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小八心裡是反感凌珏,不過還沒煩到要真揍他的程度。看了眼那隻妖怪像體力不支睡了過去後,他開始打量着周圍,路上或走着或漂浮而過的那些妖怪和鬼看了他們幾眼,都匆匆地離去,就好像是害怕看到他們。
他不認爲鬼怪會害怕人類,而這裡的鬼怪也不可能神通廣大的知道他是個厲害的降魔師。那麼,它們之所以表現出這種態度,肯定是他們和凌珏走在一起緣故。問題來了,這個凌珏是誰?怎麼會讓衆鬼怪害怕他?
兩人跟着一羣妖怪走了約莫着半小時,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座華麗的古代大宅,妖怪們把凌珏擡進了大宅內。
“你們是什麼人,有通行令嗎?”在妖怪們和凌珏進入古宅的古銅色大門之後,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子忽然從空氣中走出來,擋住跟着羣妖走進門的兩個人。
他的雙手間抱着一把長劍,身材挺拔修長,像一尊雕像矗立在大門口。他的外表俊酷,穿一身黑衣,梳的整齊的黑短髮,劍眉星眸,好一隻帥氣、出類拔萃的妖怪。
逯小八當然知道人分三教九流,鬼怪們也自然會分爲好鬼和壞鬼。若是以前,他不會饒恕鬼怪,可都幾十年過去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認識的人和奇異的事情有很多。雖不喜歡凌珏那隻逗比半神半妖的傢伙,但對他的遭遇卻也是同情的,加上,他根本沒對他們做任何傷害,他並不是真的討厭他。
“爲什麼不說話?你們怎麼會和大人在一起?”莫影朧對人類天生反感,奈何那個大人卻還愛上了一個人類,更可惡的是,那個人居然和另一個人類逃出了鬼界,把大人拋棄了,真是罪無可恕!
看着這隻妖怪全身都冒出火焰,且是真正的火焰,逯小八拉着tig的手向後退了步。
“莫影朧,他們是我的朋友,你給我住手!”兩隻妖怪攙扶着變回人類的樣子的凌珏走到門口,他喘着氣,大聲的命令道。
“大人,你忘了嗎,人類是怎麼拋棄你的,就因爲你是半神半妖,她就選擇和另一個人類走了!這種女人,不,是所有的人類都是噁心的存在,你怎麼就不能長一長記性呢!”莫影朧越說越激動,整個身體都止不住地震顫。
“莫影朧,你別再說了!阿穗想選擇誰是她的自由,和我沒有關係,一點的關係都沒有,不要再說了,放他們進來。”凌珏要不是被兩隻妖怪攙扶住,差點腳步不穩就要向後倒下。
“哎!就算凌珏能夠不介意你們進來,可是你們肯定會沒命的,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你們的未來,肯定會死的。人類就是愚蠢,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卻還是要去做,無聊。”莫影朧狠狠瞪了兩人一眼,沒再有絲毫停留,迅步離去,走入偌大的庭院。
逯小八莫名的覺得這隻妖怪的舉動有些過了,他似乎是真的很討厭人類,就像是和人類有着什麼深仇大恨的樣子。
“對不起,哥,影朧他、父母都是被人類殺死的,有一天,我在鬼界的第三層找到了他,把他帶回了大宅裡,後來,他就成爲了我的侍衛,但,影朧特別討厭人類,甚至是憎恨的。”凌珏感到十分抱歉,只能低着頭。他是想彎下腰,可身體還比較虛弱,只能讓兩隻妖怪攙扶着自己。
“傻小子,別自責了。”逯小八想起來這裡路上浮現在腦海的疑問,原本打算直接問他,看他那一副虛弱的身體,結果作罷沒問。
“嗯,我……哥,我們進屋說吧。”凌珏從逯小八的臉部表情看了出來,他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剛好,他也有話想對他解釋的。
兩個人跟着三隻妖怪走進了大屋,穿過裡面的庭院中的抄手遊廊,來到一間古代的房間門外。
一隻妖怪打開房門,然後,它回到原先的位置,和另一隻妖怪,一左一右扶着凌珏,把他扶進房間。
它們抱起他來,抱到了牀榻上。一隻妖怪退後到一邊,另一隻妖怪幫凌珏蓋上被子,也站到一邊去了。
“你們下去吧。”凌珏揮手,兩隻妖怪接收他的指令,向他點頭,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門,走在後面的妖怪沒忘記把門關上。
凌珏看妖怪把門關上後,思考着該怎麼告訴他們。
“臭小子,想說什麼就說,像一個男人的樣子,即便,你根本不是人,也難怪阿穗會離開你,就你這樣的性格,婆媽的很,人家會喜歡上你,那真的天大的奇怪。”逯小八用的是激將法,目的只是也爲了讓這小子開口給他解釋。
凌珏怎麼會看不出他用了激將法,他能夠在鬼界立足,不光是他的父親是鬼界之王,還有母親……
