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聽,皆是側目,尤其是宋將軍,險些坐不住,忙道:“皇上!這怎麼能夠是好主意呢!糧草沒了,都不用等白川出兵來打我們,就是耗,也能活活將我們給耗死啊!”
山祖道:“雖說是燒自己的糧草,卻也並不是說非得真的將自己的糧草給燒了,但是這出燒糧草的戲,一定得做得真實,必須讓白川相信,我們的糧草真的給燒沒了,依照白川的性子,必定不出三日,便會等不及地出兵來打。”
有人問:“那該如何讓白川相信?”
此時,莫宇說道:“由我去。”
“你?”
“不行!”
山祖想都不想,便是一口否決,莫宇卻是異常堅持地說道:“只有我去最爲合適。整個歸出國的人都知道,我與你有滅門的不共戴天之仇恨,由我出面,假意歸順於白川,向他獻計策,火燒糧草,再出兵攻打,白川急於求勝,必定會採納計策火燒糧草。”
“白川到時若是知曉自己中計,必定不會放過你!”
莫宇搖了搖頭,對山祖說道:“我既然請纓主動前去獻策,便有信心必然會平安歸來,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山祖道:“誰同你說的沒有性命之憂?白川是誰,我最清楚!依照他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被騙,氣急了,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的!”
然莫宇雖看起來是個溫吞吞,人畜無害的性子,真的執拗起來,卻是十匹馬都拉不回來,饒是山祖急得差點掀了屋子,也沒能夠改變莫宇一意前去的意志。
末了,山祖實在與他僵持不下,只得梗着脖子,勉強將這個頭給點下,但是提出,要派十個人暗中跟在莫宇身後保護他的安危,自己才能放心。
這麼一個昏招,莫宇怎麼可能同意,讓十個人明晃晃地跟在他身後,這與舉着一個大喇叭,告訴白川,這兒挖了一個坑你趕緊跳啊,有什麼區別?但是看着山祖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要跟你着急的模樣,莫宇只能勉強應付着答應了下來。
到了出發前一日,莫宇親手做了兩道下酒菜,拉着山祖給他送行,山祖心裡又是不安又是難受,便是捧着兩壇酒,咕嚕咕嚕一個人喝起了悶酒,兩罈子的燒刀子下肚,立即便醉得稀裡糊塗,暈了過去。莫宇小心地將山祖給抱到牀榻上,並且仔細掩好了被角,依依不捨地看了許久,纔是連夜匆匆離開。
自然,是孤身一人前去。
莫宇孤身入帝京,見白川,向其獻策,稱,自己有制勝趙霽的良策。
白川看着莫宇風吹便倒的消瘦模樣,內心更是十分嫌惡,恨不得能夠在趙霽身上踩個幾腳:趙霽愛斷袖,實在太噁心了!便覺得自己難得同情心發作,愈看莫宇,便愈覺得趙霽這個人渣,毀了一個多麼風光霽月的郎朗俊年!
遂讓人好生招待,並且問:“宇有何良策?”
莫宇聞言,並未直接將那燒糧草的想法說出來,而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神情似悲憤道:“宇確有良策獻於陛下,但在此之前,宇有一不情之請,望陛下能夠生擒趙霽,交由宇處置。”
白川眉頭一挑,覺得有趣有趣,遂道:“你要那趙霽做什麼?”
莫宇言語之中有滿腔憤懣,道:“趙霽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莫家滿門由他下旨誅殺,宇受困於人,聲名狼藉,淪爲笑柄,此生,宇與趙霽之仇,不死不休!”
白川見狀,道:“好!若宇之計策實能奏效,那趙霽,便交由宇,隨意處置,生死無由!”
“謝陛下!”
莫宇大呼跪謝,這纔將那早已盤算心尖多時的計策緩緩向白川道來。
白川聞畢,微微蹙眉道:“宇之計策,確實不錯,但我們卻並不知曉,糧草藏於何處,有糧草多少?”
莫宇道:“宇手裡有糧草圖紙,趙霽手中,共有糧草三十萬石,分別藏於東南和西北,距離軍營三裡的林中。”
說着,莫宇便從懷裡拿出一早便描繪好的圖紙,白川見狀,喜得從位子上站起來,道:“真是好極了!如此,趙霽這個敗類,還不得乖乖束手就擒!”
以退爲進、步步爲營,白川終於跳入圈套,如獲至寶一般拿着藏糧圖紙,指揮手底下的人去實行燒糧的具體步驟,與此同時,白川還留了一個心眼,對莫宇道:“宇路上風塵僕僕,必定十分辛苦,我派幾人貼身伺候着,有什麼需要的,只管提出來便是。”
這就是變相軟禁了。
莫宇點了點頭,笑道:“如此有勞陛下了。”
莫宇離開之後三日,山祖便收到一早埋伏在東南、西北的小兵前來回稟,剛入夜的時候,有幾個穿着古怪的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查探地形,十有八.九便是白川的人。
山祖心頭一緊,道:“繼續盯着!”
果不其然,當日夜半時分,山祖便又收到消息,稱,距離那兩處糧草庫不遠,突然射來無數火箭,加之後半夜所起的東風,火勢迅速蔓延,連帶着不遠處的樹林,也一併起了通天的大火。
山祖道:“住在附近的農戶可有及時遷離?”
