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的思鄉情懷大抵是感動了蒼天,今個兒一大早,一封風塵僕僕的家書便交給到了我的手上。
打發了送信的家僕, 執起桌上那薄薄的紙張, 再次看了眼上面的內容:“汝母思兒成疾, 盼歸膝前團聚。”雖只有寥寥數句, 卻讓我蹙起了眉頭。
對於這位善良柔弱的娘, 我雖沒有太多的感觸,但畢竟是我在這裡的親人。初來乍到,感受到的便是她的殷殷母愛, 心中多少也萌生了些許親近。何況,起初我曾信誓旦旦的宣言要好好保護她, 如今她卻因我而病, 於情於理, 我這做兒子的都應回去。
可心中又隱隱有些異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未待我細想,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從窗口探頭望去,只見慕容言攜他的新婚妻子,正在院中與莫青雲說着什麼,旁邊站着一票“威龍武館”的衆兄弟七嘴八舌的嚷嚷着, 就連輕易不出房門的林仙兒也盈盈立在一旁。
這陣勢!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我好奇的向他們走去, 耳邊傳來慕容言的問話:“師兄, 你難得來一趟洛陽, 何不在府中多住些日子?”
“是呀, 雲大哥,我和言哥哥這些天忙着府裡的事情, 還沒有機會與你好好聚一聚呢!”李醒兒做小鳥依人狀,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
卻見莫青雲婉言拒絕:“言,你與郡主能夠喜結連理,爲兄很是替你高興。也本想與師弟好好聚首言歡,但出門時日已久,家中諸多事宜等着我處理,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
嘎?!感情他是在與諸位話別離?什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來了,而我這與他最是親近的堂弟卻還矇在鼓裡。也忒不夠意思!
想到這,我忍不住插嘴:“雲哥準備撇下文軒,獨自一人回去嗎?”
衆人見是我,很是自覺的讓出一條道,我快步走到莫青雲身前,憤憤地瞪着他。
莫青雲臉色微紅,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本打算明日離開時再告訴大家,誰料今日威龍武館的衆兄弟都在,便藉機會提了一提。偏巧文軒弟不在場,我便想午膳時再單獨告訴你。”
說到底還是沒打算帶我回去!我撇撇嘴,道出心中的想法:“既然大家都在,我正好也有一事要告訴諸位。剛纔家中來信,因家母思念成鬱,盼我早日回去。這廂正發愁路途遙遠,我孤身一人恐遭險難,不曾想雲哥也要回去,正好可以同路而行。”
聞言,慕容言若有所思的瞅了瞅我和莫青雲,皺眉道:“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一個剛說要走,另一個也跟着辭行。”
我“嘿嘿”乾笑兩聲,等着莫青雲表態。
沒想到他卻很爽快的應承下來:“也好,你若獨自一個我也不放心。”即是如此,剛纔幹嘛還端着架子!
李醒兒見狀,埋怨了幾句我們不夠意思,便拿出賢妻的姿態:“我吩咐下人準備些酒菜,也算爲二位餞行吧!”
酒過半旬,我看了眼坐在一旁未發一語的林仙兒,奇怪她今日怎麼如此沉默。恍然想起,若我和莫青雲都走了,留她一人在此,名不正言不順的,委實不妥!難道她是在煩惱這個?
當下便對飲酒正酣的慕容言道:“言大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
慕容言夾了片清蒸魚片,仔細的剔去魚刺,放入李醒兒碗中,淡淡瞥了我一眼:“人雖是父皇賜下的,但腿長在她身上,是去是留全憑她自已做主!”
