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院落,花香四溢。寂久夜一進來就看到那靜默地坐在石桌旁的男子。聽見有人來,他睫毛微微顫了顫,卻沒有擡眼。
“封裂。”少女走到他跟前:“抱歉,現在纔來看你。”
那男子微微動容。聽她的聲音——命千觴麼?
寂久夜在他旁邊的石椅坐下,細細看他:“你的眼睛?”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還是最初那般不太好接近的樣子:“已經可以隱約看見些影子,好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寂久夜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一旁的竹顏眸光閃了閃,寂久夜沒有錯過那一瞬間她眼底的落寞與不捨。
封裂將臉轉向寂久夜的方向:“我沒有不能離開這裡對吧?”
寂久夜一怔:“你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他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後開口:“竹顏可以隨我走麼?”
那一旁候着的女子眼睛瞪大,猛地看向沒什麼表情的封裂,清秀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你說……”
眼睛不能視物卻並不妨礙他感受女子的詫異:“你不願意?”
竹顏張了張口,頓時有些慌亂地看向寂久夜。那少女就那樣靜靜地望過來,彷彿是在等她的答覆。竹顏忙請罪:“封公子不知命閣規矩,主上要罰罰我。”
她說着就要跪下。寂久夜一道暗勁扶了她一把,不由蹙起秀眉:“我說過不要跪我。”她真心有些抓狂。命千觴原先是有多欠打,至於這樣麼?
竹顏不語。按照命閣的規矩,離開,就是背叛。進了命閣還要過正常生活?想都不要想。結婚生子……那更不可能。她一直就知道自己和封裂不會有結果。她配不上他,以他淡漠的性子根本就不會留意自己,而且——命閣從來沒有自由的存在。
她一直都以爲她的心事在他面前藏得足夠好。然而聽到他說要帶自己離開,震驚過後心頭涌上的就是感動——她知道他是謝她照顧他的恩情。可是——她不能答應。她不怕主上罰,就怕主上會遷怒於他。
散落的花瓣落在少女的發上,寂久夜攏了攏髮絲:“封裂,你要竹顏以什麼身份隨你離開?”
“她若願意,便是我唯一的妻子。”
語氣裡沒有強烈的承諾之意。可偏偏就是這清清淺淺的一句話,紅了女子的眼眶。
寂久夜微微一笑:“你從來就沒有見過竹顏的臉,看到了,可能會後悔。”
封裂語氣淡淡:“你在試探我?”
咦?這個試探果然太明顯了麼?她挑眉:“如果我說的是實話呢?”
“無所謂。”
少女眨了一下眼睛:“從我命閣要人,就這麼幾句話未免也太簡單了些。你的聘禮?”
“封氏鏢局夠不夠?”
寂久夜無語。你是壕你厲害!旋即她轉眸看向竹顏:“封氏鏢局爲聘,你可願嫁?”
女子的脣有些顫抖。她沒有想到剛纔主上不但沒有動怒反而在爲她試探封裂是否真心。可是——何須試探呢?當真的有這樣的可能來臨,她怎麼會不願意……
前路恍若幻覺。就着微暖的陽光,她道:“願。”
在女子答應的那一瞬,寂久夜驚奇地發現封裂素來淡漠的臉上掠過比陽光更暖的弧度。眉一挑,寂久夜脣角也帶了笑。她見過這傢伙笑的次數屈指可數,有竹顏陪伴,他能多笑笑也好。“你們大婚那天,別忘了給我發喜帖。”如果那時……她還活着的話。
封裂點頭:“自然。”
“走了。”少女轉身,落花飄散間,那抹倩影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