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的幻影、往其中一條街道疾竄,速度快得驚人,我哪追得上?
街道盡頭是一座巨大的石門框,兩邊掛着兩盞血紅色的燈籠,其中還有火焰被陰風颳得搖曳不定。
進入石門後,季箐筠的幻影已消失無蹤,只見到處都是殘巖斷壁,這裡也同樣布了陣法。
剛見徘徊在門口處的鬼影,我就知道陣法的主要作用是用來避鬼,令無妄荒界的鬼不敢來這裡。
至於那個老婆婆,應該事先得了交代,一旦有九陰之體的鬼或人到來,就提點對方來這裡。
其實,我沒了身體。很難看出我是九陰之體,像先前那些圍涌向我的惡鬼,就看不出來。
老婆婆卻自我進無妄荒界就看出來了,說明她的修爲很高。
言歸正傳,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明明這裡沒有鬼,鬼都聚在外面,可這裡的鬼氣卻比外面還要濃重。
越往裡面走,鬼氣越濃重,又走了一段路,我就看見了黑石路盡頭一座呈金字塔形的祭壇。
這祭壇也是虛幻出來的,只有走近才能發現,加上被血霧籠罩着,外面的鬼更看不到祭壇。
季箐筠太厲害了吧?我難以相信光憑一個活人,咋能佈下這麼龐大的陣法、幻出一座城?
而且,城裡每一處都恍如真的一般,好比這黑石階也是很有講究。
我向上走的時候,忍不住數了一下,每條階梯上有九九八十一個石階,每個石階大約二十釐米,也很寬。
走到一半,我停下腳步,實在很不解,難道季箐筠藉助了啥東西來幻出這些?
她咋會來無妄荒界?又咋知道將會有其他的九陰之體來這裡?
彷彿冥冥之中,季箐筠已安排好一切?她與鄢圭同歸於盡另有隱情?
如果沒來無妄荒界,我倒沒往深處去想,現在我不禁把這種種、和季箐筠藏鬼棺的行爲、還有清河村的陣法。
以上那些,再加上在沙漠的幻鏡裡看到她零零碎碎說的和鬼棺有關的事。
我覺得季箐筠要做的事,應該比復活樓湛天更加複雜。
季箐筠好像以鬼棺、在爲啥事做準備,至死都不願放棄,甚至在死前,便安排好一切。
我總說樓湛天藏有很多秘密,季箐筠又何嘗不是?
“前世事未休,來世且再續!”
突然,憑空響起一道空幽、且縹緲的聲音。直鑽入我耳裡。
我心裡一震,猛地擡起頭,血霧之中隱隱透出季箐筠的幻影。
眼眶驟然一熱,我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拼力地往上爬,直直奔着季箐筠的幻影而去。
當我終於站在祭壇上,想喊季箐筠的名字,嗓子眼像被啥東西堵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也吐不出隻字半語。
眼見季箐筠的幻影越來越模糊,我伸手想要拉住她。
可幻影終究是幻影,我的手穿過她的身體,落了空。
季箐筠的幻影彷彿沒看到我、又好像知道我的到來。
她眼神空洞,似自語、又似在跟我說話,“一定要完成這件事、一定要………………”
季箐筠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我莫名的難受,竟生出抗拒之心。
後來事實證明,我抗拒是很正常的,因爲這件事得益不是我、幾乎給我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明知道對方聽不到,我還是忍不住道:“我說季箐筠,你死了就死了,爲啥非要整出這麼多事?”
我不過隨口一說,不想,季箐筠的幻影竟轉過頭,衝我嫣然一笑。
她紅脣輕啓,我聽不清她說了啥,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她說的是、‘終於等到自己’。
季箐筠的幻影說完,往祭壇中央飄去。我跟過去時,她化成一股無形的力量把我籠罩在其中。
我震驚了!這股力量和潛藏在我體內的力量簡直一模一樣。
在無妄荒界不能使用術法,可這力量卻毫無阻礙地涌現出來。
難道這股力量不屬於玄門術法?而我真是季箐筠?
