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欒羽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又被北辰軒點了睡穴。唰的一下坐起來,沒有發現自己的衣裳已經被換了,也沒有發現,其實自己的身邊已經換了一個人,心中有的只是惱意與不安。
“北辰軒……”嬌喝一聲,當視線定格在身側的那張容顏上的時候,怒氣霎時褪去,“小隱?”疑惑的皺起眉頭,看着她睡的正熟,也便沒有叫醒她。
穿了鞋站在牀前掃了屋子一眼,熱乎乎的水早就已經涼了。欒羽緩步走到了浴桶旁邊,看着裡面的藥材,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怎麼回事?”伸手撈起藥草,還可以辨認的出是什麼,“辰有幫我療傷嗎?”看情況應該是的,可是療傷就療傷啊,爲什麼要點睡穴?除非,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讓她知道。欒羽垂着眸子,拿着藥材的手握緊,上面殘留的水分從她的指縫中流了出來,低落在地板上。
“咦?羽姐姐。”此時,隱嫦也醒了過來,感覺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羽姐姐!”突然驚叫一聲,一躍而起,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十分危險的事情一般。
“小隱,怎麼了?”欒羽走到了她身邊,輕聲問道。
“呼,你沒事吧,嚇死我了。”隱嫦看到她方纔鬆了一口氣,似乎昨晚被人下了迷藥,揉揉自己的頭,暗罵自己疏忽,同時,對那個人也感到了忌憚。
“我能有什麼事?”欒羽感覺隱嫦似乎知道一些什麼,“辰呢?”
“軒少。”隱嫦撓撓頭,目光遊離,眼睛不停的眨動,“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辰去了哪裡,那麼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信她纔有鬼哩,一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在說謊。
“……”隱嫦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其實平日裡她也挺能編瞎話的,只是不知道爲何面對欒羽的時候卻像一個老實木訥的人。
“辰一定跟你說了什麼,說吧。他給我療傷的法子是什麼。”欒羽輕聲說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隱嫦攤攤手。詳細的東西她真的是不知道啊,“不過好像,軒少貌似用了自己的內力,我進來的時候,他的模樣很虛弱,他……”隱嫦突然住了口,眯起眼睛回想着自己昨晚看到的一幕,好像,在他的胸口有一個很小的紅點,難道……想到了一件事情。美眸驀然睜大。
“怎麼了?”欒羽疑惑的問道,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沒什麼啊。”隱嫦笑道。四處看了一眼,“呀,那是什麼?”看到了在桌子上放着的碎布,繞開欒羽快走了幾步,打開碎布看着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什麼?”欒羽走到了她的身側。
“再逢時,自會花開滿目”九個字驀然闖入眼簾。
“誰稀罕。”欒羽撇撇嘴,紅了眼眶。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誰稀罕啊。”終究還是讓淚水滾落,欒羽單手撐在桌子上,緊緊的攥起了拳頭,潔白的貝齒咬着下脣,暗淡的眸子因爲淚光染上了一絲嫵媚的光彩。
“羽姐姐。”隱嫦擔憂的看着她,心下一狠,“我猜測,軒少用的是心尖之血。”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帶走他的應該是他的朋友,這東西是軒少託人送過來吧,所以軒少不會有事的。”
欒羽身體一僵,心中一驚,“誰稀罕他這樣,他跟我說了嗎,誰稀罕啊。誰帶走他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最好死了纔好,死了是最好的!”扯起桌布,桌子上的茶杯茶壺哐啷啷的碎了一地,心尖之血,那是隨隨便便能夠取的嗎?那是隨隨便便能夠用的嗎?北辰軒,你就是一個混蛋,一個該死的混蛋。
揚手將桌布扔了出去,桌布輕飄飄的落下,鼓起的地方也漸漸的舒展,鋪在了地板之上。
“小隱,你先出去吧。”欒羽蹲下身體,將臉埋在手臂之中,悶聲說道。
“羽姐姐……”隱嫦擔憂的看着她,“我就在門外,有事就喊我。”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走出了房間。
隨着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一聲關上,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隱嫦站在門外,擔憂的看着緊閉的門扉,“若是輕宇,也離開了我,我又會怎樣呢?若是將我換成羽姐姐,我會不會像她這樣的堅強。”亮晶晶的眸子浮現一抹哀色,儘管她看夠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也見夠了生離死別,手上也染了血,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想象,若是將自己換成了欒羽,她還會不會這樣堅強的獨自一個人生活下去。
有很多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有太多的無奈,有太多的忌憚,有太多的敵人環繞在他們的周圍,稍微的鬆懈可能就會丟了自己生命。
“隱門。軒少應該都解決了吧。”喃喃低語,隱嫦還是很佩服欒羽和北辰軒的,她沒有經歷過,所以無法想象兩個人的身上都揹負着多大的壓力,尤其是那位被奉爲神明一般的軒少,誰又知道他揹着的是怎樣沉重與艱難的使命?
