀾心裡不由一沉。
五人正手足無措的站在廊下,此時見到錦瀾,如見到救命稻草般,紛紛雙眼一亮,正準備行禮通報,卻被錦瀾制止了。
衆人雖不解,但是仍聽從她的話,只是行禮並未吱聲。
錦瀾深深的呼了口氣,緩了緩劇烈起伏的胸口,輕手輕腳的走到窗櫺下,凝神聽起裡頭的動靜,不一會兒,便聽見葉霖的聲音時斷時續的傳出來。
“這件事,我已經做主定下了,不用再多說,你身子不好,往後就在屋裡靜養,府裡的事無需多操心!”葉霖面無表情的抿了口茶,話裡明顯是強壓着怒氣。葉府上下都知道,葉霖平日裡雖總是一副溫爾雅的摸樣,甚少有動怒的時候,但要真到了那一刻,就是老太太也要退讓三分。
“老爺!”沈氏心頭一緊,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一聲才疾聲說道:“若真這般做了,你讓瀾兒如何自處?且傳出去,葉家的臉面”
“就是爲了葉家的臉面,才必須這麼做!”葉霖粗魯的打斷沈氏的話,鐵青着臉冷言道:“如今府里人心惶惶,難保下一刻就會傳揚出去,到時葉府豈不是滿門俱損!”
“那就該犧牲瀾兒嗎?”沈氏抖着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放在掩在長袖下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瀾兒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葉霖冷哼一聲,“她是我的女兒,難道錦薇就不是?況且既是葉家的女兒,就更應當以葉家的榮辱爲重纔是!”他瞥見沈氏全然不見血色的臉,許是覺得自己的話過重了些,語氣不由緩了幾分,“琳容,這件事對瀾兒也是有益處的,再說只要約束好府裡的下人,外人未必會知曉。”
“若,若是約束下人管用,那爲何,爲何還要出這個主意?”沈氏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一時間連話兒都說不順了,一雙美目死死的盯着葉霖,眼瀰漫着說不出的失望。
沈氏悲慼失望甚至還夾雜着一絲怨恨的眼神刺痛了葉霖,他不由惱羞成怒,“住口!你”
“父親息怒。”葉霖正準備怒斥沈氏,一道綿軟聲音忽的就傳了進來,隨即簾子高高挑起,錦瀾的身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葉霖擡起頭,見錦瀾一臉乖巧的看着自己,滿腔怒火猛地一滯,又想起方纔的話,心裡頓時升起一絲愧疚,臉上的怒意不由減了幾分,但仍舊記得那些流言蜚語,便冷言說道:“你怎麼來了?”
“女兒在園子裡散步,走着走着就到母親這兒來了,不想父親也在,是女兒唐突,打擾了父親和母親。”錦瀾眼閃着柔和的光,似乎並不知曉屋裡發生了什麼事,實際上在外頭的時候,她已經悄聲向惠秀等人打聽清楚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是葉霖不知聽了誰的話,竟動了請人進府做法的念頭,沈氏不依,兩人這才起了爭執。
“瀾兒,你腳上的傷還未痊癒,不宜過多走動,趕緊到廂房歇息歇息。”沈氏暗暗吸了口氣,勉強平緩下心緒,她並不想讓女兒知曉這件事,因此張口喚了惠秀進來,讓她帶錦瀾出去。
惠秀聽到聲響便急忙進屋,雖想讓錦瀾幫一幫沈氏,但看到沈氏眼底的厲色,她趕緊拉起錦瀾的手輕聲勸道:“姑娘,您就聽太太的話,先到廂房小歇片刻吧。”
不料錦瀾卻甩開了她的手,也不看沈氏臉上的急色,朝葉霖福了福身,輕聲言道:“父親,女兒有事想同父親說。”
葉霖皺了下眉頭,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沉聲說道:“何事?”
錦瀾擡起頭,看了眼沈氏,一臉擔憂的開口道:“這些年母親一直纏綿病榻,平日裡也不知吃了多少藥,總不見好,女兒想親自去靈濟寺爲母親求個平安符,同時也想爲葉家誦經祈福,求佛祖保佑闔府平安。”
葉霖心裡閃過無數個錦瀾可能提出的念頭,唯獨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提出要去廟裡,冷不丁聽到這話,不由一怔,“你要去靈濟寺?”
沈氏聽了也是一愣,想不出女兒究竟想做什麼。
“是。”錦瀾點了點頭,臉上隨即浮起一絲疑慮,遲疑的問道:“女兒不能去嗎?”
