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太子妃說謊?”杜書儒雅的面龐上已是陰沉一片,“文老爺,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你還把皇上放在眼裡嗎?”
“杜右相,本王倒不知你何是練得如此好口才?”一直沒有說話的七王爺說話了,然而他的話中不無嘲諷,“文家丫頭是本王的學生,品性如何,本王很是清楚,以本王來看,這丫頭絕不是殺人的料。”
七王爺也插手了,杜依心裡開始打鼓。
畢竟七王爺的身份擺在那裡,雖然他沒有實權,然而就連皇帝也很是尊重他,所以借杜書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公然與七王爺做對。
“好了。”皇帝發話了,“這丫頭不是說她冤枉嗎?且讓她說說看,你們別再打亂了。”
終於得到機會,若蓮冷眼看着杜書,餘光看到杜依略顯慌亂的眼神時,心中冷笑一聲,“汐兒姐姐不是我殺的,”手指遙遙一指,“是太子妃殺的。”
不管衆人神色如何,若蓮繼續道:“我見汐兒姐姐並沒有在席間,便出去尋她,後來在此處尋到她時,正好見着太子妃娘娘用手按將汐兒姐姐的頭往水下按去,待我阻止時,汐兒姐姐……她……已經去了。”若蓮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隨後忽然一揚,“而見着有人前來,太子妃怕洗脫不了罪名,便跳進池裡,把所有罪名栽贓在我的身上。”
“胡說!”皇帝還沒說話,杜依已經大叫起來,“明明是你想要殺我,二妹爲了救我,被你殺死的!你以爲你這樣說便可以把罪名落在我的身上嗎?你有證據嗎?”
若蓮搖搖頭,冷靜的道:“我沒有證據。”
“哼……”杜依回以冷笑,“既然沒有證據。爲何把罪名誣賴在我的身上?你以爲這樣你便能消除你殺了人的事實嗎?”
“你有證據證明我要殺你導致誤殺了汐兒姐姐嗎?”若蓮不看杜依的張牙舞爪,只是淡淡的反問。
“……”杜汐沉默了,因爲她根本就沒有證據。正在她開始慌亂的時候。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臣女可以證明太子妃娘娘所說不差!”
“綺兒。”沐大人小聲的警告着。沐綺安慰似的撫了撫沐大人的手,越過人羣,在衆目光的注視下緩緩的說道。
若蓮眉頭輕皺,本以爲會爲自己洗脫嫌疑,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轉念一想,便了解了沐綺的做法。不管沐綺是不是真的見到了剛纔的一幕,但就她所說的話便可以看出,她想致她於死地。
咬了咬嘴脣,若蓮警告自己不要亂。就算情況對自己再不利,也一樣會有辦法的。因爲她不是一個人。
“皇上。”沐綺向皇帝屈膝行了一禮,柔柔的道:“臣女可以證明太子妃娘娘所說不差,臣女親眼見到文小姐把杜汐小姐按入水中。”
“那你當時爲何不阻止蓮兒?”文若梅眯着眼睛問,眼裡一片冷然。
杜依看向皇帝。皇帝挑起眉毛,滿臉興趣,認同了文若梅的問話。
彷彿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沐綺絕美的臉龐一片煞白,她輕咬下脣。好一會兒才接着道:“當時,當時,臣女嚇壞了,全身力氣盡失,癱倒在假山後,待鼓起勇氣時,文少爺已經將太子妃娘娘救了起來。”
這下人證出來了,還是親眼所見,沐綺與若蓮也沒見過什麼面,更別提有什麼仇恨了,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助太子妃陷害若蓮,所以衆人都毫不猶豫的相信了沐綺的話,而對若蓮之前所說的實話完全當作若蓮是在狡辯,這不由得讓許多人對若蓮更加厭惡了。
似乎若蓮殺人的罪名已經落實,而現在也找不到一丁點對若蓮有利的信息,無奈之下,若蓮仍舊被押入了大牢,本來若蓮罪名已落,按她殺害太子妃未遂,卻殺害了太子側妃,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皇帝迫於衆臣的壓力下,處以若蓮死刑,而且是立及執行。然國師直接要求皇帝給他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自會還若蓮清白,以右相爲首的各大臣強烈不滿,誓要立馬將若蓮砍於刀下,然在國師差點殺死一名官員下無疾而終。最終若蓮被帶入了陰暗的大牢當中。
“進去!安分點!”獄卒一滿臉不耐,見若蓮走得慢,臉上更是升起一抹怒色,重重的踢了若蓮一腳,把若蓮踢進了一間牢房裡,口中還淬道:“老子不管你的身份是什麼,到了這裡都跟老子安分一點,不然,老子讓你她看!”
