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應着可卻是沒鬆手,反是抱得更緊,“再坐一會會兒。”
見他這樣,心裡甜蜜了,剛剛的不悅也撫去,像個貓兒一般繾綣在他懷裡,兩個小手勾着他的脖子,忽然就在他脣上親了下,有些霸道地說:“你要是不愛我,以後都不許碰我,我也不嫁給你了。”
他呆愣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出了聲,“真這麼在意?”
“哼!”
她紅了紅臉,可卻依然直視着他的眼睛,將全部的勇氣都拿了出來,頗爲霸氣地道:“我楊任爾是什麼人?!我要的丈夫就要對我全心全意,不然就滾蛋!非兩情相悅又何來夫妻和睦一說?!”
“這麼說……”
他又笑了,修長的手指在她臉頰劃過,“月兒終是承認心在我身了?”
她呼吸一窒,猛地一捶他胸口道:“這你不應該早知道麼?不辭唱遍陽春,我早告訴過你了。”
“難得啊……”
他低低笑着,“今個兒是怎麼了?心口一致了?”
她撅嘴,“你若負我,哼哼,姑娘讓你唱盡菊花殘!”
“菊花殘?是何典故?”
“等你負我那日|你便曉得了。”
他細長的黑眸裡閃過一絲探究,但想了想便覺那不是什麼好話,這妮子大概是要說自己要負她,她便讓自己不得好死吧?
心夠狠的!
不過……
他卻感到了一股滿足。
十四歲那年,他獨自離家,成了一個戰場小菜鳥。第一次上戰場的他差點就沒了小命。那個獨眼的金人將一把刀插|進他的肩膀,痛得他力氣全無,特別是當刀抽出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就這樣一點點被抽走了。
在短暫的失神中,他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家裡的那些事,敵人的刀再次落下,可這次他沒讓那個獨眼狼捅中。他死死地抓住了那把刀,然後用自己那把沒了矛頭的長矛一下捅進了那人肚子,用力旋轉。
那時的自己好似受傷的野獸,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那樣一個比自己強大許多的男人就這樣死在了自己手下。
而當那個人終於不動彈的時候,自己居然毫無第一次殺人的恐懼,只是面無表情地割下了那個人頭顱,對他來說,這意味着十兩銀子,是他用命換來的。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恐懼過,而接下來的時間,死亡佔據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甚至愛上了那種廝殺,只有在那個時候,敵人鮮血的噴濺才能讓他覺着還活着。
他雖不苟言笑,可心裡卻喜歡轟轟烈烈,因爲那樣才讓他覺得真實。
她之前躲躲閃閃的態度總讓他有些不喜,他喜歡她現在這樣,霸道愛嫉妒,這樣真實的她纔是真正的她,自己纔可以看清她,才能離得她更近。
他希望她能熾烈一點,平淡無奇的感情會讓他感到恐懼,好似一切都不在掌控中,讓人心煩意亂。
動情地將她擁入懷裡,他沒有說話,只是無比激烈地吻着她,臉上帶着一絲可疑的紅色。他喜歡她熱情,他喜歡那一瞬間的心跳不已,酥酥麻麻的,好似會讓人上癮。
吻如雨,鋪天蓋地地落下,她顫顫巍巍地承受着,慢慢的,他忽然覺得她不一樣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情緒通過這深情而激烈的WEN傳達給了她,她一反常態,竟不似以往那般平靜,雙手勾着自己的脖子,熱烈迴應着。
“小東西,小東西……”
他忍不住輕輕喚着她,她眼裡迷迷濛濛的,“大叔……”
聲音好似暈染上了什麼一般,帶着一股魔力,讓他心尖一顫,接而又飽漲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飛出來一般。
偏偏,又飛不出來。
他有些無助了,只能本能地抱着她,深深地將她的氣息吞吃入腹。
因爲,他發現這樣他的心就會踏實多。
她的眼角有淚水溢出,這一刻,她竟是感受到了他的心。
原來……
他跟自己一樣沒安全感麼?
只有受過傷害,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才會厭惡那種細喘慢熬的平淡。
他們的心太空洞了,那種細喘慢熬會要了他們的命!
唯有轟轟烈烈,熾熱到了無比的愛才能讓他們心安。
眼裡沒有沙子,眼裡只有彼此……
沙子,無安放處。
一年三百五十六天,一夢三百三十年,我跨過漫長的時間長河才遇見你,我不知這是我幸運還是我的劫……
她心裡忽然冒出了這樣的話,那顆無處安放的心忽然變得踏實了起來。
世上還有多少這樣的緣分呢?
