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盧俊義帶兵攻打東平府,安營紮寨後,謹慎的盧俊義正在和衆頭領商議晁春所說的張清時,有小軍來報:“沒羽箭張清搦戰。”
盧俊義不敢怠慢,盡起大軍平川曠野擺開陣勢,大小頭領一齊上馬,隨到門旗下。
三通鼓罷,張清在馬上蕩起征塵,往來馳走;門旗影裡,左邊閃出那個花項虎龔旺,右邊閃出這個中箭虎丁得孫,三騎馬來到陣前。
花項虎龔旺,渾身上刺著虎斑,項上吞著虎頭,馬上會使飛槍;中箭虎丁得孫,面頰連項都有疤痕,馬上會使飛叉。
張清手指盧俊義,罵道:“水窪草賊,願決一陣!”
盧俊義尚未答話,只見陣裡一個英雄,忿怒躍馬,手舞大斧,出到陣前。衆人看時,乃是急先鋒索超。
盧俊義甚至此人武藝,暗喜道:“此人正是對手。”徐寧飛馬直取張清,兩馬相交,雙槍並舉。
不到五合,張清便走,索超趕去。張清把左手虛提長槍,右手便向錦囊中摸出石子,扭回身,覷得徐寧面門較近,只石石子,眉心早中,翻身落馬。龔旺、丁得孫便來捉人。
盧俊義陣上人多,早有宣贊、郝思文,救回本陣。盧俊義等衆頭領大驚,盡皆失色。再問:“那個頭領接著廝殺?”
盧俊義言未盡,馬後一將飛出,看時,卻是神火將魏定國。盧俊義卻待阻當,那騎馬已自去了。魏定國接住張清,無數合,遮攔不住,撥回馬便走。
張清望後趕來,手取石子,看魏定國後心一擲,打在鏜甲護心鏡上,錚然有聲,伏鞍而走。
盧俊義陣上一人大叫:“匹夫何足懼哉!”拍馬提槊飛出陣去。宋江看時,乃是聖水將單廷,也不打話,便戰張清。兩馬方交,喊聲大舉。
單挺正要在梁山衆人面前顯能,抖擻精神,大戰張清。不到十合,張清便走。單挺疑他飛石打來,不去追趕。張清回頭,不見趕來,翻身勒馬便轉。
單挺卻待來迎,被張清暗藏石子,手起,望單挺鼻凹裡打中,只見鮮血迸流,逃回本陣。
彭屺見了大怒;不等宋公明將令,手舞三尖兩刃刀,飛馬直取張清。兩個未曾交馬,被張清暗藏石子在手,手起,正中彭屺面頰,丟了三尖兩刃刀,奔馬回陣。
盧俊義見輸了數將,心內驚惶,便要將軍馬收轉。
只見盧俊義背後一人大叫:“今日將威風折了,來日怎地廝殺!且看石子打得我麼?”
盧俊義看時,乃是醜郡馬宣贊,拍馬舞刀,直奔張清。
張清便道:“一個來,一個走!兩個來,兩個逃!你知我飛石手段麼?”
宣贊道:“你打得別人,怎近得我!”
說言未了,張清手起,一石子正中宣贊嘴邊,翻身落馬。
龔旺、丁得孫卻待來捉,怎當宋江陣上人多,衆將救了回陣。
盧俊義宋江見了,怒氣沖天,長槍在手,要親自出馬:“我若不得此人,誓不回軍!”
呼延灼見宋江設誓,便道:“兄長此言,要我們弟兄何用?”
就拍踢雪烏騅,直臨陣前,大罵張清:“小兒得寵,一力一勇!認得大將呼延灼嗎?”
張清便道:“辱國敗將,也遭吾毒手!”
言未絕,一石子飛來。呼延灼見石子飛來,急把鞭來隔時,卻中在手腕上,早著一下;便使不動鋼鞭,迴歸本陣。
盧俊義就要上前,身邊的公孫勝怕他這個主帥有失,忙道:“馬軍頭領,都被損傷。步軍頭領,誰敢捉得這廝?”
只見部下楊林,手捻朴刀,挺身出戰。
張清見了大笑,罵道:“你這敗將!馬軍尚且輸了,何況步卒!”
