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蒙多繼續回憶)
奇蹟的見證者,多麼奇妙的稱謂。然而克萊蒙多卻沒有愚蠢的沉迷其中,至今爲止,維治科勒學院所許諾的條件一一兌現,金錢、舒適愜意的生活以及充分的自由,克萊蒙多享受着這一切,他們之間的信任也由此而來。
但他清楚,他自己來這兒不單單是爲了這些東西。藉由掌握咒語而獲得的力量,那足以爲他獲得光榮的力量,那纔是他真正追求的東西。
克萊蒙多打破了沉默,他問:“什麼奇蹟?”
末卡維朝艾諾亞看了一眼,似乎在詢問他的許可,而這位以白狼命名的教授則微笑的點了點頭,說:“信任克萊蒙多教授吧,就像他信任我們的研究一樣。”
末卡維轉向克萊蒙多,用極爲隱秘的聲音說:“我們正在復活一個傳說中的血族。”
克萊蒙多驚訝萬分,頃刻之間,他腦海裡浮現出夢中的那個女人的背影,她彷彿潛伏在黑暗中的妖魔,讓自己徹夜難眠,頻繁的做着噩夢。他簡直不敢想象她的模樣,他認爲那一定是萬分醜陋的,或者至少是極端恐怖的。
他又想起了那個更遙遠的夢,在夢中,他在充斥世界的血族大軍之中,見到了那個披着斗篷的男子,那人擁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用注視着獵物的表情注視着自己。
末卡維繼續說:“也許你沒有聽到過亞克·墨慈的名字,對嗎?沒關係,他就是我們正在復活的血族。他是由十三位血族的元祖創造出來的怪物,擁有無可比擬的力量和魔力。我們打算讓他重生,並且用他來對付那些真正強大的血族怪物。”
克萊蒙多以爲他在開玩笑,但末卡維的表情凝重而莊嚴,於是他驚慌的問:“爲什麼要復活這樣的。。。魔鬼?難道你們不擔心無法控制他嗎?”
艾諾亞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說:“所以,克萊蒙多,你纔是我們整個復活工作的關鍵。”
克萊蒙多望着艾諾亞,希望得到他的解釋。
艾諾亞說:“我們找到了血族的聖書,一本名爲《血夜聖契》的典籍,這本書詳細的記載了亞克·墨慈誕生的過程,這本書現在已經遺失,我懷疑是血族的人將它偷走了,但這已經無關緊要,因爲我們已經破譯了書上最重要的內容。
我根據細微的線索進行了大膽的推測,從而找到了一些關鍵的祭品和儀式道具,雖然不完全,但應該已經足夠。通過這些東西,加上現代科技所提供的巨大能源,我們可以模仿昔日元祖們創造墨慈的方法,重新將這個惡魔從地獄的沉睡中喚醒。
但我們必須謹慎小心,在讓他重生的過程中,我們必須搶先禁錮他的靈魂,防止他的靈魂隨着*一道復生。這就是你將要發揮作用的地方,通過研究遠黑山的語言,你可以感受到他的靈魂,並且在最關鍵的時刻將他囚禁在容器中。”
克萊蒙多頓時茫然無措,他嘶啞着嗓子問:“怎麼做到的?我根本不會你們所說的法術。”
艾諾亞親熱的摟住他的肩膀,笑着說:“你什麼都不用做,事實上,只要你在實施儀式的過程中站在一旁,就足以產生顯著的效果了。”
他們顯然是在說胡話,克萊蒙多曾經設想過神秘學的討論範圍,但眼前的兩個人明顯已經走火入魔,成了最不切實際的幻想家。克萊蒙多心裡開始打退堂鼓,他猶豫着是不是要儘快結束這荒唐的工作。
艾諾亞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思,說:“啊,多疑的教授,請隨我來,是時候讓你見見真正的惡魔了。”
他和末卡維一前一後將克萊蒙多圍住,扶着克萊蒙多站了起來。克萊蒙多覺得艾諾亞的力氣大的異乎尋常,以至於他無法抵抗,只能老老實實的跟着他們走。
他們穿過幾十條走廊,來到一個空蕩蕩的橢圓形辦公室,這兒只有一些簡單的傢俱,沒有任何裝飾品。
艾諾亞動了動手指,整個房間的燈光剎那間暗了下來,彷彿有某種怪物吞噬了所有的光芒。隨後,艾諾亞手指上綻放出紅色玫瑰花般的微光,微光漸漸擴大,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空洞,他推了克萊蒙多一把,克萊蒙多踉蹌的鑽了進去。
空洞通往了一個密室,在黑暗與燈光交界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個十字架,十字架上綁着一具觸目驚心的乾屍。它的整個表皮坑坑窪窪,彷彿被老鼠啃過的草蓆一樣。
但克萊蒙多很快發現,這乾屍在緩緩轉動着頭顱,眼睛處是兩個空洞的窟窿,他似乎能夠通過這兩個窟窿觀察自己的動向。
他覺得自己彷彿童話中的愛麗絲一樣,闖入了夢境中的世界,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可又如此的毋庸置疑。
他回頭看了看艾諾亞和末卡維,艾諾亞笑着說:“我剛剛所展現的法術,就是你即將擁有的遠黑山降魔咒術,也許你所能展現的與我截然不同,但我相信也應當極具威力。”
他從一旁撿起一根短短的實心鋼管,至少有成人拳頭那麼粗細,但只有兒童的前臂那麼長,他將鋼管放在乾屍的手邊,那乾屍手指一彈,那鋼管頓時誇張的扭曲起來,彷彿被擰乾的毛巾一般不成模樣。
