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閒置寶貴資源會遭報應的，楊景行到新業大廈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租用車位上停了一輛粉色的甲殼蟲。不過車主也算有素質，在雨刷下夾了一張便籤，寫了俏皮的客氣話畫了可愛的鬼臉還留了聯繫電話。楊景行顯然捨不得電話費，也還運氣找到了臨時位置，反正不用給錢。
照說還是午休時間，應該也沒人知道老闆要來，可網站編輯部十名員工開會的架勢還真像是爲了擺拍，並且完全不受環境影響。
楊景行裝模作樣跑去旁聽，可根本沒人搭理他，員工們或許也是要假裝沒看見老闆才方便訴苦各種工作難度。
還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歌現階段的發展方針其實是“不注重用戶增長”的，看賬號註冊程序就知道這網站並不算好客，可用戶量也眼看就要破四百萬。
作爲一個“文藝網站”，如歌的日活躍用戶有百分之十五六，週末能到兩成以上，周活躍的比例近一半，這些這數據能讓某些號稱千萬裝機量但實際每天開機只有百分之幾的用戶端同行羨慕得眼發紅，可是對峨洋的編輯們而言熱鬧卻是壓力，何況如歌還都是些聽歌看電影后想發表要傾訴的人。
還有一個越來越凸顯出的問題是樹大招風，如歌網的名頭雖然還不是人人皆知響噹噹，但是大概也屬於二線甚至偏上了，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如歌再也不是峨洋剛成立時的那個溫馨和諧小論壇了，靠刷數據上榜的劣質所謂原創歌曲，發動粉絲聲討網站的翻唱歌手，誓死捍衛自己某些觀點而口不擇言的人，還有在動作電影討論區打廣告買違禁品的。前幾天甚至有簽約歌手公然上傳少兒不宜的都不能稱之爲歌曲的東西，幸好每天審覈噪音遠多過歌曲的音樂編輯依然沒偷懶。
員工們普遍反映他們現在的工作不僅繁重而且枯燥，每天一上工就面對數百上千個待處理違規舉報，真是很難再有時間精力去搞創造性勞動了。
最簡單的辦法是再提高用戶注入門檻並更嚴加管理，但是這東西很難把握而且傷自身元氣，更是有違互聯網精神也跟如歌網的價值觀背道而馳，所以還是要增加人手爲好。
老闆就在旁邊站着呢，趙程迪也不問問意見就直接回絕了下屬們，而且還安撫得挺好。
太沒存在感了，楊景行還是回自己的小隔間吧。
楊景行笑：“那就好，也希望我們繼續合作愉快。行了你忙，我也要走了。”
新同事李帥羽在前公司的離職證明不知道怎麼開的，看她調試代碼的艱難樣子真不像個做過半年的前端，王成川說她技術“基礎”大概都是用力擡舉了。看來老闆是真不能憑興趣瞎指揮，要不是這幾個男同事還算樂於助人，李帥羽多半難過試用期。
堂長嘿。
已經懂點的何沛媛嚴正提醒：“新車！”
堂長強烈鼓勵：“有，肯定有……”
等編輯部開了會，楊景行又找畢業於華東政法的李家美商量了一下去她母校招聘的事，不過這次不是找傳播院的學生了，而是需要兩到三個法學專業的，主要是知識產權方面。峨洋現在主要是跟歌手籤一些作品授權合同，都是從宏星抄過來再改的，其實還沒必要組建什麼法務部，不過花點冤枉錢才能顯得老闆不同尋常嘛。
楊景行哈哈一笑，何沛媛就質問哈什麼？
“就老大開了一會，小潔和翩翩試了幾百米。”郭菱說起愛車都笑得溫柔了：“提車就三十多公里，我爸開了半圈中環，我再去單位。”
“沒有。”郭菱認真否定：“其實我爸也沒有特別喜歡，不過錢是燒了不少，相對我們家來說，主要是我媽也不管他。”
何沛媛支持：“好呀……”
楊景行關心：“你那邊最近是不是少人手？成本不至於撐不住吧。”
真是不要臉呀，何沛媛都不好意思了：“等我去後面。”
兩個女生好像彼此之間還不太瞭解，今天才八卦開。郭菱說自己一家三口挺不物質的，父母都沒不爲金錢名利奮鬥，更不要求她要實現什麼理想價值。關於男朋友什麼的父母也從來不督促郭菱，甚至不怎麼關心，郭菱相信除非自己是處了一個二流子不然父母都不會反對。甚至學業工作，郭菱覺得也更多是靠自己的喜歡，父母幾乎從來沒緊迫過，雖然考上音樂學院後他們也很喜歡。
也只是一頓便飯，沒有吃太長時間，然後郭菱把夥伴和顧問送回新業大廈就拜拜。拜拜了又聊上一陣，感覺還是增進了感情的。
楊景行也沒好意思折騰別人的新車太久，開了大概十來公里就到了吃飯的地方，看起來還像是高消費。