對上錦瀾那澄澈的雙眼,葉霖似被茶水嗆到了一般,匆匆擱下手的茶盅,忍不住猛地咳了幾聲,“你有這般孝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身子纔剛痊癒,靈濟寺路途遙遠,且上山下山顛簸得很,怕是”
“女兒不怕顛簸。”錦瀾搖了搖頭,堅聲說道:“爲母親,爲葉家祈福是女兒應當做的,又怎能嫌棄路途遙遠顛簸,且如此才顯出真心誠意,求得佛祖保佑。”
“瀾兒說的沒錯,心誠則靈,只是她年紀尚小,孤身外出難免叫人放心不下,到時候我陪着瀾兒一同前去,正好到寺裡還願。”沈氏突然開口說道,這樣一來等於無形認同了錦瀾的做法,也斷了葉霖的猶豫。
葉霖沉吟着,目光在沈氏和錦瀾身上來回穿梭。
沈氏別開頭,似乎並不想與葉霖的目光觸碰,而錦瀾的心裡不停的敲着鼓兒,誓不由滲出一層溼冷,可身子卻一動不動,極力維持臉上的神色不發生一絲變化。
良久,葉霖才嘆了口氣,點頭應道:“既然如此,那就選個好日子再去吧。”
這麼說,是答應了!錦瀾心底一喜,面上卻絲毫不露,恭敬的朝葉霖福身答道:“是。”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再怎麼約束,也難保一勞永逸,女兒爲母祈福聽起來總要比請人回府做法好聽得多。且再怎麼厲害的鬼怪都會害怕佛祖吧?若二姑娘身上真有什麼髒東西,怎會不避諱反而主動請去?
這麼做,無疑是破解流言最好的方法。
沈氏自然是想明白了其的干係,所以才同意了她的做法。至於葉霖沈氏能想到的,他又怎會想不到?
夏末初秋,炎熱漸消,天氣一日比一日涼爽,七月三十日是地藏菩薩聖誕,沈氏和錦瀾便決定提前一日動身。
靈濟寺是揚州城最有名,香火最鼎盛的寺廟,方丈惠無大師乃是得道高僧,慕名而來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若不提早動身,只怕到時候,連山門都進不去。
二十九日這天,大清早天剛泛起一絲蒙亮,錦瀾就和沈氏坐着馬車出了府。由於車裡面是女眷,還是府裡的太太和姑娘,駕車的車伕也不敢行的太快,且隨着街上的行人商販漸漸多了起來,速度放得更慢了,直至天色大亮,葉府的馬車才行到西城門前,正準備出城。
突然,咚的一聲巨響,原本平穩的馬車猛地一晃,錦瀾猝不及防,若不是碧荷及時扶住,只怕是要撞傷,饒是如此,一手肘還是重重的磕在車廂內壁上,疼得她不由嘶的一聲,吸了口涼氣。沈氏也被嚇了一跳,惠秀揚起聲問外面,“怎麼回事?”
趕車的李三連忙回道:“稟太太,別家的馬車不知怎的失了準頭,撞了咱們的馬車。”
“胡說!分明是你們撞了我們的馬車,還想賴人?”李三的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喊聲立即響了起來,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立在另一輛馬車上,手持馬鞭,對李三怒目相視。
李三是葉府的家奴,爲人憨厚老實,又是直腸子,常說話不留心,容易得罪人,因此才一直幹着趕車的活兒。這會兒聽對方這麼一說,頓時漲紅了臉,開口就反駁道:“你這姑娘好生沒理!我們府裡的馬車好好在道上走着,明明是你們從斜道里撞過來,怎就成了我們的錯?”說罷對周邊圍觀的人羣雙手作揖,“各位在場的鄉親給評評理。”
“是啊,我親眼瞧見那位姑娘的馬車從巷子裡衝出來,撞上了這位小哥的馬車。”
“我也瞧見了。”
“就是,撞了人還誣賴別人,真是沒教養。”
四周響起的議論讓紅衣女子惱羞成怒,在師門裡師兄弟們都捧着她,讓着她,何曾遇到這樣的事?當下揚起手的馬鞭,狠狠的朝李三抽去!
李三哪想到對方竟敢當街打人,一時間竟呆愣在原地,忘了閃避。馬鞭帶着凌厲的風聲,眼看就要落在李三頭上,圍觀的百姓有些已經不忍的閉上了眼。
突然,一道渾厚的嗓音兀的響起:“住手。”
聲音不大不小,卻落在周邊的每個人耳,坐在車的錦瀾身子驀然一顫,頓時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