嘎?!我這廂請求還未出口,他便已將答案說了出來。讓我接下來準備要說的話全卡在了喉中,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只好拿起桌上的酒杯灌進口中,卻因力道太猛,嗆的我咳了起來。
一直默不吭聲的林仙兒突然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了撫我的背,低聲埋怨:“即是不勝酒力就不要逞強。”
衆人愕然!目光全盯着那支放在我背上的罪魁禍“手”,我微窘,林仙兒卻不以爲然,目光坦蕩蕩地望着大家:“仙兒在洛陽城本是無依無靠,承蒙各位公子擡愛,使仙兒有一容身之所。既然結局是皆大歡喜,仙兒決定,明日與大家一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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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又是一個俗爛到極點的好天氣。
揣着慕容府送上的豐厚盤纏,我們一行三人踏上了漫漫歸鄉路。
臨行前李醒兒特地把我拖到無人的角落,千叮嚀萬囑咐:“文哥哥,你要加油,早日把仙兒姐姐弄到手!”還煞有介事的揮了揮拳頭。
我汗顏,虧得我們離開了慕容府,否則難保她不會依葫蘆畫瓢對我和林來個“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莫青雲在前面駕車,我和林仙兒坐在車廂內。因我一直糾結在是把林早日弄到手,還是繼續保持純純關係的問題上,自上路便進入了沉思狀態,林仙兒也甚無聊的擺弄着車廂內的物什,故爾氣氛比較沉悶。
“那凳上是不是有釘子?”林仙兒把手邊的東西研究個遍,見沒什麼可吸引她的目光,便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
“啊?!”我停止了抓頭撓腮左扭右捏東張西望前顧後盼,茫然的看着林仙兒,給了一個很白癡的回答:“這凳子很平整,沒有釘子啊!”
慢半拍的回過神來,才發現林仙兒正捂嘴偷笑,臉上很不給面子的紅了一紅,惱羞成怒道:“損人不帶這樣的!”
林仙兒眨了眨促狹的眼睛:“在爲何事煩憂?你這般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患了痔瘡。”
“林!”所謂氣極必反,我甚冷靜的看着林仙兒,一字一頓的說道:“若是從時速二十公里的馬車上被人踹下去,是會摔斷胳膊還是摔傷腿?”不待她回話,我陰森森道:“要不……你來試試?”
林仙兒連連擺手,裝出一副嬌弱的樣子:“我一介弱女子恐是承擔不起如此大任,萬一胳膊沒傷腿也沒斷只是把這絕色容顏給毀了,豈不是讓那些個仰慕者傷心?”
我冷哼一聲:“弱女子有你這麼文雅到連痔瘡都掛在嘴邊的嗎?還渾身是刺的亂刺人!”
“好了!莫生氣了!”林仙兒微微一哂,上前拉着我的手,柔聲道:“看你心事重重,本想逗逗你,誰料你還真動氣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麼小肚雞腸了,只是兩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卻讓自己差點真的大動肝火。不記得是誰說過,越是在意一個人,就越會斤斤計較、無理取鬧!難道我的這些行徑只是因爲我在……乎……她?
我顯然被這個想法震了一震,穩住身子,才發現此刻我的手還被她攥在掌中。想要掙脫出來,卻被她反手握住,攤了開來細細端詳。
我以爲她要裝作那些半仙對我來個前世今生論,正等着她如何胡鄒亂掐,沒想到等了半天,她卻來了一句:“你這手真是比女子還要嬌嫩!”說完還用指腹若有若無的摩挲着我的手心,惹得我心中一陣悸動。
氣氛有些小曖昧,正當我剛剛萌生了胡思亂想的念頭,她卻放開了我,轉頭看着車外的風景。
我訕訕的搓了搓手。搞什麼嘛!一會熱一會冷的,是不是做女人做久了,心思也變得難以捉摸了?
猶豫着是否開口打破沉默,馬車卻猛然顛波了幾下,停了下來,我因爲慣性身子沒有防備的往前傾去,手邊沒有可抓住的支援,只好很沒形象的摔在車板上。呲牙咧嘴的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我“騰”的打開車門,氣惱的叫道:“雲哥!你在搞什麼啊!”
呃?!駕駛室空無一人?我茫然地看着原本應該莫青雲坐着的位置,現在只有一根馬鞭孤零零的躺在那兒。司機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