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同樣有提手旁,同樣涉及人類身體的某個部位,也同樣帶個“客”字,掮客不是拉*的。
這個行業的源起不詳,卻由來已久,無論人類處於什麼樣的時代,掮客都隱藏在時代面紗之下,有條不紊地爲有需求的客戶提供着服務。
他們的服務包括很多種,這從他們的老師祖就能看出來,比如戰國時期幫孟嘗君逃命的雞鳴狗盜,幫信陵君竊符救趙的門官候贏……都是掮客的雛形。
放在現在這個時代,掮客依然大放異彩。比如一個警察丟了配槍,按規定起碼得免職,出了事兒說不定還得負責任,從而背上一輩子的污點。可如果這個警察是警察局長的大侄子,事情就會從地上轉入地下,不再由警察在明面上追索,而是花錢請掮客在暗地裡尋摸,趕在出事之前把槍弄回來,這樣就可以掩蓋住這個警察的醜聞。
這個行業,還是蠻重要的,即便是大多數時候無所不能的豪門,也會有不方便出馬的事情,所以都有關係比較好的甚至是御用的掮客,以便隨時解決不好由家族出面的問題。
相比這個李釗成,也是受了某個家族的指使前來爭奪源家那些資料的。
但畢竟只是被豪門僱傭的人,周圍的人們臉上現出輕蔑神色,不再關注這邊的談話了。
秦錚不這麼看,眼睛裡反而閃出喜悅的光芒。這人是個寶貝啊!不管是眼下的事情,還是以後的事情。他說:“早就聽說過李先生這種行當,可惜難得一見,榮幸之至。”
李釗成的臉又有點紅了,並不像秦錚想象中那麼沒臉沒皮,趕緊擺手示意秦錚過譽了。
秦錚卻依然很熱情地說:“不知道李先生有沒有自己的組織,如果是孤身一人的話,秦錚倒是想和你多親近親近。”
這話說得隱晦,意思卻很明顯,那就是你李釗成有沒有上家,如果沒有,不妨跟着我秦錚混,你也看見我今天一擲千萬金的豪氣了,跟着我你以後吃辣的喝辣的穿辣的裹辣的都不成問題啊!
李釗成瞳仁閃爍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動,但還是搖搖頭拒絕了秦錚的招徠,說:“我還有手頭的生意沒處理完,也不是本地人,只能在心裡感謝秦少了。”話說得很溫和,但拒絕也很堅定。
秦錚露出失望的神色,只好點點頭,說句可惜了。他和李釗成碰碰杯子,打算轉身離去。
倒不是覺得沒有利用價值就溜,只是除了這個,他也沒別的可說的,難不成和李釗成談一談個人愛好、家長裡短吧?
“秦少,”李釗成卻叫住了秦錚,“雖然沒法爲您長期效勞,但是我能看出秦少是真正禮賢下士的人,有點建議,不妨告訴秦少。”
秦錚轉過頭來,下意識再次打量着李釗成。他始終覺得李釗成是個很特別的人,儘管說不清道不明,但還是對李釗成的身份多了一層懷疑。
掮客就一點不好,那就是唯利是圖,指望他們給你建議,一般都是需要花點小錢的。
李釗成看出了秦錚的心思,笑着搖搖頭道:“秦少不用多慮,我確實只是個掮客,也確實很愛財,不過這個消息對別人來說不值錢,沒什麼市場價值,當做見面禮並不吃虧。”
秦錚點點頭,說:“願聞其詳。”
李釗成機敏地看看四周,湊到秦錚身邊,在他耳邊低語起來。
“秦少,菊城的風雨已經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說不定你已經上了他們的名單,萬事都要小心。”
這話秦錚覺得耳熟,前段時間蘇青詩也說過類似的話,似乎一切事情並不能隨着他在菊城的崛起得到解決,最終還是會牽扯到更廣闊的天地和更高層的力量。
一介掮客能看出這種趨向,首先說明這人真的是個人才,其次說明菊城風雨在外面引起的反應要遠遠出乎大家的意料,不然李釗成不可能看出來,更不可能立刻就抓住了重點——秦錚。
秦錚瞬間覺得頭大。
說實話,即便是在菊城中,千絲萬縷的關係他都還沒捋順,蘇何兩家的事情他都還沒解決,潛在水底的大魚他都還沒看到……假如此時有外部力量介入其中,就算他秦錚能全身而退,牽連其中的劉家、滿家和八兩地甚至是蘇婕妤能麼?並未可知。
這是個無解的題啊!秦錚在心裡嘆息,不是他心大到想把勢力從菊城擴展出去,實在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爲啊!
