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溫婉地笑了笑,她目光掃過僵硬如鐵的鄧九郎,也沒有在意歐陽秀雅地話,只是隨意地笑道:“好啊,能夠相遇便是福氣,還能夠相貌相似,那更是緣份了。”
就在柳婧話音落下時,幾個鄧府的僕人,見到鄧九郎遲遲沒有動身,不由圍了上來。
直到僕人們喚了幾聲,鄧九郎纔回過神來,他低頭看着這些人,脣角僵硬地一扯,澀聲說道:“行了,我們進府接旨吧。”
說罷,他馬鞭一甩便準備提步離去。
只是在馬蹄邁開的那一瞬間,他終是忍不住,再次回頭朝着柳婧定定地瞟了一眼。不過只是一眼,他便像是警醒過來一樣,馬鞭重重一抽,放縱着胯下的坐騎急衝而出。
見到柳婧一直目送着鄧九郎離開,那歐陽秀雅好奇地說道:“兔兒姐姐,你纔來洛陽,也喜歡鄧九了嗎?嘻嘻,喜歡他的小姑好多呢,你不知道,他被賜婚的消息傳出時,城西梁氏的一個女兒還鬧上吊自殺呢。”
歐陽秀雅的聲音清脆明快,宛如流泉,讓人聽了心頭愉快,柳婧轉過頭來看向她,彎着脣,烏漆漆的雙眼不可見底的一笑,溫柔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歐陽秀雅明顯對柳婧極感興趣,她歪着頭朝她打量了一陣後,又叫道:“兔兒姐姐,你不止與清雲公主相似哦,便是閻月的母親玉秀公主,你的長相也有點點相似呢,特別是你的眼睛。”
在歐陽秀雅纏着柳婧嘰嘰歪歪時,鄧府中已擺好香案,頒旨太監站好位置,只等鄧九郎到來。
在太監宮女各就其位,鄧府衆人一一站好,卻因鄧九郎沒有到來,使得房中的氣氛有點沉悶中,一個僕人大步走了進來。
衆人齊刷刷看向那僕人。
那僕人徑直朝左側首位上的一箇中年人走去,走到他面前低語幾句後,那中年人表情一鬆,朝着那太監施了一禮,客氣地說道:“還請鄭公公稍侯,九郎已經進了府,正在梳洗更衣。”
他這話一出,那鄭公公也鬆了一口氣,他殷勤地回道:“那咱家等着九郎便是。”
這鄭公公,是鄧皇后最信任的宦官,也是鄧府的常客,這鄧九郎梳洗更衣不知還要多久,衆人也懶得這樣站着乾等。當下那中年人便請過鄧公公在旁邊的廂房處就坐。
慢慢品了一盅酒,幾人閒聊中,鄭公公身後一個姓邱的小公公側過頭去,朝着幾個宮中來的宮女和婆子小聲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剛纔那個說是姓木的小姑,不止與青雲公主相似,細細看去,便是與當今陛下也有一二分面善呢。”
他這話一出,那幾人也尋思起來,這一尋思,衆人不由都點起頭來。
聽到後面這些小太監和宮女嘰嘰喳喳的,正與鄧公交談的那鄭公公蹙起眉峰,尖聲問道:“你們幾人恁地呱噪,在說些什麼呢?”
他一開口,其餘的宮中來人都有點怕,那個最先開口的小太監連忙小跑過來,他朝着鄭公公一禮後,陪着笑道:“是這樣的,小人們說,剛纔在門口遇到的那個姓木的小姑,長相不但與青雲公主相似,”說到這裡,他有點吞吐,在那鄭公公瞪來的眼光中,連忙又陪着笑小心地說道:“小人們還覺得,她與咱陛下也有點面善呢。”
這小太監不說也罷,他一說這話,鄭公公不由沉吟起來。一側的鄧公見狀奇道:“什麼姓木的小姑?”
鄧公剛剛說到這裡,便聽到一個僕人驚喜的聲音傳了來,“九郎,您來了?”
鄧九郎來了?
在衆人同時停止說話,齊刷刷轉過看去時,只見一襲玄衣,冠冕堂皇的鄧九郎大步走了進來。
他走到鄧公和衆人面前,無聲地施了一禮後,啞聲說道:“鄧擎失禮,還請勿怪。”
“不怪不怪,九郎可準備好了?”
“……勞公公問,已準備好。”
“那好,那就頒旨吧。”就在僕人們團團忙活,鄧九郎挺直着腰背轉過身時,聽到身後處,鄧公那低而有力的命令聲輕輕地傳來,“去調查一下,剛纔在門口呆過的,與陛下也有相似的木姓小姑是什麼人!”
鄧公這話很輕,可還是清楚地傳到了鄧九郎的耳中!
鄧九郎身子一僵,驀然的,他轉過頭去,他正要開口詢問,那鄧公公尖哨的聲音已然傳來,“鄧擎接旨——”
當下,鄧九郎深吸一口氣,他摒棄所有的思緒,大步走到那太監身前跪下,而隨着他跪下,鄧氏衆人也跟着紛紛跪下。
就在那太監清楚地念出旨意時,外面的街道中,柳婧已與歐陽秀雅約好了拜見青雲公主的時間,然後在歐陽秀雅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分了手。
目送着歐陽秀雅的馬車離去,柳婧再次轉過頭來。
她靜靜地仰着頭,靜靜地看着陽光下,遠處的鄧府那泛着黃光的琉璃瓦,靜靜的,一動不動地看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婧才收回目光,她拉下車簾,在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意後,再次掀開車簾清楚地命令道:“走走吧。”
“是。”
馬車啓動,朝着與鄧府相反的方向慢慢駛去。
馬車走得慢,走了好一會才離開這條喧囂的街道,進入一個相對安靜的巷道中。
就在馬車駛入巷道,柳婧還在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出神時,突然的,一個極悠揚極魅惑的男子聲音傳了來,“停車,我想與你家主人說說話。”
這聲音是,顧呈?
