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裡的景兒並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不管是花草樹木還是亭臺樓閣,都十分的常見,雖然蔣家有財還有爵位,可是在佈置方面處處透着低調。
蕭玉卿在這樣大的狂風中看景兒,不過就是想在蔣元瑞的院子裡找處空曠地,好給蔣元瑞這看上去健壯實則虛胖的人擺弄上她之前和他說的健身器材。
蕭玉卿閒着,所以給蔣元瑞佈置的時候就特別用心,先將那些物件兒畫下來,然後還招了匠人細細的講解,不僅有做引體向上的單槓,還有練習臂力的重物,更有掉在空中的沙包,可說是十分的全面,看的蔣元瑞眼睛發亮。
“等你將這些東西都準備齊全了,派人來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演示給你看。”
蔣元瑞如獲至寶一般抱着那幾張紙:“你寫字不怎樣,畫工還是有幾分出衆。”
蕭玉卿撇撇嘴:“那是因爲有了合適的筆!”
這次來蔣家,蕭玉卿就想着要將那些健身器材給蔣元瑞畫出來,所以一早就帶了炭筆。
蔣元瑞眼睛明亮:“這些……我能賣出去賺銀子嗎?”
呃?
蕭玉卿真是不得不佩服蔣元瑞,這人腦子也太活了,咬了咬牙道:“可以!”
見蕭玉卿臉色不悅,蔣元瑞立刻加了一句說道:“放心,這賣出去多少,有一半是你的!”
蕭玉卿登時眼睛也亮了,不僅感嘆蔣元瑞這人真是可交,即便是知道眼前有塊大餅,依然不會想要吃獨食,真正懂得捨得之道。
“表哥,我有沒有說過你這人特別可愛?”
蔣元瑞聽了搖頭:“沒有說過,多說幾遍補上吧!”
蕭玉卿臉登時一黑:“等會鹿肉鍋子若是讓小爺我滿意了,就多誇你幾遍!”
“臭小子,還沒人敢在爺面前稱爺,皮癢了是不是?”蔣元瑞眼睛一瞪,卻又笑出來,對身後跟着的書硯道:“趕緊,讓廚房將鍋子擺到這裡來,讓蕭少爺嚐嚐,值不值得他誇獎一番。”
“是!”書硯一躬身,臉上帶笑的看着蕭玉卿道:“蕭少爺請好吧!”
蕭玉卿看着腳步匆匆離開的書硯,不由得笑着說道:“你這隨身伺候的小廝不錯!”
“哦?你看上他了?”
蕭玉卿聳聳肩:“我就是到哪裡都遇白眼兒,天天被人除了譏諷就是嘲笑,眼神也沒有一個客氣的,可是你家這小廝還真不是一般人,就算是見了我,也是一副禮待的樣子,不容易。”
蔣元瑞十分認同的點頭:“你說對了,下人有禮那是主子教導有方,你不該誇讚書硯,你應該誇讚我!”
“小爵爺,平時你缺讚美嗎?”蕭玉卿白他一眼,一副‘誇我啊誇我啊’樣子是怎麼回事?
“還真是缺!”
蕭玉卿十分的無語,不過等到鹿肉鍋子擺上來,立刻就被轉移了視線。
香氣濃郁,暖意襲人,聽着外面的獵獵狂風,蕭玉卿覺得真是享受。
蕭玉卿算是發現了,這人的品味或者追求享受當真是細節才能看出來,蔣家的擺設佈置當真是不稀奇,根本和戴國第一皇商的名頭不相符,可是飯桌一擺好,那一道道程序,立刻就彰顯了蔣家的規矩和風範,這和蔣老夫人出身皇家有很大的關係。
飯菜擺好,先有人嚐了第一口,接着一排排的婢女端着熱毛巾候着,那排場立刻蕭玉卿想起了皇上的待遇。
“爵爺表哥氣勢可真足,吃頓飯幾十號人伺候着!”
蔣元瑞微微彎了彎脣,靜默不語。
蕭玉卿見蔣元瑞當真是‘食不言寢不語’,與昨日在酒樓十分的不同。
吃完飯,一排排的人端着毛巾和漱口水痰盂輪番上陣伺候,不得不說豪門大戶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
蕭玉卿想着吃完就回家,卻沒有想到她還沒有辭行,小黑就氣喘吁吁的跑來了。
“少爺,黃大人派人來請,說是身體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治療過程出了問題,想要找您過去看看……”
蕭玉卿還未說話,小黑喘了口氣又說道:“瑾世子也派了人來說是給您選了幾本書,讓您過去拿,順便考校您這幾天讀書的成果。”
蕭玉卿眉頭微皺。
蔣元瑞卻笑出來:“沒有想到表弟還挺受歡迎?不過這黃大人找你不會是想要找你……報仇吧?”
蕭玉卿看着露出八顆牙的蔣元瑞,臉色一僵,冷冷的說道:“我想黃大人更想找我炫耀一番,畢竟搶了當朝小爵爺的女人,該是想想什麼時候擺宴慶功了!”
