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哭,表示還活着。
原本忙着的丫鬟婆子們也都跑了過來。
大家七嘴八舌,都不免焦急起來,到底是一個生命呢,若是不管,任由木盆這麼漂下去,若是遇上江山的淺灘亦或是岩石,便會有翻盆的危險,而且這嬰兒又如此幼小,一旦落水,便會有生命危險。
可是盆在江中,鞭長莫急,衆人雖急卻是束手無策。這裡全是女眷,哪裡有會游泳的?就是會,這光天化日之下,路上若有客商往來,想到落水後衣物貼身的樣子,也不敢往江水裡跳。
八娘一急,游泳她肯定是沒有問題。可是這身衫裙到了水裡,根本就很難遊動,實在礙事的很。這裡是江,不是一般的河,雖說看着水流輕緩,卻不代表沒有暗流。心裡盤算了一翻,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載着嬰兒的木盆就這麼往下流漂走……
想着,便伸手開始撥了頭上的珠釵,又解了外面罩着的外衣,對武三娘道:“三姐姐,左右這裡都是女子,你讓人注意着些,我去救那嬰兒。”
武三娘一把拉住了她:“胡鬧,江水多深你可知道?這是鬧着玩的嗎?萬一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麼向曾伯父和伯母交待?”一邊說,一邊死命的拉住八娘,“如今惟一的辦法,就是往木盆的另一側扔泥塊,試着能不能讓木盆往咱們這岸邊靠。”
蒼耳在一邊點頭:“這法子不錯,可是想讓木盆靠到江邊,很難做到。”一邊說,一邊四下裡看了一遍,就見下流不遠的地方有處淺灘,淺灘上長了不少野生的曲柳,若是那木盆能靠近曲柳灘,便有辦法夠着木盆。
而扔泥塊的事情,也須要小心,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若萬一扔到木盆裡砸着那幼嬰,或者扔錯了地方,反使得木盆越離越遠,那就壞了。
八娘跟着自己也學了不和時間的武藝,想來扔個泥塊,應該不是問題,蒼耳便道:“讓丫婆子們都去尋泥塊,八娘,你負責扔泥塊,我去那處曲柳灘上等着,等木盆離的近了,我便有辦法。”
這是一幫汗鴨子,也惟有自己會游泳。八娘道:“蒼耳姐,我的手法不如你,你來扔泥,我去淺灘上,我會水,就是掉到江裡,也不會有事,反倒你們若不小心落入江中,還得勞煩我去救,救一個嬰兒,總比救你們大人要輕鬆些。”見蒼耳不放心,還有話要說,八娘索性不等她們說話,就急跑去了下流的淺灘處。
蒼耳也知道八娘不是個會說狂話的,她既這樣說,定然是確實會水,便敢緊的吩咐衆人去附近尋合適的泥塊。
那因木盆眼看着就近了,好在此時只有些微風,水流又緩,蒼耳扔了一會兒,因投的準,木盆也確實慢慢的往岸邊靠近。衆人都鬆了口氣,一直呆呆看着一衆人忙亂的阿雅此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等回過神來,便往八娘那邊跑去。
“曾家姐姐,你要不要我幫忙?”
七娘一見,也跟着往八娘處跑去,一顆心懸着,生怕八娘落入水中,纔剛聽她說什麼會水的話,七娘就想斥她,可還沒開口,這丫頭就跑了。這會兒見木盆朝着預期的方向靠近,便來尋八娘:“八妹,你快上來,我下去換你。”
八娘一見她和阿雅都跑了過來,蒼耳那邊又急着繼續在扔着泥塊。生怕這兩人不小心落了水,急道:“七姐姐,這可不是玩的,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你趕緊拉住阿雅。別在這兒添亂呢。”
她是自己的親妹妹,七娘哪裡放心?卻也聽話的拉住了阿雅,見七娘過來,武三娘也跟着趕了過來,八娘忙道:“三姐姐,你幫我看好我七姐和阿雅,我這裡沒事兒。”
交待了句,又盯着快靠近了的木盆。
可是還是夠不着。
八娘順手摺了枝手指粗的柳枝,往江水中夠了過去。只差一點點。衆人都急了起來,這要是錯過了淺灘,再想夠着那木盆,可就難了。
衆人都跟着一路移了過來,眼看着就要錯過,蒼耳情急之下,挑了一個最大的泥塊,算計好力道,用力一扔,因泥塊太大,掀起一陣水浪,那木盆劇烈的左右搖擺起來,差點兒翻了水,衆人一陣驚呼,可因着水浪太大,那木盆非單沒有靠近,反而漂的更遠了些。
蒼耳也不敢再扔,若是木盆翻了,豈不更麻煩?