管他是劫還是什麼,暮時,你若不負我,我也不負你。
憐惜地擁住他,她在他激烈的索取中感受到了他的脆弱。
他是荒漠裡行走的孤狼,世人說他喜歡虐殺,可誰又曾睥見他的孤獨?
軟軟地倒在他懷裡,臉上是激烈過後還未消散的紅暈,她的眸如水,深深的好似要把他沉溺般。
手指軟軟地勾着他的大手,氣喘吁吁間,卻是前所未有的踏實。
她想起閨蜜的話,所謂信任,便是信了就是認了。
既然躲不掉,註定要爲他沉|淪,那何不大大方方一些?
來日的事來日再說吧。
想到這裡便是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口,像只撒嬌的貓兒般蹭着,感受着他的安撫,心裡舒暢極了。
“暮時……”
她低低喚着。
“嗯?”
“暮時……”
“嗯?”
“暮時,暮時,暮時!”
她的聲音漸漸急|促高昂了起來,不厭其煩地喚着他的名字,而他則是一聲聲地應着,忽然又是翻身將她壓到身底,吻着她,一遍又一遍……
風吹過,野花搖曳,蝴蝶翩翩飛舞着,花叢裡的人只覺天地間只餘彼此,呼喚着對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將彼此胸中的氧氣耗盡,才慢慢歸於平靜。
花環已是壞了,他又起身去摘,新的花環被戴在她頭上,凌亂的髮絲被他整理好,抱着她上了車,低低道:“回去?”
“嗯……”
她揚起臉,質疑不肯回車裡坐着,“我坐這兒,與你一起駕車。”
他笑了笑,神情不復以往的冰冷,好似也從剛剛感受到了什麼,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且深沉,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那你坐好。”
馬車悠悠,速度並不快,二人沉靜在剛剛彼此給予的幸福中,都沒再說話。
一直到了小鎮,快到店門前時,他將地契塞到她懷裡,“收好。以後辭官了,要去那養老的。”
她沒再矯情,將地契收了起來,又眯眼笑着道:“我覺你家現在的位置也好,還能看海。”
“空了帶你去。”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若不愛剛剛那兒,換個地方也行。”
“那我們多幾個地方隱居。其實我覺得蜀地纔好呢!”
他輕笑,“真貪心。”
“嘻嘻……”
她笑着,車已到了歸林居,門口小廝見她回來,忙上前,“小東家,您可算回來了。”
他說着又衝冷雲行禮,“給侯爺請安。”
“怎麼?”
冷雲又恢復了冷漠的樣子,一揚眉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小廝有些爲難地望了滿月一眼,滿月道:“侯爺不是外人,說吧。”
“是!”
小廝行了一禮,這才壓低聲音道:“是……是長房姑爺來了。”
“誰?”
滿月愣在那,“什麼長房姑爺?”
小廝臉都綠了,在店裡做事多多少少知道楊貞的事,具體也不清楚,只知婆家待她不好,被領了回來。
現在那姑爺上門來了,小東家明顯不待見啊,更別提那貨還……
他咬了咬牙,道:“就是,就是大娘的夫君。”
“什麼?!”
楊滿月怒了,“他來做什麼?”
“說是來看孩子……而且,而且還跟石公子起了衝突……”
“石琮?”
滿月愣了愣,“他來了?”
瞬間覺得身邊的溫度下降,冷雲陰測測的聲音傳來,“那人來做什麼?”
“說,說是大少爺臨考在即,送一些歷年院考的試卷文章來。”
小廝很想死,爲毛今天是他值班啊!
是他值班也不打緊,爲毛要這麼多事啊?!而且侯爺還跟來了,侯爺跟石公子的矛盾寧波無人不曉啊!侯爺可是擠了石公子的第一啊!
“石大哥真是有心了。”
滿月知道冷雲不喜石琮,可這個點上也不能挑火,只得硬着頭皮道:“小十若這回過了院試少不得要登門道謝,人家憐惜他身世,我等也得知恩圖報。”
“哼!”
冷雲冷哼着,冷漠的臉一下變得刻薄了,“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憐惜的是你這朵花。”
“去!”
她嘟嘴道:“別人馬上成親了,你可莫要胡說八道。”
他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下得車來,將馬鞭扔給那小廝,“給我的馬喂點好料。”
說着便是進了大門。待他進去,滿月忙問道:“具體怎麼回事,說說。”
“是,大姑娘。”
小廝巴拉拉地說起來了,“那翁公子說是來看孩子,當時石公子正好來,大娘接待的,聽說是您的好友,便是客氣了幾分,那翁公子言語裡就不好聽,說大娘拋頭露面還跟男子說話,不守婦道……石公子聽着這話不舒服,可到底世家公子,涵養好便也未與他計較,哪裡曉得他不依不饒,大娘被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