蔣元瑞登時說不出話來,雖然他也看不上那個女人,可是被人先一步奪走,這樣啪啪打臉,確實很疼的。
蕭玉卿看着蔣元瑞臉色鐵青,得意的笑着走了。
蔣元瑞咬牙切齒的瞪着蕭玉卿背影,若不是蕭玉卿的灣灣收了馬王,若不是蕭玉卿還給他弄什麼強身計劃,他一定一腳踹過去,讓他樂得這麼囂張。
蕭玉卿上了馬車,微微嘆了口氣,安嬤嬤說的對,以前她雖然沉浸女色天天在街面上逛,但是卻從未和任何人走的特別親近,現在走得親近了,反而麻煩:“去質子府!”相比於尖牙嘴利的腹黑端木槿,她更討厭一副正人君子少年才俊的黃煥之。
每次進了質子府,都要忍受一堆的白眼兒,今天這倒是奇怪,好像一夜之間人人都換了一張麪皮。
“蕭少爺還在生屬下們的氣呢?”來迎着來路的是文右,見蕭玉卿面無笑意,小心的問道。
蕭玉卿扯了扯嘴角,意思了一下,說道:“不敢!”
文右哭笑不得:“蕭少爺何必與咱們這些下人制氣?氣壞了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你都能想明白,難道我自己不知道?”蕭玉卿撇撇嘴,跟着文右轉身因爲正好到了風口,被嗆得咳嗽了幾聲,不由得皺眉看了看方向:“這是去哪裡?不是在閒月閣嗎?”
閒月閣是一座書樓,每次端木槿教她讀書寫字都是在閒月閣。
“主子說今日風寒,閒月閣沒有地龍,寒氣重,所以改到了主子的院子裡了!”
蕭玉卿挑眉,想說端木槿必定不懷好意,可是想到今天上午蔣元瑞和她說的端木槿幼年的遭遇,便說不出口了,一個幼年總是遭遇迫害沒有父愛母愛疼惜的孩子,經歷了諸多艱難,怎麼可能不渾身是刺?
蕭玉卿一想到這裡,心先軟了。
兩人走了不短的時間纔到了容瑾閣,蕭玉卿之前夜探質子府時曾來過這裡,但是隻是在外面遠遠一觀,並未進門。
現在走進來,才發覺如此奢華,琉璃磚鋪地,琉璃瓦蓋頂,閣樓向外三米,頂部罩了一層橙黃色的月影紗,三米開外之處則種了爲數不少的合歡樹,牆邊兒種植湘妃竹,整個院子裡沒有一處是低矮的植物,盡是魁梧高大的樹。
蕭玉卿想到端木槿不能見光的怪癖,不由得心生憐憫,種的這些高大的樹應該是庇廕的吧?
“小二來了?”
蕭玉卿聽到聲音,才收回神思,便看到百尺長風一身藍色衣袍從閣裡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帶着幾分凝重。
“鬼手百尺沒有去給人治病?這麼清閒?”蕭玉卿笑着調侃道。
百尺長風第一次沒有和蕭玉卿打哈哈,臉上的凝重之色並未褪去,只是點點頭:“我還要去配藥,你進去吧,端木等着你呢!”
蕭玉卿一怔,百尺長風是抽什麼風呢?
蕭玉卿走進去,便聞到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香爐裡燃着薰香,可以依然掩蓋不住,蕭玉卿不由得皺了皺眉,端木槿病了?那還叫她來幹什麼?
“蕭少爺,您來了?”文左正一臉愁苦的端着藥碗,看到蕭玉卿進門立刻迎了上來:“主子等您有一會兒了!”
“哦,你主子病了?”蕭玉卿問道:“那我來合適嗎?要不等你主子病癒了我再來看他?”
文左剛張開嘴,還沒有說話,並聽到裡屋傳來虛弱的聲音:“小二來了?進來吧!”
蕭玉卿嚇了一跳,不是因爲端木槿的突然出聲,實在是他的聲音沙啞且虛弱無力,明明昨晚才見過,怎麼就這麼一會兒就病的要行將就木了?
文左撩開紗簾請蕭玉卿進去,蕭玉卿硬着頭皮進屋,一眼就看到倚在榻上的端木槿,臉色蒼白虛弱,目光溫軟無力,白色的褻衣有些鬆垮,往日亮麗的烏髮都失了三分光澤。
蕭玉卿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不看端木槿:“既然你病了,我改日再來看你也一樣,你好好休息養病吧!”
端木槿往日總是面癱的臉上卻忽然有了笑意,擺了擺手:“你是我學生,夫子病了,你該來侍疾!”
蕭玉卿一愣,他叫她過來就是爲了讓她伺候他?
端木槿繼續道:“放心,你嬌生慣養做不來伺候人的事,我知道,叫你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解解悶兒!”
說着,端木槿拍了拍身邊:“過來坐,我來考考你課業學的怎麼樣了!”
見蕭玉卿站在那裡一臉的不情願,站在原地不動,端木槿再次一笑:“怎麼?怕我的病氣過給你?放心吧,我這是毒不是病,說兩句話不會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