黃袍加身的趙匡胤好不好,可被披上黃袍的那一刻,他真的就有篡位稱帝的心?只是看着那些追隨多年、兢兢業業的部將們的臉時,他無法說出半個不字。歷來是情勢逼人,沒有人能時刻把控住情勢,當更廣闊的世界在面前徐徐展開時,秦錚就不得不去面對更爲高層的力量了。
察言觀色的本事,掮客一點都不缺,看着秦錚變幻不定的臉色,李釗成笑着說:“其實秦少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到菊城後就仔細打聽過你的事,一個沒落世家的娃娃居然在一年內攪亂了菊城維繫幾十年的格局,這種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和魅力已經是世間少有。我很期待秦少走出菊城的那一天,說不定那個時候,你可以震動華夏。”
這話就像在秦錚心裡灌了碗涼茶似的,瞬間清醒了他的大腦。
對啊!他原本不過是個世家紈絝子弟,遭逢家變而顛沛流離,可當他孤身回到菊城後,卻發揮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又何必妄自菲薄呢?更大的世界或許有更大的力量,可他的力量也在不斷擴大,就算面對更強大的敵人,他的處境難道比第一次踏上八兩地還惡劣麼?
並不!
吃下了李釗成的定心丸,秦錚的臉色恢復正常,衝對方點頭致謝:“多謝李先生點撥。”
李釗成趕忙擺手,說:“點撥這種事兒誰都能做,可並不是誰都能被點透,有秦先生這樣的領悟力,纔有我點撥你的機會。外面的世界可能很大,但不過是人心的作用,我們總是說大世界,可如果你的心夠大,你面對的也不過是個小世界。”
秦錚聽着彆扭,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李先生……你不會是某個姓郭的作家的粉絲吧?”
李釗成嚴肅地點點頭,從懷裡掏出本《小世界》,說:“如假包換。”
秦錚絕倒,難怪這話聽着那麼耳熟。
前些日子,儘管現在已經不需要以此爲生,李思萌還是職業習慣性地拎了包廢舊書刊回來,裡面就有本《小世界》。她翻了幾頁後,轉身就丟給了秦錚,雖然年紀相當,但李思萌擺明了不是擁有那種少女粉絲心的人。
秦錚粗略地看完了這本書,所以纔有了今天這一幕。
至於那本《小世界》的下落,也不知道是被丁子午拿去引火了,還是被盤子拿去糊牆了……秦錚沒有繼續關注。
眼看月上中天,已是深夜,拍賣會最終在競爭後的融洽氣氛中結束,酒足飯飽的賓客們醉醺醺地找到自家或是情人的車,消失在菊城四通八達的街道盡頭。
劉雲棟和劉傑娜先回去了,秦錚沒有,在走出養吾閣的時候,他看到蘇婕妤正溫順地站在門外等待着自己,於是留了下來。
帶着嚴肅加告誡的目光,劉雲棟拎走了欲言又止的劉傑娜,幫秦錚輕了場。在這種當口,蘇婕妤不會是和秦錚談情說愛的,他對此倒是不怎麼擔心。
蘇婕妤對秦錚笑笑,說:“一起走走?”
秦錚點頭,兩人就肩並肩徜徉在菊城明朗的月色中,這對俊男美女也就迅速成爲了菊城街頭的一道風景,受到了更多的矚目。
這矚目是平和而美好的,並不像豪門的覬覦那樣令人坐立不安。民衆們並不知道兩人給菊城帶來了多麼天翻地覆的變化,只是單純覺得這對“情侶”很是養眼,多看幾眼算是賞心悅目。
自家的婆娘怎麼沒長成這個樣子?回去必須修理一頓!
一對璧人總會引起轟動,剛開始他們走在養吾閣附近,周圍都是些守着古舊建築羣沒有離開的中老年人,可當他們漸漸走進繁華商業區的時候,充耳的竊竊私語就傳進了秦錚的耳朵裡。
“誒?你看那個女生,真的好漂亮!”
“我被擊中了!我戀愛了!”
“從今天開始,那就是我的女神!”
“那男的是誰?一點都配不上人家,不會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吧……”
秦錚腳底打滑,踉蹌了一下,心裡暗暗叫着:我離這麼遠都能躺槍,蘇婕妤你到底是多迷人!
這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兩人在街頭逛了有半個多小時了,卻一句話都沒說過。
和蘇婕妤在一起,感覺總是溫馨的,即便長久的彼此沉默,也不會讓人有尷尬的感覺。
“你看看,”秦錚打趣道,“就因爲和你在一起,我都快成大家的眼中釘了!”
說着,他回頭看向蘇婕妤,想看蘇婕妤怎麼捂嘴偷笑。
接着,秦錚愣住了,因爲就在他身側,那個曾無比堅定地對他說“我來保護你”的女孩,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怎麼了?
“你看你看你看,那麼好的女孩,居然還給人家惹哭了!”
“嘖嘖,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女神別哭,我願意用我溫暖的懷抱幫你擦去眼角的淚水!”
“就說了嘛,狼心狗肺的小白臉……”
“滾!”秦錚衝着那羣嘰嘰喳喳的少年大吼一聲,嚇得他們做鳥獸散。
這傢伙耳朵也太好使了吧?這麼遠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