“噝啦”獄卒把牢門鎖上,瞪了若蓮一眼,轉身便走了。
作爲皇家大牢的獄卒,他是見過世面的,能進入這所大牢,那麼犯的罪便不是一星半點,相對的。他所見過的,自進了這間大牢便沒有出去過的。
所以他也不怕被報仇,而且……獄卒從懷裡取出一小顆夜明珠,眼裡發光,癡迷的看着夜明珠,口中喃喃道:“孃的,果然有錢,一出手便是如此貴重的東西。”想着那人給他夜明珠時說的話,他桀桀的笑了起來。
被重重的踢了一腳,若蓮沒穩住身形,被踢倒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快,纔沒有壓着黑粉,忍着痛坐起來,若蓮小心的抱着黑粉,細細打量,見黑粉睜着琉璃大眼緊緊盯着它,眼裡沒有露出痛意,她才鬆了口氣。放下黑粉,若蓮開始打量她現在的住所,漆黑的牆壁,細看下還可以看出一點點黑漬染在上面。角落處放着一張牀,上面一張被,若蓮走過去,一股潮溼伴隨着腐臭味從被上傳來,噁心的味道讓若蓮皺起了眉頭,再摸摸的褥子,仍是一片潮溼。
搖搖頭,若蓮還是坐在了牀上。自嘲一笑,從來沒想到她會住到大牢裡,被押入大牢時,醒來符初幾人都要跟過來,卻被皇帝攔了下來,畢竟他們與她的關係匪淺。
她還是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沒想到杜依會栽贓陷害於她,更沒想到的是,沐綺,那個連着今夜也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竟然也會對她下毒手。
果然人心不可測。以前在家中,五姨娘不是讓她已經瞭解了何謂人心了嗎?只是她卻仍然沒有完全放在心上,她總是想,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人家,人家怎麼會招惹她呢?
而現在,她完全明白了,比如青柯,比如杜依,比如沐綺,今夜她完全明白,也完全醒了,那個單純的文若蓮將會在今夜消失了吧?
而讓她明白成熟的代價卻是汐兒姐姐的性命,這個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冥冥之中,汐兒姐姐也希望自己能明白這些道理吧?她不希望自己懵懂下去吧?她也在用自己的性命告訴自己,人不要太過仁慈。
汐兒姐姐啊,如果我能早點到,你是不是就不會遇難了?如果我在青柯到得大殿時便出去尋你,是否就能阻止杜依?如果我在尋你的過程中能快一點,是不是能及時的到達?如果我直接沿着走廊跑,而不在那些岔道上耽擱時間,是不是來得及?
那時的你,是不是希望有人來救你?而你疼愛的蓮兒妹妹卻還如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而就在這些時間中,你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你說,你的死能全怪杜依嗎?我是不是也有責任,如果我快點,如果我不耽擱任何時間,我完全來得及救下你,對不對?
而且我再聰明點,我叫阿初啊,他可以很快的找到你啊,我心中不是感到不安了嗎?爲什麼我不喚阿初呢?爲什麼我要自己去找你呢?
但是若蓮完全忘了,如果不在岔道那些地方查看,她怎麼可能找到杜汐?如果僅因爲心中一點不安而當衆喚符初,會引起怎樣的誤會?衆目睽睽之下國師當場離開,對皇帝來說是大不敬,這還僅僅是因爲心中的一點不安?
腦袋快要炸掉一般,腦海中有兩個聲音,一個說不怪她,一個說就是她的錯,若蓮的眼裡時而迷惑,時而傷心,時而狠絕,裡面痛苦,各種各樣的情緒在眼裡翻滾着,到得最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小黑粉乖巧的貼着她的腳,若蓮彎腰把黑粉抱起來,把臉埋在小小的黑粉身上,一滴淚水落在了黑粉的身上。
良久,若蓮才擡起頭,眼眶紅紅的,但已經是一片堅定,她相信,不管是符初,還是三哥,或是爹爹,他們都會相辦法救她出去的,哪怕情況對她再不利,她就是有這個直覺。
從牢房裡唯一的小天窗望去,外面一輪明月掛在高空,正發着幽幽的柔和的光芒,透過那小小的天窗,在牀上映射出點點銀光,讓整個牢房也明亮了許多。想必現在宴會已經結束了吧。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想必宴會也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吧。
腦中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腦袋也開始發暈,若蓮苦笑,在這樣特殊的時刻中,身體竟然不舒服,想了想,身下的褥子實在太潮溼了,若是睡一晚,估計明早就會風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