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並沒有吃過這個,雖然高根柱說莜麪怎麼吃都可以,但他還是打算先看看本地人怎麼吃,然後自己再照着做。
可能按照自己的吃法會更符合自己的吃飯習慣,但本地人的吃法一定都是最正宗的,而且又是這個年代,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只見高根柱同樣調好自己的料之後,加了各種各樣的莜麪,放在自己的碗裡,然後一起拌開。
拌勻的時候,莜麪上也沾上了料汁,光是看着高根柱這麼一口吃下去,陳年都覺得香。
於是陳年也這樣照做,果然在莜麪入口之後,陳年的第一感覺就是有一點酸,但是和直接蘸醋還是有不小的區別的,首先是西紅柿醬的酸味和香味,緊接着便是羊肉在蒸過之後那獨特的香味。
羊肉同樣是在鍋裡蒸出來的,所以碗裡的羊肉炸醬上面飄着一層油脂,在舀入碗中之時,也會不可避免的弄進碗裡。
有些人不太喜歡這種味道,但陳年並不介意,在他看來只要不是直接吃羊油,用一些方法制作出來,這個味道非但不會讓他覺得羶反而十分的香。
而莜麪本身的口感也不錯。
它不像是發出來的面那種韌性筋道,而是莜麪本身的特殊口感,它本身屬於粗糧,裡面的膳食纖維豐富,因此就算是蒸出來的,只要水和麪的比例恰當,蒸的時間合適,莜麪的口感就差不到哪裡去。
“怎麼樣?好吃嗎?”高根柱問道。
“好吃,我在一路走過來的時候也吃過不少的面,但莜麪這樣的口感還是第一次吃到。”陳年覺得這個味道還是很符合自己口味的。
看着碗裡的栲栳栳,陳年忽然想到了一種吃法,他把碗裡面的羊肉灌進栲栳栳的圓筒之內,再一口吃下。
混合了醋和少許鹽以及西紅柿的羊肉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吃過這個之後陳年又去吃莜麪河撈,由於外表本身帶着紋路的緣故,那些湯汁也很好的粘在上面,入口之後依然是和莜麪栲栳栳一樣的口感,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吃起來有點像是涼麪的感覺。
吃過這一碗後,陳年又夾了一個莜麪的餃子,蘸了湯汁去吃,裡面滿滿的餡料吃起來卻有一種清淡的口感。
這種味道和普通的素餃子還不太一樣,高根柱在調製餡料的時候並沒有放入那麼多的鹽,此刻完全是靠着碗裡的那些料汁在提味兒。
很快陳年就吃過了這些用莜麪做的東西。
中途陳年又夾了兩片土豆蘸着湯汁來吃,他感覺這個湯汁是真的很不錯,土豆被蒸的軟軟糯糯,入口之後輕輕一抿就化開了。
此刻陳年漸漸覺得在吃的時候醋味也沒有那麼濃烈了,反而讓人覺得有些上頭,吃了一口還想繼續吃。
而南瓜也同樣不錯,不需要蘸任何的料汁,直接去吃。
甜甜的,糯糯的。
在吃過這些之後,陳年最後才把目光看向了高根柱口中所說的那黑片子上面。
這個黑片子看起來顏色確實有些深,但由於全部是由土豆做的,因此看着還有些晶瑩剔透的感覺。
用筷子去夾的時候,陳年就能感覺到其中的粘性十足。
放在碗裡,蘸了料之後送入口中,陳年發現這個黑片子的韌性十足,口感也相當不錯。
“我之前都沒有想過土豆居然還可以這麼吃。”陳年不禁感嘆道。
張傳芳聽着這話笑了笑:“土豆的吃法有很多的,我有個姐夫是呂梁那邊的,雖然他們不常過來,但他們在成親的時候我也跟着去湊過熱鬧,在他們那邊吃過一次土豆宴,在他們那裡土豆的做法足有上百種。”
陳年驚了:“這麼多嗎?”
