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原來是這樣的,那奴婢明白一些了。”點翠瞭然地點了點頭,爲皇后挽起了袖口,對她笑着說道,“娘娘,都弄好了,水早就準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梳洗一下。”
皇后點了點頭,睨着她笑道:“從前也沒見你們說過太子妃的爲人,本宮倒是想知道一下,依你看,太子妃和澈兒般配不般配?如果他們也是爲了兩個側妃的事而來的,你覺得本宮應該如何處理纔好?”
點翠惶恐地褔身說道:“奴婢不敢揣測皇后娘娘的旨意。”
“本宮允許你揣測便是,你且但說無妨。本宮正頭疼呢,正好你也說說意見爲本宮解解乏。”皇后一邊淨手一邊淡淡地說道,聲音柔和又唯美。
點翠凝眉想了一下,微微淺笑地對皇后說道:“娘娘,其實奴婢覺着太子妃是個很好相處的主子。她爲人天真爽朗,不嬌氣也不做作,對待長輩又好,真真是難得的一位女子。原先總是覺得身爲太子爺的未來太子妃,是不適宜在外面拋頭露面的。可是這些想法都是最先的,現在細細想來,若不是太子妃久經商場,如何能夠以那樣快的速度爲咱們北宇大軍出謀劃策贏得最終的勝利?這些都跟她見多識廣的經歷息息相關的。”
“你倒是嘴巧,淨撿着好聽的話說。”皇后娘娘擦着手,又繼續說道,“就沒有一些不好的話說說嗎?嗯,罷了,先不提那個,一會兒再見到他們,本宮該如何的態度纔好呢?”
“這……”點翠微微有些爲難,想了一下,莞爾笑道,“皇后娘娘,您真是難煞奴婢了,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呢。”
“呵呵——好吧,不爲難你了,本宮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皇后梳洗好以後,端正身子向門外走去。
正在桌前呆的悶了的黃今,看到角門裡出現皇后娘娘鳳袍的一角,便高興的起身奔了過去。
“母后,您可算回來了。”
“瞧你,都已經身子這麼重了,還跑來跑去的,太莽撞了。”皇后搖頭嗔道,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說道,“本宮年紀大了,腳程慢了一些,倒叫今今給久等了。”
“唔,母后,您還年輕得很呢,是今今性子太急了,難得進宮來一趟,想與母后多坐一會兒的。”黃今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道。
“被你一說,本宮也覺得年輕了許多。”皇后聞言,忍不住啞然失笑。不着痕跡卻又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低頭冥思的宇文澈,輕咳一聲坐了下來。
宇文澈站起身來,等皇后坐在主座上後,走上前拱手說道:“母后,兒臣今日有事跟您……”
“今今,你這肚子怎麼越看着越大了呢,這還不到五個月呢吧?”皇后不等宇文澈說完,直接忽略掉他,拂向黃今的腹部。
“額,是啊……”黃今嘴角一抽,母后這是知道他們爲啥來的,還是故意在打岔?她乾笑一聲,“我剛纔在馬車上的時候,也覺得自己的肚子越來越大呢,想來是最近吃得飽又好睡的緣故吧。對了,澈哥哥,你剛纔想跟母后說什麼來着?”
“……”皇后和宇文澈同時眼角一抽,好傢伙,他們兩個人都被華麗麗地雷住了。
宇文澈知道她着急,自己也很着急的。好嘛,又喊上“澈哥哥”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皇后心中一陣好笑,敢情這兩個孩子都這麼着急,她偏偏倒有好心情來矜持一下了。
宇文澈輕咳一聲,剛要說話,皇后娘娘卻一擡手打斷了他,直接問道:“對了,澈兒,聽你父皇說,南方近來乾旱,恐落旱災,是嗎?”
