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兩邊的樹葉颯颯颯不停的在響,夜色越發幽黑,這種夜色,漫漫無邊,瀰漫延伸,直至天際。
鄭子蕭看着江樂,疑惑的問,“你該說的也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走?”江樂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一般,冷笑着搖頭道,“你走不了的!”
“首先,先不說你能否殺得了我,就只談如果我死了,你也沒什麼退路啊!何必呢!”鄭子蕭有些語重心長。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江樂目光變厲,幽幽的說,“我是以戚薇的名義傳你過來的,就算是東窗事發,也只不過是她倒黴。”
鄭子蕭輕輕的搖搖頭,“你現在太偏激了,其實,你本來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怎麼現在就看不明白呢?爲什麼今天晚上你來找我,恰好宮裡就沒有人呢?真的是你用計策全部引開的?錯了,你能夠引開郢國的士兵將領,又怎麼可能引開暗影堂的那些人?姑且說你可以做到吧!那我手中的霽月教衆,還有母親手中的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人?何況還有前國主高人不露真相。”
江樂聞言,面色變了變,她不自覺的退後兩步,彷彿受到了天大的打擊一般。
“你不是一直在探聽爲什麼我可以從亞馬納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來嗎?那好,我明確的告訴你,是母親救的!一個叱吒風雲幾十年的國後,怎麼會是普通人?”鄭子蕭非常果斷的選擇賣掉御蘭,因爲,她說的這些事,除了最後一條是真的,其餘的純屬推測,假如震懾不住江樂,而其他人又真的是被掉走了,那麼她豈不是就會玩完?
以一擋十可以,要以一擋百,神哪!還是直接一刀殺了她算了!
她不是上官冰,一把赤劍縱橫江湖無人可擋。
她不是錦雲,一手毒藥用得爐火純青,百里之外寸草不生。
她更不是紫舟木,少年王者,江湖朝廷樣樣精通。
所以,兵家有言,兩家交戰,攻心爲上!
“那又如何?”江樂豁出去了,“反正去了鄭國後會生不如死,還不如干脆死在郢國,乾乾淨淨!”
鄭子蕭的心“嘎達”一跳,這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節奏嗎?鄭子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儘量顯得十分冷靜,她開口說道,“江樂,我們都沒有害你的意思,相反,以前如果不是你在鄭國都城替我招架花奴,我根本無法脫身,所以,我們就想,與其讓你天天在郢國傷心,熬過大好年華,不如,不如把你送到鄭國,一來改變一個環境,二來爲國爭光,憑你的才氣,又何必偏偏要拘泥於郢國呢?郢國上下,一片清明,或許在鄭國,你有更好的機會,混得風生水起。如果你不願意嫁給太子,過去看一看,實在不行,就說我們郢國男不二妻女不二夫,另覓良才,豈不是好歸宿?”
“我不相信!”江樂說得非常沉重,“在鄭國,只有蕭衍是人中之龍,我無從選擇,至於爲國出使,我是郢國的正二品官員,又是郢國子民,出去理所當然責無旁貸。可是,我始終無法接受,爲什麼你一定要橫刀奪愛呢?”
鄭子蕭低頭不語,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她還有得說嗎?
江樂輕輕的說着,聲音平和得似乎是在向一個老朋友述說一個不相關的故事一般,良久,江樂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看着鄭子蕭,鄭子蕭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所以,她學着御蘭紫舟木的模樣,儘量端着一副萬事不幹己的樣
子,可是手心,已經全是汗水了!
“不得不說,你的的確確是一個善於雄辯的人!”江樂有些頹唐,她手一揮,成羣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局面甚爲壯觀,鄭子蕭從來不知道,原來江樂背後,也有如此強大的勢力。
以後上臺掌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削權,隔開朝堂與江湖的關係,不然,現在這些人雖然忠於王室,可是保不定以後會怎麼樣。鄭子蕭在心裡想到。
話說,她都來這裡這麼久了,紫舟木怎麼還沒有過來?難不成,真的是被江樂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了?鄭子蕭看着面前黑壓壓的一堆人,有些膽戰心驚。
鄭子蕭邁開腳步,假裝靠近江樂,而實際上已經在暗中準備逃走了!
江樂看了一眼風雨不動的鄭子蕭,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這些人,道,“其實,我今天是不打算讓你走的!”
鄭子蕭聞言,腳尖輕點,面上,卻仍然是笑着,笑得好像是田野裡迎風起舞的向日葵一般。
“可是,我現在覺得,還是不要殺你了!”江樂說道,鄭子蕭鬆了一口氣。
“因爲,我要讓紫舟木記得,我雖然做錯了很多事情,可我終究是郢國人!”江樂說道。
鄭子蕭看着她,很想從她的眼神裡尋出一些別的什麼來,可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圈後,她懊惱了!江樂現在,的確像是一隻完好無損的雞蛋,讓她這隻亂闖的蒼蠅,找不到頭腦。
“你走吧!趁我後悔之前。”江樂轉身。
“你保重!”鄭子蕭說完,立刻出發,馬不停蹄的飛走了。江樂現在一時決策失誤,讓她離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待會若她反悔,絕對是走不了的,依據她目前沒有血珠爲輔的實力。
急匆匆的回到宮裡,鄭子蕭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就喝,這年代,真的傷不起啊!