八娘眼見着那木盆就要遠離淺灘,也顧不上再等,縱身一躍,入了江水之中。
已是秋日,江水寒涼,被水一激,八娘在水裡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上的衣服,也礙事的很。而岸上的衆人也是驚呼,七娘哭罵道:“死丫頭,你不要命了嗎?”
便要爭開武三娘緊拉着她的手,衝下江灘。好在武三娘拉的極緊,未被爭脫。
蒼耳卻是起身一躍,跳了下去。
八娘聽到聲響,一邊鳧水,忙回頭道:“蒼耳姐,你在那站着就接應我就好。”
等她奮力流到木盆邊上,輕輕夠着木盆,拉到面前。就見那木盆裡的小嬰兒,早已哭的聲嘶力竭,一張小臉憋的通紅。
因着江水太冷,且又是這世第一次入水游泳,八娘也有些不適,只覺得手腳都有些麻木,不敢在水裡久待,忙慢慢往淺灘邊遊了過來。
見她果真無事,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等蒼耳接過木盆,在淺灘上放好,又把八娘拉上岸,那邊武三娘這才命人看好七娘,她自己則跳了下來。蒼耳端了木盆,武三娘則扶了已凍的瑟瑟發抖的八娘,一道上了岸。
那邊早有武家的丫鬟拿了準備的衣衫過來。八娘才一上岸,七娘一臉淚水的衝了過來,照着她的肩就捶了幾下:“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嚇死了,萬一你要是出了事,叫我怎麼活?爹和娘得有多傷心?你這死丫頭。”
八娘正凍的要命,勉強擠了個笑,道:“七姐姐,你快別哭了,不好看呢,我這不是沒事嘛?”
武三娘也安慰道:“人沒事就好,快叫她先換了衣衫吧,免得受寒涼,若是病了,你可不一樣心疼?”
七娘一想起兩年前她那聲大病,也唬的禁了聲,忙着扶了八娘,木盆裡的嬰兒已有婆子抱起照料,倒不需要她們小姑娘費心。
八娘上了車,換了衣服,這才感覺身上暖了些。
因有明爐,熱茶是有的,這邊換好衣服,那邊七娘已奉了熱茶過來。八娘熱熱了喝了一杯下去,這才緩過氣來。
那嬰兒因是她救上來的,自然格外關心,才覺得舒服些,便問七娘:“那孩子呢?”
七娘嗔道:“有婆子們照應着,你以後行事,可千萬別這麼魯莽了。”
見八娘點頭,七娘這才驚道:“你什麼時候會水的?我怎不知道?”
別說她們姐妹了,就是家裡的哥哥們,只怕也沒幾個會水的。
八娘一愣,忙道:“我哪裡會?只是上回子去泉州時,見過海邊的人鳧水,知道怎麼回事,就大着膽子試了,沒想到還真成。”
七娘一聽,差點被她氣死:“這般你就敢往水裡跳?這也是鬧着玩的?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呢。”
八娘也不敢再在車裡坐下去,怕七娘再扯出些什麼來,反倒露了餡。便道:“姐,我們去瞧瞧那小嬰兒去。”
才一下車,就見武三娘和蒼耳幾人都在馬車邊上等她。
秦六小姐頂是佩服有本事的人的,這回對曾家八娘纔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想着同樣的事,自己就沒有曾家八孃的那份勇氣,便由衷道:“曾家八妹,你不打緊吧?若是不舒服,我們這就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