小兵道:“皇上一早便有吩咐,這些農戶入夜之後,便由我們的人護送着離開了,如今應該已經到了我們新的存放糧草的地方。”
“那就好。”
山祖點了點頭,道:“糧草已燒,接下來,就讓我們把戲給演真了!”
夜半火燒糧草,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糧草盡數被燒燬,且還燒死了幾十個看守糧草的士兵,這一消息連夜傳入軍營,趙霽麾下兩元大將,當即便意見相左,撕破臉吵了一架,與此同時,衆士兵聽聞糧草被燒,紛紛表示要撤兵!否則空着肚子去打仗,只能是找死!
白川看着前方傳過來的最新消息,連聲大笑道:“好!好!好!這下我看趙霽,還如何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來人,速速傳我命令,出兵城外,將趙霽給我活捉了過來!”
一切,都與提早計劃好的,分毫不差地進行着,但是唯獨一件,頂頂要命,卻是偏離了預想的軌道。
那便是,白川一向都不怎麼好使的腦子,突然不知怎麼的,竟然變得靈光起來,在兩軍打鬥地正是膠着的時候,竟是看出來了此中有詐。
然而時局之下,已經來不及將兵力撤回,惱羞成怒的白川,將莫宇給抓了起來,並且將他五花大綁地挾持到了交戰前線,對山祖放出話來:
若是他能夠束手就擒,便饒了莫宇性命,否則,三十支箭矢,正對着莫宇,只要一聲令下,莫宇便會成爲被扎穿的刺蝟,死無葬身之地,爲他的行爲買賬。
彼時山祖正領兵深入前線,指揮着手下士兵將白川的人馬夾在水路之中,使其進退不得,乍然一見到莫宇被擒的消息,心神一亂,卻叫敵方一個將領鑽了空子,搭箭射中了他的右手臂。
那箭矢穿過皮肉而過,疼痛卻絲毫不及山祖聽到莫宇被俘那一瞬間,心頭的焦躁與焦慮,手下緊緊握住大刀,隻身一人跳上小船,想要去救莫宇,索性宋將軍及時將人給攔下。
“皇上!您不可以去!”
“莫宇在他們手上,隨時都會丟了性命!”
山祖無法鎮靜下來,一把便要揮開宋將軍拉住他胳膊的手,大吼道。
也虧得宋將軍手勁極大,卻也險些被山祖一把揮開,死死攔在他跟前,道:“莫宇被擒,白川必定設下重重陷阱,只等您一去,那便是甕中捉鱉,有去無回!到時候陣法一亂,非但前功盡棄,這麼多將士們的性命,恐怕也都要交代在這裡!難道你就可以眼睜睜看着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枉死此處?那麼多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的百姓,繼續水深火熱?”
山祖那條被射傷的手臂,已經將他的戰袍都給染得鮮紅,他緊緊捏着手裡的大刀,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道:
“那莫宇怎麼辦!我若不去,莫宇必死無疑啊!”
宋將軍自然也知山祖說得是事實,白川被人擺了一道,惱羞成怒,正愁沒處撒氣,若是山祖不去,必定便拿莫宇開刀。
在宋將軍眼裡,一個莫宇,和這麼多將士、老百姓的性命相比較,孰輕孰重,立分高低,可是也看得出來,莫宇若是死了,他的皇帝陛下,定會崩潰。
宋將軍道:“皇上不能去,我可以去!”
山祖道:“你說什麼?”
宋將軍道:“皇上必須留在這裡,莫宇也必須救回來,由我去,我必定將莫宇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說着,宋將軍便解開小船上的繮繩,對山祖說道:“皇上您回大船上去吧。”
山祖看了看周身狼煙烽火,搖了搖頭,自己去是送死,那宋將軍去也一樣是送死。
而宋將軍卻是伸出手,拍了拍山祖的肩膀,然後手上一使勁,竟是將山祖給推回到了大船上,山祖狼狽地摔在大船甲板上,手下將士見狀,有人過來扶他,山祖一把推開這些人,衝到甲板邊,卻見宋將軍已經搖槳,划着小船離開大船數丈遠了。
山祖扒着欄杆大吼道:“老宋!你給我回來!你不許去!”
而宋將軍聽見聲音,卻只對着他搖了搖手,像是在打招呼,更像是在道別。
“老宋你他媽的要造反是不是!我讓你不許走,你還給我走!”
眼見宋將軍划着船越來越遠,山祖心下一急,便要跳船去追,身旁站着的幾人見狀,趕忙伸手將他落了下來,幾番拉扯下來,卻是來了一個士兵,向山祖報告最新的戰況。
士兵說,如今戰況不甚明朗,白川的人馬雖然被圍困在江中,但是他們的人也沒有辦法直接對白川的人馬造成實際性的殺傷力,兩方便是就此僵持不下,而眼看着從帝京又有白川的援軍過來,若是不能速戰速決,他們則反倒會處於劣勢,甚至面臨我爲魚肉的境況。
山祖將雙手捏得嘎吱作響,又看了一眼宋將軍離去的方向,幾乎咬牙說道:“速速隨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