楊林大怒,逕奔張清。張清不戰,跑馬歸陣。楊林趕去,人馬相迎。楊林手疾,一朴刀砍去,卻砍著張清戰馬。那馬後蹄直踢起來,楊林面門上掃著馬尾,雙眼生花,早被張清只一石子打倒在地;急待掙扎,陣中走出軍來,橫拖倒拽,拿入陣中去了。
盧俊義大叫:“那個去救楊林?”
只見青面獸楊志便拍馬舞刀直取張清。張清虛把槍來迎。楊志一刀砍去,張清鐙裡藏身,楊志卻砍了個空。
張清手拿石子,喝聲道:“著!”石子從肋窩裡飛將過去。張清又一石子,錚的打在盔上,得楊志膽喪心寒,伏鞍歸陣。
盧俊義看了,輾轉尋思:“若是今番輸了銳氣,怎生回梁山泊!誰與我出得這口氣?”
朱仝聽得,目視雷橫說道:“一個不濟事,我兩個同去夾攻!”
朱仝居左,雷橫居右,兩條朴刀,殺出陣前。
張清笑道:“一個不濟,又添一個!由你十個,更待如何!”
全無懼色。在馬上藏兩個石子在手。雷橫先到;張清手起,勢如“招寶七郎”,雷橫額上早中一石子,撲然倒地。朱仝急來快救,項上又一石子打著。
此時梁山軍已無大將,盧俊義在陣上看見中傷,大挺神威,提起銀槍,縱開赤兔馬,來救朱仝、雷橫。還未搶得兩個奔走還陣,張清又一石子打來。盧俊義急把槍桿一隔,正中著手臂,盧俊義無心戀戰,勒馬便回。
至此楊林、朱仝、雷橫三人被俘,其他將領均有傷在身。盧俊義派人飛奔梁山報告,被晁春下令緊守營寨,等平定東平府後,在來支援。
晁春在山上接到雙方書信後,先來到關勝大營,立即吩咐顧大嫂:“勞煩你去走一遭;可扮做貧婆,潛入城中,只做求乞的。若有些動靜,火急便回。若是史進陷在牢中,你可去告獄卒,只說:‘有舊情恩念,我要與他送一口飯。’入牢中,暗與史進說知:‘我們月盡夜,黃昏前後,必來打城。你可就水火之處安排脫身之計。’月盡夜,你就城中放火爲號,此間進兵,方好成事。——兄長可先打汶上縣,百姓必然都奔東平府;卻叫顧大嫂雜在數內,乘勢入城,便無人知覺。”
隨後晁春令解珍、解寶兄弟引五百餘人,攻打汶上縣。果然百姓扶老攜幼,鼠竄狼奔,都奔東平府來。
而顧大嫂頭髻蓬鬆,衣服藍縷,雜在衆人裡面,入城來,街求乞。到州衙前,打聽得史進果然在牢中。次日,提著飯罐,只在司獄司前往來伺候。
見一個年老公人從牢裡出來,顧大嫂看著便拜,淚如雨下。那年老公人問道:“你這貧婆哭做甚麼?”
顧大嫂道:“牢中監的史大郎是我舊的主人,自從離了,又早十年。只說道在江湖上做買賣,不知爲甚事陷在牢裡?眼見得無人送飯。老身叫化得這一口兒飯,特要與他充飢。哥哥怎生可憐見,引進則個。強如造七層寶塔!”
那公人道:“他是梁山泊強人,犯著該死的罪,誰敢帶你入去。”
“便是一刀一剮,自教他瞑目而受。只可憐見引老身入去送這口兒飯,也顯得舊日之情!”顧大嫂說罷又哭。
那老公人尋思道:若是個男子漢,難帶他入去;一個婦人家,有甚利害!
當即引顧大嫂直入牢中來,看見史進項帶沉枷,腰纏鐵索。史進見了顧大嫂,吃了一驚,做聲不得。顧大嫂一頭假啼哭,一頭餵飯。
別的節級便來喝道:“這是該死的歹人!獄不通風,誰放你來送飯!即忙出去,饒你兩棍!”
顧大嫂抵住不得,只說得:“月盡夜……叫你……自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