饒是陳年現在經歷了不少夢境空間,但現在讓他去做土豆,能做二十多種也就頂天了。
當然想不到有那麼多的土豆做法。
“有的,他們那裡主要就是種土豆的,家家戶戶的地窖裡最多的就是土豆,除了普通的那些做法之外他們還會吃凍過的土豆。
我聽說一開始,他們有這種吃法還是因爲前一年在挖土豆的時候沒有挖乾淨,漏了一些在地裡,等到來年要種的時候才翻出來。
這個時候土豆都已經凍了,但放着不吃又有點浪費,所以他們就拿回去做了做,最後發現這樣做出來也很好吃,於是又衍生出了這樣的吃法。”
陳年點了點頭,聽張傳芳這麼一說,他也有點想嘗一嘗凍了的土豆吃起來是什麼味道了。
“不過咱們這裡很少有這樣的,要是你想吃的話,明年我能去給你問問看誰家地裡有今年沒刨出來的土豆,拿回來給你做一做。”張傳芳看出了陳年的想法。
“那就辛苦嫂子了,我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愛好,除了喜歡做飯,偶爾看看書之外,就是嘗一嘗那些沒有吃過的東西。”
“這好說,明年我去問問就行,我還有不少親戚在村裡住着種地的,到時候我給你要點回來。”高根柱也適時說道。
就這樣陳年一共吃了三大碗,吃的肚子都有點發撐。
“這個東西確實頂飽,吃了這麼多,感覺晚上都要撐得睡不着了。”陳年一邊摸着肚子一邊說道。
不過在高根柱和張傳芳的眼中,他們其實更樂意看到陳年可以多吃一點。
因爲吃得多就代表着陳年愛吃,代表着他們做的好吃。
陳年在吃完碗裡的莜麪之後,發現炸醬和醋都還有一些沒有蘸完,可他現在實在是吃不下了,於是就去鍋裡舀了一大勺水倒進碗裡。
“現在你已經有點我們山西人的樣子了,都不用說自己就知道喝湯。”高根柱指着陳年的碗笑着說道,“我們在吃過之後也得弄點水在碗裡喝一喝。”
聽着這話,陳年也發覺自己好像也確實在受着這邊飲食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
比如吃完麪吃完餃子,必定喝麪湯,在吃麪條的時候必定會就一半蒜或者一根蔥,而且也必須要倒醋進去才行。
一開始陳年還是少倒一點調調味,但越在這裡住,陳年往碗裡倒的醋也就越多。
以前陳年都是覺得米飯更加頂飽一些,每一次吃了面之後,還不到晚上的飯點兒就餓了。
但現在陳年恰恰反了過來。
而且在口音上也漸漸朝着這邊靠攏,會不自覺的說出一些疊詞詞。
晚上吃過飯後陳年本打算去收拾碗筷,但這一次被張傳芳攔住:“陳年,這些你不用收拾了,我收拾吧,小福貴今天在私塾上了課,回來之後你還沒有考他呢。
我們沒有讀過書,也不認識字,幹不了這個活兒,咱們家只有你能幹這個。”
“沒事的,嫂子,我先收拾完再去考小福貴也行。”
可是最後陳年還是沒有搶得過張傳芳,只能回屋裡去考教小福貴今天在私塾又學了什麼東西。
而現在小福貴和陳年的關係也越來越好,尤其是前幾天陳年給小福貴用木頭做了一個卡車。
前面拴一根繩子就可以在後面拉着走。
小福貴對這輛小卡車喜愛的不得了,整天沒事做的時候就會拉着卡車上街去和那些小夥伴們炫耀。
有時候也會在家裡用鏟子把土鏟在卡車的車兜裡,從這邊拉到那邊再卸下來。
不過他也沒少因此而被高根柱兩口子痛罵。
每天早上都是陳年或者張傳芳掃院子,小福貴每拉這麼一趟就要把院子里弄得到處都是土。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就快過年了,只不過這一年他們並沒有上街去買對聯,因爲陳年在前段時間的時候就買了一大堆的紙回來。
有紅色的有綠色的還有黃色的。
因爲這個時候的過年對聯都是手寫的,所以在不同的場景之下貼的顏色也不一樣,如果家裡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一般都是貼紅色。
但如果家裡有人去世的話,第一年守孝不貼對聯,到了第二年就要貼成綠色的對聯,第三年則是貼黃色。
寓意着守孝三年。
雖然這樣的不多,但還是有的。
陳年之所以買這些回來也是因爲到了年跟前出來吃飯的人就少了,大家都會買很多年貨和食物放在家裡面吃。