柳婧一怔,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聽得自家馭夫那含着隱怒和驚慌的聲音傳了來,“你好大的膽子,你,你想幹什麼?”伴隨着馭夫的叫聲的,還有衆護衛齊齊拔劍的聲音!
柳婧一凜。
就在她伸出白皙滑嫩的手,準備掀向那車簾時,突然的,車簾一掀而開,騎在馬背上的顧呈,在陡然與柳婧四目相對時,居高臨下地俯身而來。他一手撐着她的馬車車轅,白玉束住的長髮隨着前傾的動作覆下,有些許擋住了他左側的眼。
眸光透過頭髮,依舊深濃如昔。便這般撐着車轅,顧呈俯身而來,在與柳婧的面容只隔了五寸不到距離時,他才穩住。
低着頭,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顧呈蒼白俊美的臉,在這一刻威脅感十足。而在顧呈身邊,那些用劍指着柳婧的護衛,令得他們不敢稍動的衆彪形大漢,同樣也威脅十足!
湊近柳婧,呼吸可聞間,顧呈薄脣微揚,衝着她魅惑的一笑,他極溫柔地問道:“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
柳婧知道,在三年前,他與自己在吳郡重逢時,他見過自己的女子面容。不過那時的她,虛歲十七實歲十六,還青澀幼嫩,有所謂女大十八變,現在的她經過了三年發育,更且柳婧這三年,那是心態閱歷都急劇變化的三年。因此,比起三年前,她其實面目氣質身段已有了很大變化,更何況,那時她脂粉不施,現在的她是經過精心化妝。
在顧呈緊緊盯來的目光中,柳婧向後微仰,微微避開他的目光後,柳婧脣角一彎,氣派高華鎮定自若地軟聲回道:“我是木兔兒。”
她這聲音一出,顧呈不由一笑。
輕笑聲中,他反問道:“木兔兒?”
“是。”
“可我怎麼覺得兔兒與我一故人極爲相似?”
“故人?卻不知是哪一位故人?剛纔一位叫歐陽的小姑也告訴我說,我與她的一位故人極爲相似呢。”柳婧彎了彎脣,她一派嫺靜地朝着顧呈輕言細語道:“郎君,這般靜巷相阻,終是不大好,你可以讓開道嗎?”
顧呈盯了她兩眼,不但沒有讓開,反而向她伸出手來。
他修長的指節分明的手指,緩慢地伸到柳婧面前,在柳婧下意識躲避中,他那手順勢擦着她的耳朵,撐在車壁間。
以這樣的姿勢,顧呈繼續把她半罩在身影下,溫柔地凝視着。
他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就在柳婧心跳加快,暗中尋找着藉口之時,顧呈突然收回手坐直身子。
便這般端正地坐在馬背上,顧呈朝着柳婧極有風度極爲高雅的一笑,拱手說道:“抱歉,顧某看來真是認錯人了。”
說到這裡,他右手一揮,示意衆手下放開柳婧的護衛後,顧呈伸手從腰間摘下自己的玉佩。
只見他把那玉佩,慎而重之地塞到柳婧的手中後,顧呈溫柔地把柳婧的手指合起來,讓她的手包住那玉佩後,他語氣極溫和地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顧,乃顧司馬的次子,名喚顧呈,二十四歲,府中無妻無妾,你以後可能叫我阿呈。這玉佩,是我給你的信物……兔兒,我對你一見傾心,願意派人向你父母求娶於你。你現在就回去乖乖的侯着,我過幾日便上門迎娶於你,可好?”
嘴裡說着‘可好’,可他那緊盯而來的,深情得彷彿除她之外再無餘人可以入眼的深濃眸光,那勾魂蕩魄,直能勾得人心魂癢癢的溫柔聲音,那高雅的笑容,那堅定的動作,都分明表示着,他只是在向她陳述他的決定!
在柳婧靜靜看去的目光中,顧呈再次傾身,他湊得她如此之近,直近得那薄脣有意無意的在她脣瓣上劃過,不等柳婧有什麼動作,他猛然挺直腰背,右手一揮命令道:“行了,我們走。”
隨着他一聲令下,衆彪形大漢同時策馬,而一直到那馬蹄噠噠聲遠去,柳婧還能感覺到,顧呈那凝視着她的目光!
顧呈衆人從巷道中消失後,衆護衛回過神來,他們一窩蜂涌到柳婧馬車旁,看着柳婧,一護衛低聲問道:“小姑,這事你看?”
“不必在意。”柳婧微微一笑,說道:“我現在是木兔兒,而木兔兒的父母遠着呢,他要提親也無處可提。”只是這個顧呈,也不知到底認出她來沒有,剛纔的語氣行事,還真是捉摸不透。
說了今天奉上兩更的,現奉上一更,下一更可能得明天才能送來。主要是今天有點頭暈,感覺狀態不太滿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