“隱姐姐。”一道輕柔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慮。隱嫦轉頭,看着女孩兒俏麗的臉龐,臉上愁緒散去,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荷。”輕聲喚道,張開雙臂將女孩兒抱在了懷裡,“好想你啊。”蹭了蹭她的臉頰說道。
“隱姐姐,咱們才幾天沒有見啊。”對於隱嫦這樣的親暱,小荷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來陪姐姐坐坐。”隱嫦鬆開了她,拉着她在臺階上坐下。
“隱姐姐怎麼不進去?羽姑娘呢?”小荷疑惑的問道。
“羽姐姐……”隱嫦垂着頭,欲言又止。
“我去看看。”小荷的心中升起一抹擔憂,說着就要起身進屋。
“讓她自己安靜安靜吧。”隱嫦拉住了她,搖搖頭說道,“羽姐姐此刻除了軒少,是不想見任何人的。”
“王又走了?”小荷皺着眉頭,臉上浮現一抹不悅。
“不要埋怨他了,羽姐姐過的苦,過的危險,可是,相信我,軒少所受的苦是她的好幾倍。不是我不心疼羽姐姐,也不是我偏袒軒少,可是,小荷,那個男人的生活,你們是不會理解的,就連他的翼,都不一定能夠全部知道。”隱嫦解釋道,這樣的埋怨,欒羽可以有,但是她們這些人,真的沒有資格說什麼……
屋外的聲音,欒羽也聽的真切,隱嫦並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所以,欒羽也聽到了,明白又怎樣?知道又怎樣?她稀罕這一切嗎?
說是怨,倒不如是恨自己的無能,是恨自己,總是再給那個人添加負擔。卿家,鳳家,誰知道,這兩次,那個男人將自己置在了怎樣的險地?
心尖之血……每每想到這四個字,她便覺得心中痛的喘不過起來,她無法想象倘若北辰軒變成了自己的這副模樣,會有多少人一心想着要他的性命,會有多少人,會沒日沒夜的找他的麻煩。
“辰,你讓我怎麼還。”她低聲自語,蜷縮着身體,低聲嗚咽着,“我不想好,也不想要這天下,我只想你陪着我就好了。我不稀罕你爲了我將自己放在那樣危險的境地,我不稀罕你爲我做的這一切,不稀罕。”低聲啜泣着,淚痕浸溼了衣袖,“辰,我想你。”雙手摟着膝蓋,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女人低低的啜泣聲安然迴盪着,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孤單籠罩着她的身體,光線打在她的身上,白色的衣衫散着柔和的白色的光芒,女人擡起頭,有那麼一瞬,似乎將這屋子裡的光亮都掩了下去。
“我就等着,再逢時,滿目花開,我不會再放手了,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兩行淚水劃過了臉頰落在衣服上,“我護着你,可好?”伸手摸着掛在胸口的指環,只有這樣,她才感覺,自己心愛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日落西山,欒羽在房間中呆了一整天,隱嫦和小荷也便在外面站了一整天。屋子裡的光線褪去,染上了一絲暗色,沒有了燭火將黑暗照亮,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擡起了埋在手臂中的頭,以往暗淡的眸子,在這時猛然亮起了光彩,一閃即逝。
活動着僵硬的身體,站起身彎腰緩了好久才使得麻木的身體緩了過來。點了燭火,坐在了梳妝檯前,看着鏡子裡那張面容,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意,即使是哭腫了的眼睛,在這一刻也只是讓人感到濃濃的心疼。
“若是在冬季,你該如何?”眸子裡浮現了一抹深深的戲謔,“如果想再逢,你也要認出我纔好。”女人的怯懦、悲傷、愧疚與思念全部都隱藏在了內心的深處,蹉跎時光,始終都是爲了自己的懶散,翻箱倒櫃找出了一件紅色的衣裳,一根紅色的絲帶,亮起的眸子閃爍着光彩,一如以往,眸光流轉之間便會勾人心魄,風情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