她剛剛爲什麼要跑這麼快呢?貌似,這件事情,明明是江樂的錯吧?可是到了最後,爲什麼她成了逃兵?
鄭子蕭疑惑了!
門“枝椏”一聲被打開,走近紫舟木那一身高大的影子,鄭子蕭白了他一眼,禍國殃民,不是好東西,自己怎麼眼光這麼差,看上他了呢?
鄭子蕭又疑惑了!
這叫上了賊船就沒有退路啊!鄭子蕭在心裡嘀咕。
“你終於回來了!”紫舟木走近,拿下鄭子蕭將要放在桌上的杯子。
“你知道我去了哪裡?”鄭子蕭瞪大眼睛,反問道。
紫舟木點點頭,“因爲我一直在你背後,如果你轉身,一定可以看見我。”
鄭子蕭風中凌亂了,“你怎麼不早說啊?我差那麼一點,就英年早逝了!你知不知道?”
紫舟木故做茫然的看着她,“說實話,我還真的沒看出來。”
這傢伙,完勝江樂,反過來卻說差點掛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走,看太醫去,我一定是頭腦發燒纔看上你的!”鄭子蕭半開玩笑。
“好!傳太醫!”紫舟木點點頭,把手擱在鄭子蕭的手腕上,似笑非笑。
切!誰怕誰!反正這裡的太醫又不花錢。鄭子蕭昂起頭,大義凜然。
紫舟木的笑意更甚,他現在非常期待,待會鄭子蕭晴轉多雲,再多雲轉陰的表情。
不過,他卻是在無意中,替鄭子蕭又倒了一杯水,用內息溫熱了,遞與鄭子蕭,這
個天氣,乍暖還寒,容易感冒。
太醫很快來了,他急匆匆的走近,臉上還有些汗水,“怎麼了?哪位情況不太好?雖然我從來都不忙,可我也不希望忙啊!”
他的意思,非常隱晦,但也非常明瞭!
鄭子蕭一笑,“不是的,太醫,我該怎麼稱呼你?”
那太醫聽到聲音,定睛一看,竟然是國後,他立刻擔憂的問,“國後你日理萬機,是哪裡不舒服?老朽姓楊,你可以……”
“哎!”鄭子蕭打斷他,“楊太醫是吧?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我腦袋出什麼問題了,怎麼會看上他呢?”
說着,她朝紫舟木丟過去一個不屑的眼神。
“什麼?”楊太醫有些吃驚了!拉了一條絲線,就替鄭子蕭把脈,國後說話奇怪,一定是受什麼刺激了!他可得好好看看,這可是他的天職……
鄭子蕭也不在意,看着紫舟木,端起手中的杯子就喝起來。
不幾時,就在鄭子蕭幾乎是快要睡着的時候,楊太醫這樣臉色不定的站起來,看着鄭子蕭,鄭子蕭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心裡疑惑,難道還真的出什麼問題了?
病不可唸啊!念則來,這句話,果然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啊!
“有話就直說吧!我不介意,也不會胡亂發火的!”鄭子蕭抖抖腳,她不介意,也不擔心,一點都不,可是爲什麼身體一定要抖呢?別打顫了,可是,身體好像不聽指揮啊!
轉移注意力,她繼續喝水,喝水,可是爲什麼水在波動呢?手也在抖呢?
紫舟木看着鄭子蕭的模樣,忍住狂笑的衝動,對楊太醫說,“對啊!你就按國後所講,有什麼事情直說好了!”
楊太醫大驚小怪的看着鄭子蕭,道,“根據脈象,……。”
“哎,等等,”鄭子蕭打斷他,深吸一口氣,“好,你說吧!”
那模樣,好像在說,暴風雪,來得更猛烈些吧!
楊太醫更加困惑了,他開口說道,“國後,你不用緊張,孩子一切安好!”
“什,什麼?”鄭子蕭一口水全噴了出來,紫舟木笑意更甚。
“我說,孩子一切安好,國後你不用擔心。”楊太醫再次非常有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鄭子蕭看看紫舟木,紫舟木立刻仰頭,鄭子蕭又看看太醫,太醫也殷勤的望着她。
“出去!”鄭子蕭指着門口。
楊太醫一愣,繼而笑道,“好!”
鄭子蕭看着紫舟木,紫舟木風雨不動,“出去!”鄭子蕭又說了一遍。
紫舟木挑眉,打了個呵欠,優雅的爬上牀睡覺了!
鄭子蕭看着窗外茫茫夜空,想起了上官冰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好好的把這個孩子帶大,告訴她,她有一個叱吒風雲的上官阿姨,紅衣耀眼令人聞風喪膽的阿姨。
其實,上官冰可以活下來,天山有一個冰棺,屍骨不腐,如果用墨家絕密幻術,一定可以救活,可是,因爲墨無雙也在沉睡,所以,要等百年,那個時候,錦雲,恐怕已經不在了吧?
錦雲若不在,上官冰,也不會獨活。
彼岸花開,花開葉落,永不相逢。
這就是上官和錦雲。
鄭子蕭緊握拳頭,花奴嗎?鄭楚遼?
接招吧!就只爲了上官冰腹中那個三月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