不等我消化這個可能性,我雙手不受控制地結出一個連我都不認識的手印。
我口中疾念:“天之無荒、道之無極、陰陽妙法、唯心所向、降定天一………………”
咒語很長,卻不經大腦,從我口中源源涌出。
十指翻飛間,以我體內那股力量。纏涌出來,直鑽入祭壇中央。
隨着我大喝‘轉乾坤、破!’,祭壇中央轟地一聲炸開了。
一股濃烈得可怕的鬼氣、從炸現出來的黑洞裡涌現出來。
接着,飛出一隻縈繞着鬼氣的、黑色長形木盒。
我瞪大了眼,怔看着木盒,忘了該作何反應。
沒想到木盒自動飛向我,我不由伸手接住木盒。
真正地接觸到木盒。我才答應那鬼氣很像和鬼棺的鬼氣很相似。
我打開木盒後,見盒裡躺着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卷。
是鬼卷!我被這猜測嚇了一大跳,不是說鬼卷流落到陰間,遭各地城隍分搶,被分成很多份了嗎?
樓湛天那一份鬼卷還是從鄢圭那裡得來的,咋會出現在這裡?
我手裡拿着的鬼卷,看起來分明是完整的。陰間那些城隍,總不至於連真假鬼卷都認不出來吧?
不過,我倒能理解這鬼卷爲啥能安藏在這裡、不被各地城隍發現。
一個是任誰都不可能想到鬼鬼聞之喪膽的無妄荒界藏有鬼卷,另一個是這裡陣法掩蓋了鬼卷的氣息。
要不是我念啓那段咒語,鬼卷也不可能釋放出鬼氣。
我拿出鬼卷,發現盒底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非常娟秀。寫着:‘此乃真鬼卷,須道行達到上一品,方能開啓’。
修習術法是有分品階的,分別爲一品到七品,每個品階又分爲上下兩級。
我如今的道行不過上五品,要往上突破一級都很難,何況是上一品?
這也說明季箐筠的道行是上一品,那可是很逆天的存在。
要知道,如今玄門中,最厲害的季修不過才上二品,據說他用盡方法都無法突破下一品。
季箐筠在鬼捲上下了禁制,得道行上一品的人才能看。
真是的!拿到鬼卷又不能看,還不如不拿呢,反正對我沒啥用處。
季箐筠咋拿到真鬼卷的?那些城隍手裡的假鬼卷又是咋回事?
要是鄢圭知道把我丟在這裡,反而讓我得到鬼卷,肯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千萬不能讓她、或其他的鬼發現鬼卷在我手裡。
雖然木盒不大,可也比我的口袋大多了,沒法放在口袋裡。
想來想去,我只好把木盒塞在腰間的褲頭裡,然後,用衣服遮蓋住。
做好這一切,我擡起頭,見祭壇前方不知啥時候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幻鏡。
這面幻鏡裡面播映的、並非是陽間的景象,而是陰間各處。
我定看了一會,畫面突然轉到一座略顯熟悉的城隍宮殿,慢慢拉移到一處寢殿。
畫面定格在寢殿裡的一張大牀上,一對男女全身光溜溜地、正在顛鸞倒鳳。
那女的分明是鄢圭,男的是她的鬼男寵。兩鬼‘做’得正歡。
我看了非常火大,鄢圭把我丟在這裡,她自己倒是高興得和鬼男寵在牀上‘慶祝’。
如今我非常憎恨鄢圭,一氣之下,我搬起祭壇上的一塊小石礅。
這塊石墩原本是虛化的,不知怎的,到了我手裡如同實物般。我的力氣也突變得很大。
殊不知,佈陣之人是季箐筠,所以,這裡的東西是虛是實,可由她心意而定。
而我居然也能,我沒空深究其中原因,高高地舉起石墩。對準幻鏡裡鄢圭、猛力砸去。
隨即,鄢圭和鬼男寵的慘叫聲、伴隨着玻璃破碎的脆響、響徹而起。
我剛看得很清楚,石墩剛好砸在他們的‘結合處’,之後整面幻鏡全碎了。
但我純粹是爲了發泄,卻不知石墩真的通過幻鏡砸中了鄢圭,害她傷了‘要緊之處’,從此不能做那種事。
對了!老婆婆不是說找到季箐筠埋下的東西。就能離開無妄荒界嗎?
那要怎樣離開?要是去找老婆婆,她會不會搶奪鬼卷?
