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從褲兜翻出一根金黃的野山參,朝地上一灌,頓時骨碌碌變成一個十三四歲小孩的模樣,正是那留置室裡的小乞兒。
我叫王修帶小乞兒洗個臉,沒想出來的確實一個粉雕玉砌的漂亮孩子。
洗盡油垢,確實有些不同。
這小子撲閃着黑亮的大眼睛四處望,倒是有那麼一絲機靈氣,名字裡帶個仙字也不過。
當然,長白仙也可能只是小乞兒順嘴胡謅的名兒,但反正一個代號,叫啥無所謂。
“先生,這頭獐子,你們可以烤了吃,味道很美。”長白仙提議。
我嘿嘿一樂,說道:“但我本來想燉的,野山參燉獐子——”
那長白仙頓時一臉哭像,說道:“先生,我可不好吃!”
“但有營養不是。”我嘿嘿笑道,擺出貪吃的樣子。
那長白仙果然畏縮了一下身子,連忙說自己其實很髒,還得了病——手足口,豬流感,瘋牛病——
擦,王修一哼,隨即一巴掌扇到長白仙后腦,呵斥他別胡說八道,那些病哪一個是他能得的?
長白仙癟嘴揉了揉腦袋瓜,哭咧着嘴求我和王修別吃他,他家裡還有年邁的父親,下面還有弟弟妹妹——
這種苦情戲,也真是俗到家了。
王修見我點頭,一把手提起長白仙,說道:“別他孃的裝可憐,今兒非燉了你不可了!”
“別啊,大爺,你要願意吃,小的可以帶你們去大荒山,那裡山珍野味啥都有,比我好吃有營養的海了去了!”
“大荒山?”王修一愣。
我倒是聽說過,曹雪芹的《石頭記》第一回,便提過大荒山,卻不知這大荒山在哪?
長白仙見我和王修一臉發矇樣兒,自豪勁兒一上來,倒是很像愛顯擺的孩子。
“先生,大荒山就是如今的長白山。”
嗯?
那可有無稽崖?我好奇問道。
那長白仙大眼睛突然睜得更大,往身後左右看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先生怎的知道?”
呃——我能說,孩子你讀書真少嗎?
於是呵呵一笑,裝起神秘來。
撓了撓似乎還疼的後腦勺,長白仙訕訕然道:“也對,先生的本事,知道些也是應該的。”
我朝王修使個眼色,他孃的,高人的姿態已經裝起來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去問。
王修會意,推搡長白仙一下,問道:“快說!”
長白仙往我這看一眼,見我目光平靜,這才悠悠說道:“大荒山古老相傳,一宮一廟一斷崖,那斷崖便是無稽崖!”
這回不等我再擠咕眼睛,王修便提前問道,詳細講講,這些都是啥子?
長白仙到底是小孩兒心性,有人關注,就顯擺的不要不要的,於是清了兩下嗓子,全把剛纔威脅燉了他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那小嘴吧唧吧唧說個不停。
原來,那一宮,指得便是天池底下的那座龍宮。一廟,就是天池水北,天豁峰下的八卦古廟。
加上龍門峰上的無稽崖,這三處可是長白十六峰中的頂尖勢力。
龍宮裡有一條母龍,脾氣暴虐,非常非常不好說話。
八卦古廟裡沒有廟祝,只有一隻老得不能再老的烏龜。長白仙說,這老烏龜,他爺爺的爺爺小的時候就見過。
至於無稽崖,上面住着一羣高大的山精,他們自稱補天石的後代,就連姓氏也叫作補天。
我擦,我跟王修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驚訝,沒想到這長白十六峰中,竟然有些勢力,更加鬱悶的是,天池水裡,竟然有龍宮,而起那裡還住着一隻沒準更年期的母龍,看來,老貓想要進天池祛除鬼氣,還要從長計議。
那長白仙哪兒知道我在想啥,他自己說得興起,巴巴嘴,又補充一些內容。
以上三處是古老傳承或者勢力。
下面要說的,便是幾千年裡成了氣候的十五家勢力。
而長白仙的家族便佔據着白雲峰,除卻天豁峰、龍門峰和白雲峰,其餘十三峰上又有十四家盤踞。
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但都是山精樹怪。
說到這兒,長白仙一直那猶在昏死狀態的獐子精說道:“這癟貨便是芝盤峰的鹿家人。”
芝盤峰又叫鹿鳴峰,山上多獐鹿。芝盤峰和白雲峰毗鄰,兩家又水火不容,所以衝突不斷。
這獐子精便是從山下一路追來,想要吃掉長白仙。
這裡面幾家聯盟幾家敵對,長白仙說得也不算詳盡,畢竟沒有永恆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他還小,理解的不多。
但也是因爲他小,所以對自家山峰裡的東西如數家珍。
又是一通亂侃,目的還不是爲了叫我和王修饒過他,今兒委屈委屈只烤了那隻獐子吃,以後上了白雲峰,他叫他老爹好酒好菜招待我們。
怕我們不信,長白仙拍着胸脯說,他老爹是白雲峰老大,一族之長,說話可管用。
他孃的,這小子想得倒美,我們送他回家,他那個當老大的爹,還不放狗咬我們?
但早晚要上長白山,或許跟這白雲峰也會有交集,是結個善緣還是交惡,這得仔細琢磨。
當然這都是後話,前提是,我的確認這小子說得都是真的。
於是又衝王修一揮手。
王修突然一手刀,砍昏長白仙。
不一會兒,那昏死的獐子精被潑醒了過來。
這畜生一睜眼就看見了我,眼皮嚇得跳了幾下,歪歪斜斜地掙扎站起,卻被王修一把按回去,喝道:“老實眯着!回答我的問題!”
那畜生也不敢回頭,只好乖乖點頭。
“大荒山上有多少勢力?”
王修特意沒說長白山,便是警告獐子精,少他孃的耍花腔,老子可是做過調查的。
果然,聽見大荒山仨字,獐子精連忙把十六峰包括那天池龍宮的事兒說了一通,跟長白仙所說一致,有些地方說得比長白仙還要詳細。
問了一圈,我當然最掛心的還是天池龍宮,那兒怕是我的最大阻礙。
獐子精說,那龍宮的母龍性格古怪,大荒山的各家沒人敢惹。
據說,那位其實沒有本體,只是一隻鬼!
一隻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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