“凌珏,別擔心,只要你願意相信我們,把你想說的說出來,我們也會努力幫你保守秘密。”tig的表情認真而真摯,還有逯小八,他也對他點了頭,這讓凌珏更堅定自己的想法。
逯小八就站在牀榻邊,這會兒,他走到一邊的茶桌邊,坐在圓凳上。
tig看到他坐在凳子上,也走了過來,坐在他對面的凳子。
“事情是這樣,幾十年前,我父親從人界跑到了鬼界,城市裡有人想殺他,我父親是樹妖,不是一般的樹妖,是一種叫做‘夭’的長生樹。
父親是被仇家追殺才會走頭無路來到鬼界的,在逃跑的途中認識了母親。
正如你們所知道的,我是半神半妖,我的母親是神仙,她是一方土地神,關於他們的相遇,就和人類差不多吧,類似於一見鍾情。
本來他們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們不能夠在一起,可後來,他們還是在一起,並生下我。”
凌珏說到此刻,不再繼續說。他回想起來過去的事情,就好像是隻是他做了一場夢,當這場夢醒了,一切都只是夢而已。他其實根本沒遇見過那些人,也沒遇見過那些事,最後,他獨自老去,死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喂,你又想到了什麼,怎麼又不說話?”逯小八一看他那張臉,他就知道這小子估計又想到了過去某件十分悲慘的事情。
他的表情已經透露出他的心思了。他不會看錯,他可能是在過去經歷了父母死亡,或者好友的死亡,才露出這般沉痛的臉色嗎?
“哥,我雖然從來沒有去過地面上,但我知道那裡一定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凌珏的臉色一掃之前的陰沉,倏然間改變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然後,這和什麼有關係嗎?”逯小八感覺他似乎知道什麼。
“沒有,我只是感嘆下,現在,說正事。”凌珏不打算再隱瞞,直接告訴他們自己瞭解的。“幽曳,幽家、上家,還有那個爲了愛不要命的女人,優可,他們的目標是哥、小瞳姐和鬼王先生,想殺了你們。
他去鬼界不只是爲了尋找阿穗,也是幽曳告訴他,逯小八和北冥瞳要來鬼界,讓他準備接下他們,換一個意思的理解,他是讓他找一個機會把他們除掉。
“幽曳?你認識幽曳,那他沒告訴你,我是個大魔頭,專吃妖怪的魔頭一類的話嗎?”逯小八是不可能相信幽曳沒有告訴凌珏自己是多麼的壞的一個壞蛋,只不過,他大概能猜出來,凌珏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聽從幽曳的指示。
“噗……”凌珏本不打算笑的,可他忍不住了,於是只有:“哈哈哈——”大笑出來,整個房間都震動着。
“咚!”逯小八聽了這種狂妄的笑聲就來氣,頓時重重地拍了桌面,“死小子,停止你可惡的笑聲!”
“哦。”凌珏右手捂住嘴,老實地停了笑。
逯小八順了口氣,給了凌珏一個“請繼續”的眼前。他相信以凌珏的智商,他一定能夠看懂自己的眼神。
“哥,沒錯,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凌珏承認自己是個逗比,不過並不是真的智障,當然看懂了逯小八的眼神。
他看到他點頭後,又往下接着說:”五十年前,幽家和上家結盟,他們那時候就想把城市裡的鬼怪都消滅,或者趕到鬼界,讓它們永遠都無法出去。逯家的掌門人,就是哥你的爺爺,也參與了這次屠殺。他們殺了好多的鬼怪,這其中,不止有我們家族的成員,還有影朧的父母……”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被鬼怪纏身,是怨念太重,冤冤相報何時了,難怪啊……這就是真正的報應,上輩做的事要這一輩的人去彌補他們的過錯。”逯小八的心裡已經將一切關係都疏通,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當最初的仇恨擺在他的眼前,他也能夠淡然處之。
儘管表面上確實能平靜對待,他的內心卻仍舊是沉痛。
他又想起了過去他被那些人帶走的時候,爺爺的臉上露出的沉痛表情。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他們犯的錯,要他們這輩的人來償還。
之後,三人都沒有交談過。
凌珏讓它們今夜先在大宅裡休息,明天再作其他打算。
夜晚,一陣微風吹過牀頭,和往常的風不同,詭譎的微風中攜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逯小八立刻起身,躲進牀的後面。他剛躲進去,客房的兩扇門就被一雙手推開了,一個黑影隨即從門口溜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