就在我猶豫着要不要找老婆婆時,周圍的建築在以疾快的速度倒塌,不僅路面、連祭壇也開始塌陷。
令我絕望的是、我的魂體變得很沉重,竟飛不起來。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不是因爲我砸了幻境?還是鬼卷被我拿了,幻城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我慌得不行。雙腳也跟定住了一樣,連逃命都不能。
這時,老婆婆出現在幻城外面,她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小姑娘,還不快跑?”
我倒是想跑啊,可也要跑得了才行。況且,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幸好老婆婆發現我的異樣,她擡手憑空抓出一團由陰風凝聚而成的氣流,擲向我。
“老婆婆,你、啊——”
我被老婆婆的舉動嚇壞了,大驚之時,能恢復了聲音。發出的卻是慘叫聲。
下一刻,我被陰風氣流擊中,倒沒有一點痛感,只是整個魂體、被震向存放鬼卷的深坑。
我直直地往黑暗的深坑裡墜落、可這坑深得不見底。
巨大的衝墜力,令我頭腦發脹,意識漸漸不清。
就在我即將陷入昏厥之際,暗黑中。出現一道亮光。
我吃力地睜開眼,對上與我一模一樣的腳,是季箐筠的幻影又出現了。
這一次,她化成一道疾光融入我魂體,和潛藏在我體內的奇怪力量、攪和在一起,弄得我魂體生疼。
好疼、疼得我受不了,加上還在墜落,我的魂體要被生生撕裂一樣、又灼疼無比。
我感覺魂體內似乎有啥東西被衝開了,痛苦沒有持續太久,漸漸變得暖洋洋的。
如果忽略了墜落感,我便好像泡在溫泉水中一樣舒服。
到底是太過疲憊了,沒多久,我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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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很陰暗潮溼的溶洞裡,石壁上長滿了青苔和石耳,散發出一股黴味兒。
動了動魂體,我居然一點疲憊之感都沒有,反而覺得精神百倍,神清氣爽。
這種現象,讓我意識到自己晉級了,我欣喜若狂,趕緊探了探如今道行。
我果然晉級了,而且一下子連晉兩品、直達上四品。
須知我已經很久不曾晉級了,這算是非常大的進步。
高興過後,我纔想起一個問題、這裡是哪裡?
照這環境氣息來看,我已經回到陽間了,不然,也無法使用道行了。
不知這是陽間的哪裡?我明明是從無妄荒界的祭壇墜落的。咋會掉到陽間來?太不可思議了!
其中原因,饒是我絞盡腦汁都想不通,便不多想了。
我趕緊起身,往洞口走去,卻發現外面洞連洞,一個接着一個。
溶洞之間,又穿插着無數條天然的石甬道。這些甬道縱橫交錯,別生支岔。
究竟哪一條石甬道才能出得去呢?沒辦法,我只好隨便挑一條石甬道。
穿過大大小小的溶洞,我來到另一條石甬道里,頂上的岩石縫隙中透着一絲絲亮光。
我頓住了魂體,想憑着風向探尋出口,可溶洞裡感覺到的微風非常微弱。
能離開無妄荒界。對我來說,都已經是萬幸,對比起來,置身這溶洞裡,我倒不覺得害怕了。
我剛要繼續走,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從聲音聽來,人數不少,我是魂體狀態,倒不怕被發現。
我只隱去氣息,就躲在暗處,透過溶石間的縫隙、往外看去。
看清來的是些什麼人後,我大爲震驚。居然是玄門的人,爲首的是季修。
他身後跟着一衆玄門高手,連秦少軒也在其中。
看到秦少軒消瘦而憔悴的樣子,我愧疚極了,竟不敢多看他幾眼。
我努力平復心境,不解他們咋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邊走邊說話,我便豎起耳朵、去聽他們在說些啥。
仔細一聽,我才知道這裡是大荇嶺的‘回龍洞’,他們此行的目的當然是爲了鬼棺。
連他們都來這裡找鬼棺了,樓湛天不可能不來。
我一想到樓湛天此時跟佔用我身體的溟語在一起,心便如刀絞般疼痛。
剛好這時,有人提起了樓湛天,“會長,不是說樓湛天和譚音也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