楊景行覺得：“想多賺錢還是要把生意做好，光利潤高沒生意也沒。館子都想做回頭客，這裡五六十個老主顧你別做丟了，可惜。”
郭菱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曾經當然有過呀，誰還沒點曾經呢，十幾歲的事不提也罷。奇傑已經好久沒聯繫了，而且當初純粹是出於一點欣賞纔跟顧問那麼一提，跟愛情完全不沾邊。
楊景行搖頭：“馬上走了別浪費。”
“我關照沒用，關鍵是他們，這事他們說了算。”楊景行指指外面：“都是吃了幾年大學食堂出來的，不怎麼挑剔。每天兩頓飯都有感情了，去年年會還是他們請堂長要表示感謝。”
這輛車郭菱自己只拿出了從還在讀書時就開始積攢到如今的十幾萬塊錢，大頭是家裡贊助的，其實她也很猶豫很猶豫，還是父母鼓勵早買早享受，當然也千叮嚀萬囑咐安全問題了，所以夥伴們也不用擔心，她喜歡車並不是圖刺激。
楊老闆今天又裝得愛工作了，外面晚飯都送來了他還在隔間裡對着電腦屏幕搞快速閱讀。其實去年的這時候他幾乎每天都會看看如歌網的版塊推薦，現在只是偶爾回顧每週精選了。
這才六十多號人呢，楊老闆就越來越忙了，財務主管李文麗還主動彙報工作。李主管也是閒得無聊吧，把峨洋零九和一零年的財務年報做出來了，還謙虛自己只是在龐總的專業基礎上稍微修改了一下，讓老闆再過過目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求。再就是關於一些員工個稅和公司報稅方面，李主管也有一些實用建議。
郭菱搖頭：“也不是支持……都愛玩就一起玩。”
不過郭菱也聽了夥伴的一些建議，比如會慎重考慮車輛改裝的事，想來也的確是花冤枉錢。
堂長點頭：“是，快三年了，多謝楊總關照。”
堂長點頭準備出去。
何沛媛猛然想到的是：“你爸招女婿肯定也要喜歡車的。”
不知道堂長是挪用了誰的份額，推門進來時端着的一次碗裡滿滿的應該是三人份的，給沒叫飯的：“吃點水果，今天桔子很甜。”
堂長呵呵：“還好……”
郭菱哈：“他還是喜歡自己的e9，瞧不起自動擋。”
楊景行點頭：“胡經理挺好的，對我也很關照。”
楊景行嗯：“都可以，這頓本該是我的，找時間再補。”
何沛媛還是挺關心夥伴的，問起當初那個李加辰，怎麼沒下文呢？
楊老闆就標榜起來：“民以食爲天，我要是有能力還想讓大家吃得再好些。”
堂長好像是身上哪裡疼得有些齜牙：“不是的……楊總你是好人，我跟他們都說其他公司跟我談都是八塊十塊的還有五塊六塊的工作餐。”
楊景行想起來：“聊幾句，門關上。”
郭菱當然也是受父親影響，就像齊清諾從小就玩吉，她從小就玩變速箱聞汽油味，小學時就在副駕駛感受過專業車手的技術。要說自己多喜歡吧郭菱也不覺得，二選一她肯定還是選音樂，只不過有一臺自己的車也是從小的夢想。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用愛聽的還是繼續用愛聽，不會有幾個人爲了幾首原創歌曲或者看一看歌曲評論就換成顯得那麼不方便的年華音樂播放器，何況在如歌首發的原創歌曲一旦有了點播放量也會很快出現在其他播放器。峨洋還沒有維權的實力，畢竟大家的擦邊球都打得挺好。不過也幸好還是混亂狀態，不然白手起家的年華音樂播放器會更難找到機會。
楊景行又打聽：“你以前開過館子？”
其實就是就加速動力而言這車比自己的好像還稍微低一點，楊景行也沒膽大妄爲讓女生驚叫，但還是連連讚歎的確不錯，看里程錶估計下午沒閒着吧。
又說起因爲《安逸》專輯的錄製和發行準備而跟宏星的兩筆簡單賬目往來，李文麗讚歎那邊胡經理真是特別好溝通又熱心，還主動約她見個面熟悉熟悉。
何沛媛跟夥伴說明自己也是第一次來，所以就都聽楊景行的吧，可別說客氣話了。郭菱解釋只是站在自己角度覺得心疼，這一頓又是一個輪轂錢。
堂長又想了想：“楊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再注意再想辦法……”
楊景行聽不完：“餐飲業毛利潤淨利潤一般怎麼算？”
笑話雖被笑話，但是愛聽科技也少不了一塊肉，憑自己本事複製過去的東西肯定也不會吐出來的。
如歌和愛聽音樂之間的小鬧劇也差不多到尾聲了，“網友”最新放出一些段子和證據遭受的冷遇已經說明看熱鬧的也審美疲勞了。其實這事從頭到尾也沒掀起很大波瀾，影響範圍沒超出聽歌這碼事，也沒節外生枝，就是讓不少網民看了些熱鬧和笑話。
