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維度，夢魘領域，黑夢國度，這裡叫什麼都可以，知道都是它就行了。
夢這種東西是分層的，但也不是單純的套娃，如果非要說它像什麼，蘇明會說它有點像東方所謂的十八層地獄。
不同的層級之間不一定有包含關係，倒是更像被無形且曲折的線串聯在一起。
但不管怎麼說，噩夢維度都應該是最底層，就彷彿是把垃圾丟進水裡，它們終將自己沉入底部一樣。
海底有着淤泥，垃圾，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遠遠不像是人們在旅遊宣傳片裡看到的，有着珊瑚礁和美麗的魚羣，真正的黑暗深處，往往只有一片死寂，以及潛伏在其中不可知的危險。
獲得了第一夢的部分保證之後，蘇明帶着衆人從‘正規’的渠道進入了噩夢，或者說是沉到了底。
落腳處是一片荒涼的土地，但與之相反的是，這裡充滿了生命的氣息，附近的一切彷彿都是活的，就像是腳下蠕動的地面，身旁扭曲的建築殘骸，都睜着眼睛在盯着大家一樣。
它們確實有眼睛，就連蘇明伸手觸摸的一段破牆，上面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紅眼珠。
也許是觸摸讓它們感覺到了危險，眼睛瞬間集體閉上了，縮回了牆體內，再看這段破牆時，它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磚頭和水泥而已。
不遠處沉默的森林籠罩在濃霧中，以蘇明對黑暗的感知，可以看到其中樹木如同扭曲的骸骨，向天空伸展的枝條上掛滿了枯乾的蒼蠅和腐爛的果實，肉質的落葉在地面上堆積如山，病發出惡臭的味道，彷彿是死亡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
但這裡不會有死亡，在古老者力量的範圍內，生命力滿溢的程度是難以描述的，哪怕是人類常識中的死物，也會長出肉瘤和增生，變得陌生且畸形。
“嘔”
豹女彎下腰吐了，剛吃的那點魚還沒消化就被嘔了出來，她胃酸的氣味當然不好聞，但在周圍惡臭的大環境下，都算不上什麼，反而給人的感覺還有點小清新。
這不是冷笑話，而是真的。
因爲嘔吐物是在人間可以聞到的一種氣味，它代表着和現實之間的某種聯繫，但周圍的大環境，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那種腐爛的甜蜜，是古老者們特有的，不存在於物質界的陌生感覺。
人間的東西和陰間的東西相比，活人大概率還是更喜歡前者的吧？
“堅持住，豹女，不要讓我看不起你。”戴安娜攙扶起了自己的宿敵，還幫她拍打那毛皮柔順的後背。
“嘔你說得容易，小公主.你不知道我的嗅覺比你們靈敏幾百倍麼？”
竭力控制自己的身體反應，豹女斷斷續續地回答着神奇女俠的話，她閉上了眼睛，免得受到更多額外的刺激。
因爲嘔吐物的氣味不光是引起了喪鐘的注意，不遠處的森林中，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活過來了，她感覺到了衆多視線，冰冷又陰森的視線。
巴里的抗性也算可以，大概是前不久和死侍玩耍了一番後，他又有了新的感悟吧。
倒是扎坦娜狀態最好，這個有點出人意料，這女巫此時正興致勃勃地研究着喪鐘剛纔碰到過的那截斷牆，似乎想要再看到眼球們從中長出來的過程。
“我們纔剛剛進來，要不然，斯萊德，你能把她送出去嗎？”戴安娜詢問男友，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大貓在這裡遇難，豹女既是宿敵也是朋友，現在這狀況，戰鬥力就別提了，她不能死在一個扭曲且瘋狂的夢裡。
“不！我不走！”豹女掙扎着站直身體，甩開了戴安娜的手：“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等你嘔吐的時候，我還要把你送出去呢。”
“哼，嘴硬。”戴安娜笑了一聲，她確定豹女問題不大，至少身上還挺有力氣的：“不過誰叫我們是姐妹呢，我不會丟下你的。”
“怎麼就不是我不丟下你呢？”豹女用手掌擦着嘴角，身上毛多就是有這個麻煩，吐的時候毛毛容易粘上髒東西：“等着瞧吧，等我適應了，就該換我扶着你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愣是讓蘇明都沒有插話的機會，這時候終於才說上話來：
“你們兩個就別爭了，別說古老者了，眷族都還沒見到呢，光是看到點風景，呼吸到了一點氣息就開始噁心了，接下來怕不是都得上斗篷上躺着去。”
一人一豹對視了一眼，隨後都開始緊張起來了。
是啊，喪鐘說的沒錯，大家現在還沒有看到生活在噩夢中的活物呢。
“經常吐啊吐的就會習慣了，斯萊德，我們還是繼續前進吧。”閃電俠加入了話題，巴里的臉色不是特別好看，但他的狀態還行，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森林：“我感覺到那邊似乎有東西正在盯着我們，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他感覺到了，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蠕行。
蘇明點點頭，巴里的感覺沒有錯，憑藉黑暗的概念，他對那些東西感知得很清楚。
都是些殺傷力不大，但卻很噁心的玩意，能不看還是不要看比較好。
不過盧瑟所在的方向嘛.唔，感覺到了，那個光頭現在的情況還不錯，至少沒有缺胳膊少腿，只是精神上的那根弦繃得比較緊而已。
第一夢看來人還不錯，給了一些幫助，至少是讓這夢中的黑暗也能夠被喪鐘操縱了。
“走吧，我們先往那個方向飛一段，在高空看看風景，適應一下這裡的環境。”
喪鐘摘下了自己的斗篷，邀請大家搭乘，他這人其實也比較懶，能不走路的話，當然是不會走路的。
魔浮斗篷再度進入隱形狀態，帶着大家以低空低速向遠方飛去。
因爲要看風景，所以不能飛太快，有超音速就可以了。
飛過一座古老的廢棄教堂，它矗立在荒野之中，其牆壁已被時間的侵蝕剝落，暴露出破碎的石磚和腐朽的木材。
教堂的門像是裂開的濃瘡般扭曲變形，彷彿有某種邪惡力量在建築內部甦醒，門前擺放着一排古老的石像，他們的面孔也扭曲了，石頭上都長滿了腐爛西紅柿般的肉瘤。
飛過一條血紅的河流，可以聞到河水中瀰漫着一股腥臭的氣味，讓人望而卻步。河岸旁散落着無數畸形的屍骸，長滿蘑菇的雙眼中似乎在訴說着曾經的悲慘命運。
接下來是一片荒涼之地，這裡有大量畸形的植物生長着，它們的枝葉如同利刃般鋒利，不斷滴落着鮮紅的血液。從它們散發出來的氣息中，人們能感受到刺鼻的辣味，這可能是某種毒素，也很有趣。
然後是一處迷霧瀰漫的沼澤地，這裡草木枯死，水面上漂浮着陰暗的浮木，水裡有着些身上長滿濃瘡和肉瘤的魚類，它們唱着噪音般的歌曲，誘惑着附近的怪物們走向深淵，似乎這就是它們捕食的方式。
這些風景無一處不是禁忌之地，夢是超脫了時間和空間的影子，不過最要命的是，有模糊的低語聲在風中迴響，陰暗的力量在天空中聚集，讓人感受到一種生物本能上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