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工作之後我覺得生活變得平靜一點了,沒有了前一段時間那些讓我覺得鋪天蓋地的恐懼,似乎一切都進入了以前的軌道里,所有的列車都平穩地朝前面滑動。微微依然很忙碌,每天出入各種飯局應對各種面孔。火柴依然帶領着姐妹衝鋒陷陣地佔領着男人們慾望的領地。而白松和李茉莉似乎也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偶爾和陸敘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
可是我很早就聽過一句話,說河流表面的平靜往往催生底層的暗涌。只是我沒想過這些暗涌會這麼強悍,幾乎淹沒了我的生活。
那天我打電話給聞婧的時候本來是問她週末有沒有空陪我去買衣服的,結果她一接到電話就心急火燎地對我說,林嵐,你怎麼還有心情買衣服啊?微微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我有點糊塗,我說你慢點兒說,慢點兒,怎麼了?
微微被抓進局子裡去了!
我靠,不至於吧?她沒交稅還是怎麼着啊?
要是真沒交稅就好了,我他媽不用找我爸,我自己都能把她撈出來。丫賣葯被抓了!
葯?什麼葯?我有點兒蒙了。
操,毒品!海洛因!
我當時就傻了,我從來沒想過微微會和這樣的事聯繫在一起。在我的觀念裡面,火柴從事的行業就已經遊走在我所能接受的法律底線了,可是現在微微竟然和海洛因扯在一起,這可是真正的和法律對着幹啊!
我說聞婧你別急,我現在就去找顧小北他爸,他爸好像在公安局挺有地位的。沒事兒的,能撈出來。
我聽聞婧的聲音都有點帶哭腔了,的確,我也很怕,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遇到過的最嚴重的事情。這可比姚姍姍和顧小北跟牀上睡了一宿嚴重多了。
我掛了聞婧的電話就打到顧小北家,電話通了,是顧小北接的電話,他聽出我的聲音,有點驚訝,我說找你爸爸,快點。我知道顧小北挺疑惑的,可是他什麼都沒問。他知道我的脾氣,我想告訴他的總會告訴他,而我不想說的,一輩子也不會說。
我聽到他爸爸的聲音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傷感,因爲以前我去他家的時候他爸爸對我特別好,老是做這個做那個給我吃,而且老愛拉着我和他一起翻小北以前的照片兒。每次我都指着照片裡小時候的顧小北說,多可愛一孩子啊,結果長成現在這副模樣,毀了。
可是我知道現在不是我傷春悲秋的時候,微微還在局子裡呆着呢。
我把事情大概跟小北他爸講了一下,他爸考慮了一下問我,微微到底有沒有做這事兒,林嵐你跟我講實話,如果微微真做了,那我想真做了的辦法,如果她沒做,那麼我想她沒做的辦法。被小北爸爸這麼一問我有點結巴,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按照微微的個性,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可是事情並沒有明朗,我也不好亂下結論。其實當時我心裡是在想,就算微微真做了,我也得把她給撈出來。我對小北的爸爸說,我說伯伯,微微真不是那種人,我知道,儘管她事業上很好強,可是違反法律的事兒她是不會去做的。叔叔,我不說您也知道局子裡是什麼地方,您照顧照顧,不然微微在裡面受不了的,她再強也是一個女孩子家…我說着說着挺激動的,都語無倫次了。
小北他爸爸對我說,林嵐你別急,你現在就去看微微,問問怎麼回事兒,回頭再告訴我,我再幫你想辦法。你放心,有我在,微微肯定沒事兒。
我掛了電話沒一會兒,聞婧的電話就來了,她說她在我樓下,叫我下去一起去看微微。我穿好衣服就下樓了,還在樓道上就聽到她在樓底下死命地按喇叭,驚天動地的。再急我也就這速度,你總不至於叫我跳下來吧。
聞婧把她爸爸的車開來了,我一出樓梯她就叫我上車。
我坐上去,聞婧問我,給小北他爸爸打電話了嗎?
我說打了,老爺子叫我們先去問清楚怎麼回事兒。你知道怎麼回事兒嗎?
不知道,我要知道我就沒這麼急了。
急也沒用,開穩點兒,不然神仙找到了也沒辦法救微微,還得搭倆小命兒進去。
操,你以爲這世界真有神仙啊,我告訴你林嵐大小姐,這世界上真正的神仙只有金錢和權利,我這次豁出去不要錢不要臉了,我不信把微微弄不出來!
聽了聞婧的話我有點感動又有點憂傷。我知道我們這幾個人是誰出了事兒另外的人都恨不得事兒出在自己身上的那種。可是我也覺得傷感,我突然覺得聞婧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什麼都不知道跟着我和微微瞎胡鬧的孩子了。
我看着窗外,天很黑,我估計又要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