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窗明几淨,陽光明媚,出奇的靜……只聽到牆上那鐘擺的“咔咔”聲。
一個男人坐在牀頭上,呆若木雞,雙眼無神,手上燃着的香菸灰燼已經很長了,蓬亂的頭髮和鬍鬚,些許片刻,他微閉雙眼,似乎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一通電話打破了這寂靜……
“喂,是小楊麼?我給你聯繫過了……房主說他不賣了!”
“什麼?又不賣了,不是之前說好的麼,怎麼會這樣?一個一個的……”電話的那邊掛斷了,似乎在他發作之前巧妙的避開了。
一個多月了,他一共找了四處房源,結果都被各種理由擱置掉了,他只想儘快的離開這裡,不過一切都沒有隨他的心願,還要在這裡多久只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好在眼下這個世界是清淨的,不是麼?
小楊來到了家裡的廁所,但是看到廁所的裡面卻不由得愣在原地,鬢角上留下一滴汗,因爲那馬桶蓋是翻開的,它竟然是翻開的!
無奈他只能去方便,黃色液體就那麼不自主的掉落在馬桶邊緣……
此時小楊的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一臉氣憤指着小楊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麼?馬桶用完要翻開蓋子,你難道就對不準麼?洋洋灑灑的弄得到處都是,難道它不多餘麼?”
女人的眼球瞬間變得渾濁,皮膚變得溼漉漉,像石蠟的那種白色,此時的她嘴裡邊說話邊流着綠水,更加讓小楊感覺到不自在的是……那女人的左手上拿着一把剪刀……
頓時,畫面一轉,小楊趴在了馬桶蓋上,滿頭大汗,肌肉有些抽搐,那場面就像是剛剛發出的聲音一樣,那女人隨着馬桶的沖洗聲遠去了……
已經很久了,自從她的離開,那種噩夢般的場景就會席捲而來,甚至……甚至有些時候已經分辨不出什麼時候是虛幻,什麼時候是現實了!
臨近夜晚,小楊準備去廚房弄些吃的,他有些餓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廚房的燈已經打開了,那種發黃還很昏暗的節能光源,聽得到熱鍋上似乎在煎些什麼東西,香氣四溢,滋滋作響。
小楊進去之後,發現那是一個美人的背影,纖細的身材,乾淨的圍裙,最主要的是髮髻盤成一團,沒有一絲紛亂。
那個女人又出現了,冰冷的說道:“該吃飯了!”女人側過了身,這時方纔發現她只有半顆腦袋,面部的部分已經沒有了,潰爛且鬆散,沒有了骨骼的保護,裡面的爛肉如同碎屑一般噼裡啪啦的掉入煎鍋當中,最後是她那稍微帶有些組織的眼球。
餐盤直接丟給了小楊,灰黑色的東西在黃油中浸泡着,裡面大部分的蛆蟲仍在蠕動,其中一隻較爲肥大的正用它的尾巴撥動着那顆眼球,此時那顆眼球正一點兒一點兒準備正對着小楊。
那沒有面部的臉此時正坐在小楊面前說道:“吃啊!你倒是吃啊!”
飽受精神摧殘的小楊有時會想那是不是自己幻覺製造出來的東西呢?又或許她就是真的,她本來就存在過……
深夜是他最難熬的時間,他畏懼那女人的到來,不斷的用酒精麻痹自己,臥室的電視機已經佈滿了蜘蛛網,小楊已然睡去。
這時候竟然能聽到那種……清澈的流水聲,那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呢?竟然是在小楊的牀底下。
在那裡,牀板的背面已經不是先前的樣子了,似一窪湖水,中間濺起了漣漪,波紋開始在那平面上盪漾,幾滴水珠落在地攤上被吸乾,接着那波紋開始劇烈的運動,一張面孔浮現在了水面,準確的說她又來了,且臉朝下,倒影般的漂浮在水面上。
她睜開了眼睛,同樣是那渾濁的眼珠,紫色的血管佈滿了像是白色蠟燭的皮膚,挪動,挪動……她緊貼着牀,可是身體從未接觸過地面,被子突然掀起一角,那女人就和小楊躺在一起了。
溼漉漉的手摸着小楊的臉,並將另一隻胳膊攬了過來,將其擁入懷中。
冰冷而刺骨,那不再是以前溫暖的感覺。
“啊!啊!你怎麼又來了?”凌晨四點,小楊從牀上坐了起來,此時他的被窩裡已經到處都是水了,不同的是那是他自己的汗液。
被子里根本沒有人,但是小楊卻瘋狂的翻找着,最終他在枕頭下面竟然發現了一團黑色的頭髮。
“這,這不是前天才換過的牀單麼?”