而且那些商隊能回來的基本上也都會停止跑商,等到年後再往出走。
所以陳年想着左右除了和高根柱一家打掃屋子之外,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做,還不如替鄉親們寫寫對聯,自己也可以再練練字。
陳年可不想把自己的這個手藝給落下。
能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在現代雖然用處沒有那麼大,但到了古代還是相當有用的,不管是自己開店寫個牌匾,寫個菜單什麼的,還是以後萬一自己有機會能進入皇宮裡這都可以作爲一門手藝。
不同的師傅有着不同的愛好,所以陳年想要快速取得對方的好感就得多才多藝才行。
就像是先前陳年在白金之星號上的時候,如果僅僅只能做那麼一手好菜不一定會得到霍師傅的賞識。
但自己還懂點藝術,知道些擺盤的技巧,那就不一樣了。
還有這一次,如果自己不會做那些手工的小玩意兒,就不可能讓小福貴的關係和自己好的這麼快,如果自己沒有在天津時學的那些身手,當初也不會去湊那個熱鬧,冒着危險救下那些被挾持綁架的孩子們。
如果自己連毛筆字都寫不好,對於古代的一些知識和文化沒有那麼瞭解就不能教導小福貴。
再者說來自己會的東西多,也能充實自己。
於是就在過年前的這一段時間裡,陳年佔用了外面的一張桌子,將這些紙擺開,給大家寫對聯。
一副對聯共三張,上下聯外加一個橫批,加起來一共三文錢,如果要寫一個福字的話,再加一文。
就這麼幾天下來,陳年也賺了一百多文錢,當然去掉成本的話可能實際上也沒有賺多少,但陳年這行爲卻得到了鄰居和鄉親們的讚賞。
而陳年把這些錢都拿去買了一些炮仗回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炮仗了,雖然不像是後世的那些煙花一樣種類豐富,什麼竄天猴、二踢腳、加特林之類的,只要有錢要什麼都能買得到,但在這個時代能放放鞭炮陳年就已經知足了。
小福貴在看到這些炮仗之後,眼睛閃亮亮的。
雖然以前過年高根柱也會買一些鞭炮回來放,用來驅逐惡鬼和前一年的污祟,但是由於家庭條件的原因,高根柱並不會買太多。
但今年小福貴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可以過一個富裕的年了。
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北方的小年,早上起來,他們就來到院子裡準備放炮,陳年撿了一根樹枝放進竈火裡,點着之後吹掉,上面的火就只留下了一點紅紅的亮光。
將鞭炮鋪開放在院子裡,陳年把樹枝遞給小福貴:“小福貴,你去放吧,等一下記得跑快點,別被炮炸到。”
小福貴滿是希冀之色,他很想接過來,但他又有些不敢。
伸了伸手最後還是又收了回去。
“陳年哥,要不你放吧,我跑得慢。”
小福貴給自己找了一個藉口。
“好吧,那你們站遠點,我去點炮。”
說着陳年來到鞭炮前,用前面的火光將鞭炮的引信點燃之後,一溜煙兒就跑回到了屋子裡。
高根柱就站在門口看着,而張傳芳一開始也站在高根柱的身邊,但隨着第一聲鞭炮響起,張傳芳也大呼小叫地跑回了屋子裡,生怕炸到自己。
聽着這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以及家人們的驚叫和笑聲,陳年感覺熱鬧極了。
等鞭炮響完之後,小福貴就拉着陳年到院子裡,開始撿那些沒有響過的炮。
一共撿了十來個,然後把引信長的放在一邊,沒有引信或者是引信比較短的放在另一邊。
挑好後小福貴又把那些引信短的鞭炮從中間掰開擺成一排,從陳年手裡拿過樹枝去放呲花兒。
一陣陣青色煙霧從院中升起,小福貴也開心的不得了。
在把呲花兒也放完之後,小福貴就神秘兮兮的帶着那些剩下的鞭炮和樹枝,拉着陳年走出了院子。
“我們去哪兒?”陳年好奇的問道。
“陳年哥,我們去炸牛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