艾諾亞說:“這就是亞克·墨慈的殘軀,我們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麼,但他度過了上千年的時間,至今依舊保留了超越大妖魔的力量和法力,我懷疑他的靈魂已經迷失在地獄,他身體各個器官都已經停止了工作,無論再多的鮮血都無法將他喚醒。但如今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等那個神聖的日子來臨的時候,我們將用整個倫敦的電力啓動復生儀式,他將恢復將近一半的力量,成爲乖乖服從指揮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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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結束參觀之後,克萊蒙多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返回住所的了,他就像是喝了烈酒而酩酊大醉的人一樣,夢遊般的離開研究所,返回豪華別墅,一頭扎進被窩,轉眼間就逃入了睡夢的世界。
他又來到了那個晦暝的花園,來到枯樹之下,見到了一輪血紅的月亮,只不過這一次,那月亮呈現出完美的圓形,彷彿紅色的深瞳那樣凝視着他。
那個背對着他的女人已經不見了。
不知爲什麼,他覺得有些失落,又覺得十分惶恐,他見不到那女人,反而產生了極大的擔憂,彷彿她是自己的愛侶或女兒一樣。
一隻冰冷的小手伸入他的掌心,克萊蒙多尖叫起來,甩開那突然出現的手,猛然回頭,見到一個籠罩在朦朧血霧之中的女孩兒。
就是她,樹下的女人,但克萊蒙多依舊看不清她的模樣。
她連連搖手,似乎比克萊蒙多還要緊張,她說:“別害怕,克萊蒙多,我並沒有惡意,其實,我是來將惡兆告知你的。”
克萊蒙多情緒失控,激動的大叫道:“你是誰?你爲什麼。。。。這裡是哪兒?”
女孩兒像是哀求他一樣說:“求求你,別叫啦,我什麼都告訴你。我叫薩佛林,我是隱藏在遠黑山咒語中的一位被囚禁的部落巫女,我知道你學會了遠黑山的咒語,因而我能與你毫無障礙的交流。”
克萊蒙多平靜下來,嘗試着伸手撥開她面前的迷霧,想要觸碰到她的臉,但她正如那迷霧一樣,輕輕一碰,身軀變成透明,克萊蒙多彷彿觸碰到了空氣。
女孩兒調皮的笑了起來,喊道:“只有我能碰到你,但你碰不到我。傻瓜。”
克萊蒙多緊跟着傻笑,他想:天哪,我浪費了多少青春,如果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和那個叫露娜的姑娘結婚,我現在也差不多有這麼一位這樣年紀的女兒啦。“
女孩兒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她說:“聽着,克萊蒙多,千萬別相信那個艾諾亞所說的話。我曾經與他短暫接觸過,我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想要復活那個惡魔,他需要你來阻止墨慈的靈魂,這些話都沒有錯——但他沒有告訴你,這麼做會讓你喪命的。”
克萊蒙多顫抖了一下,他望着女孩兒,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夢境。
女孩兒又說:“掌握了遠黑山語言之後,你此刻成了阻擋墨慈靈魂的一堵圍牆,但並不牢固,只能讓他停留大約一分鐘的時間。墨慈的靈魂會進入你的軀體,試圖將你的靈魂摧毀,隨後逃離出去,繼續尋找他的真身。艾諾亞的計劃是,他將在墨慈進入你軀體的瞬間將你徹底摧毀,爲了確保這一點,他會施展最惡毒的巫靈咒語,將你的靈魂和墨慈的靈魂一同燒燬。”
克萊蒙多害怕的幾乎神智錯亂,他大聲說:“我不相信你!我爲什麼要相信你!我不過是在做夢,你不過是一個滿嘴謊言的夢影罷了。”
薩佛林說:“你真的這麼認爲嗎?好吧,那麼,睜開眼睛吧,克萊蒙多,睜開眼睛,你會發現一切。”
他掙扎出了睡夢的桎梏,滿頭大汗的醒了過來。屋外漆黑一片,毫無刺耳喧鬧之聲,唯有鳥啼聲和蛙鳴聲交織迴盪。
他劇烈喘氣,用手狠狠按摩腦袋,過了好一會兒,他大笑起來。
他說:“我睜開了眼睛,沒錯,剛剛那一切都不過是夢罷了。”
他突然發現薩佛林在黑暗中望着他,她坐在他的腿上,彷彿依戀主人的幼貓。
她依舊面目模糊,籠罩在血霧之中,唯有一雙透着柔光的紅眼睛穿透了血霧,平靜的注視着克萊蒙多。
那雙眼睛,美麗的彷彿清泉。
他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也清楚的意識到,這不再是夢境了。
薩佛林說:“我追隨着你穿越了空間,克萊蒙多,但我依舊虛無縹緲,眼前的我不過是我本體的投影罷了。我來幫助你了,可憐的男人,我將盡力拯救你,逃離這可怕的陰謀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