小楊準備翻出關於她的一切東西將其丟掉,那是她妻子的東西,裡面有些照片和一些書信,當他打開之後那信裡的幾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楊,那個我最中意的男孩兒,我希望能夠當他的新娘……
此時他竟然面露微笑轉而是苦笑,是的!他們當初彼此相愛過,如膠似漆,可是婚後……那種感覺開始轉變,那女人開始不停的指責和數落自己,自己沒有一次是對的,周而復始,越來越頻繁,已經十二年了,差不多每天都是那麼度過的,所以小楊做了最後的選擇殺了她……
他將所有的信函和照片都丟在了火盆兒裡,其餘的東西丟到了門口的垃圾桶中。
身上的臭汗實在有些發酸,他不由得再次去一趟洗手間整理整理,而這次,他的牙刷上不知何時擠好了牙膏,杯子裡裝滿了水。
他決定不再去理會這些,打開水龍頭趴在那裡準備洗頭……
廁所的鏡子裡那女人再次出現了,她的雙手開始在小楊的腦袋上揉搓,不過很快畫風一轉,青色的面龐橫眉倒豎,露出尖銳的牙齒,他將小楊的腦袋死死的按在了灌滿水的水盆中。
小楊被憋的喘不過來氣,不斷有氣泡從水盆裡冒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鏡子裡和鏡子外的那個女人同時發出了得意的笑聲,只不過那聲音有些滲人。
小楊終於推開一切阻礙,把頭抽了出來,他已經被埋在裡面一分多鐘了,開始貪婪的呼吸和咳嗽,鏡子裡的女人瞅着他開始發笑,那溼漉漉的腦袋上根本沒有多少頭髮,牙齒一顆一顆的突在外面佔有了嘴脣原本該有的位置,病態的肌膚顫抖着。
小楊重重的砸向浴室的鏡子上,頓時那鏡子裂開無數細紋,嘲笑聲戛然而止,拳頭挪開,那碎裂的細紋中仍舊是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忽然從她的眼睛裡開始不斷的涌出鮮血,從鏡子的縫隙裡流淌而出,略帶那種凝固和粘稠的物質,最後鮮血衝散了那些碎片。
“夠了!夠了!”小楊衝出了浴室,只因爲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有或者曾經有過那個女人的身影,她們分別從鏡子裡,玻璃窗中,牀上,櫃子裡,廁所馬桶中,電視機中爬了出來,形形色色令人作嘔的形態佔據了整個屋子。
小楊,他已經沒有退路,身後只有那打開的窗子,也許縱身一躍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有時候死可能會是一種解脫,這裡可是二十多層的高樓,跳下去什麼都沒了,下面行駛的的車輛猶如螞蟻。
小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可是,原本的馬路和汽車突然沒有了,從那中心的原點竟然伸出了一個大腦袋,非常醜陋的腦袋,沒錯就是那個女人的臉,此時她正張着大嘴,越來越大,佔據了整個空間,此時的小楊正好落入那女鬼的口中,那無盡的黑暗裡……
“你是永遠逃不出我的世界的!”那女人幽幽的聲音說道。
等小楊睜開眼睛,發現他又出現在了那張牀上,鐘擺的“咔咔”聲,這已經是他第四十四次選擇自殺了。
真正恐怖的不是面臨死亡,而是永遠活在恐怖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