什麼企圖？堂長明顯疑惑了，確定門還能回彈完全關合上後他再伸長手把碗放桌上，自己帶個能笑起來的話題：“網上說程瑤瑤懷孕了？”
如歌其實也沒得到多大好處，增加的一點用戶量不值一提，廣告代理雖然商量着把如歌的報價拉高點但也沒多大漲幅。
何沛媛知道：“你媽不是也喜歡嗎？”
“沒聽說。”楊景行搖搖頭了套近乎：“我們合作兩年多了吧？”
楊景行又想省錢：“要不你今天還是早點回家吧，你爸估計還沒過癮。”
楊老闆對員工的報告作詳細批閱，肯定左文海是認真集中地運用自己的才智思考工作所以在認知上取得突破，對他的部分想法和建議自己是認同的甚至感到鼓舞，而這個分享和認同的過程也很好地反應了峨洋的價值觀。所謂己之所欲可施於人，所以如歌要繼續注重“分享和認同”的質量，不能爲了節約成本而在質量上妥協，不過大家也應該多思考不同的人對質量或者是性價比有怎麼樣的不同需求，更要思考如何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控制成本……
堂長爲難痛苦表情，深吸一口氣好像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看什麼地方：“是有點……”
“打工！”堂長熱情回憶：“給別人做了兩年，就離恆隆不遠，上班族多外賣生意好，有一半的生意是外賣，我就想自己試試……”
楊老闆又去分部看了看，敦促劉軒他們再加把勁。劉軒也在盡力，身爲一個英語很不過關的程序員靠着電子詞典在網上向國外同行學習請教上了，還自誇有不小收穫呢。
堂長準備走又想起來：“楊總你車位被人佔了幾天了，以前你不在我就停那裡。我分析就是這裡上班的，看見過那輛車。”
今天何沛媛是由郭菱送來的，楊景行真是望眼欲穿呀，不過望的是郭菱的新車。等黑色的性能旅行車在路邊停下，他都不好好看看女朋友就幫司機開門：“下來下來下來！”
“說不好……”堂長很爲難：“小館子和五星級肯定不一樣。”
楊景行點頭。
李文麗笑：“我也該拜拜山門。”
何沛媛幫朋友說：“互相支持。”
楊景行自信呢：“讓你們感受一下什麼叫車技。”
郭菱父親的觀點是性格是天生的，後天的強扭瓜不甜，所以很多事情是順其自然。
左文海寫的策劃書也挺有道理，相比於建立起讓平凡人展示自己的平臺，更重要的是要給讓這種展示能被人看見並且讓展示的價值得到認同，所以必須要再深入探索研究怎麼縮減“展示”和“認同”的成本。影響成本的幾大環節，首先是如歌網的價值觀認同度感……
李文麗也願意交朋友：“那我就給胡經理回話了，我問一下龐總有沒有時間讓她帶我去。”
今天中午纔拿到車的郭菱倒也大方，交代事項都沒有，還怕顧問不過癮：“上高架吧這裡跑不起來。”
“陪我爸玩。”郭菱好像挺成熟了：“男人總要有點愛好。”
楊景行等不及：“別動走了！”沒熄火的發動機直接轟鳴起來。
堂長咧嘴笑：“肯定的肯定的！”
郭菱又解釋：“我媽本來也比較隨性的人，他們兩口子……”
楊景行笑：“我們也想辦法，讓你點人頭越來越多。”
要說才智還是遊知行更勝一籌，楊景行也花了十來分鐘才把報告批閱完併發送全公司閱讀，這位運營部小員工在五分鐘之內就有了回覆，並且提煉了老闆的重點提醒同事們高度重視。
楊景行笑：“我們二十幾塊一個人肯定是小館子，不過你這個小館子不愁生意，別人說眼睛一睜就愁房租水電你，你就惱火怎麼更新餐單。”
車主在後座微笑：“沒事……”
男女朋友今天可不着急回家了，但是也是直接回家。到了後先簡簡單單洗個清清爽爽，然後認真搞藝術。就算是作曲家想構思《哇哇》，何沛媛也只肯進行正經的藝術探討。
藝術之後也娛樂，楊景行彈唱後要聽女朋友唱。何沛媛顯得豁出去地準備應付一下，其實唱得很認真，也很受伴奏的喜愛和推崇，然後就願意再來一首。
十點過就上牀，溫溫柔柔聊天，其實是沒有實際困難的，只是有點不習慣。何沛媛說自己是真不想了，這些天夠夠的了，是可以自證清白的，那一點點是自然現象或者是因爲剛剛聊到這個話題了。
楊景行說自己雖然不止一點點吧，但也不至於失去自控力。就好比一盤烤肉和一碟從來沒吃過的看起來特別美味的素菜只能二選一，他也願意嘗試素菜，烤肉可以明天再吃。
晚安之後沒多久，姑娘還真睡着了，輕微呼吸的樣子很是香甜。楊景行玩了會手機，也沒玩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