“嗯,是的。不過朝廷已經調派人手前去了,而且從上游已經輸送水下去了。”宇文澈點了點頭,彬彬有禮地答道。嗯?這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怎麼母后還要拿出來說呢。
“唔,這樣啊,本宮也不好問你父皇太多的,畢竟後宮不得干政。但是本宮也是心繫天下百姓,是以難免擔心了些。”皇后了悟地點了下頭,扭頭對點翠說道,“點翠,你去小廚房,吩咐他們做一些太子妃喜歡吃的糕點過來,催他們快一點。”
“是,皇后娘娘。”點翠褔身退下了。
黃今一直拿眼色示意宇文澈趕緊找機會說,宇文澈無奈了,又繼續說道:“母后,其實兒臣來是爲了兩個……”
“采薇,你怎麼去了這麼半天才回來?本宮讓你去內務府裡給今今領的上好綢緞,可曾一起領回來了?”皇后一擡眼,見采薇兩手空空進門了,向她淡然淺笑地問道。
采薇哪裡去領什麼綢緞了,皇后這分明是做做樣子的,采薇也不敢怠慢,反應極快地低頭說道:“回稟皇后娘娘,奴婢去了的,可是不巧的是,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剛剛領取了最好的幾匹綢緞,剩下的質量不是上乘,所以沒有帶回來。不過奴婢已經跟內務府的總管支應過的,一旦有了新到的綢緞,先給太子妃留着一些挑選的。”
皇后一聽,委婉地笑道:“原來是兩位妹妹領走了,本宮當什麼要緊子的事情呢。自家姐妹本就該同心同德,共同侍奉夫君,從而爲我們皇家綿延子嗣,打理後宮。罷了,”說着,她看向黃今說道,“本來本宮是想給你一些輕盈絲綢來做衣服的,免得你身子越來越重,連衣服都能把你給墜住了。”
“母后客氣了,今今衣服很多的,有勞您掛念了。”黃今燦然地笑着,心裡卻苦逼起來了。完了完了,母后說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暗示着她要跟兩個側妃來和睦共處麼。
她悄悄地嘆了口氣,如果不能將兩個活神仙側妃請走,其實就這樣她也可以忍受的。畢竟都已經忍了那麼久了,她們又本來就比自己進門早的。宇文澈能夠一直保持着身心乾淨,那已經挺難爲他的了。更何況,他今天還跟自己告白來着,聽得自己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皇后悄悄睨着黃今的臉色千變萬化的,微微點了點頭,對她的表現還算是很滿意的。她其實也不是爲了讓他們一定要妥協什麼,只是若這樣簡單就答應了他們什麼事情,那也不好跟兩位側妃的家裡交代的。
宇文澈見黃今表情蔫蔫的,心裡也是很不舒坦的。他猛地站起身來,跪到皇后娘娘的身前,對她拜倒:“母后,兒臣不孝,自您給兒臣納了兩位側妃以來,兒臣從來沒有染指過她們。兒臣知道,有子嗣非常重要,可兒臣不願與不愛之人行夫妻之禮。昨晚她們二人竟然趁我酒醉時,欲假裝與我同睡,來邀得恩寵,是可忍孰不可忍?兒臣懇請母后,將她們二人送回各家去,兒臣有黃今一人足矣。若是身爲未來的一國之君,不得不廣納羣妃,哪怕兒臣不要這個太子之位,也可……”
“放肆!”皇后聽到最後,忍不住登時大怒,一拍桌子,沉聲喝道,“你身爲皇嗣,怎麼可以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先不說別的,單單說你這個太子之位,你當時你想說不當,便可以肆意妄爲的嗎?多少人眼巴巴地望着你的位置,那是他們窮盡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權力和地位!你竟然爲了兒女私情,就說出要拋棄這一切的荒謬之談來嗎?!”
黃今聽着宇文澈的話語也是覺得深深不妥,尤其是到了最後,他竟然說不要太子之位……他究竟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多麼高的位置,可以拋棄一切了……
聽到皇后娘娘大發雷霆,她趕緊後退兩步,與宇文澈並排着緩緩下跪,叩拜一下,對皇后娘娘說道:“母后,您別怪他,這一切都是我慫恿他做的。是今今越了規矩,不應該妄想跟皇家子嗣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更何況他還是個太子。”
說着的時候,黃今的心裡似乎放下了很多,她總是想着自己所想要的東西,便用盡一切的渠道和方式來得到。可是總忽略了宇文澈想要什麼,爲了他可以附和着自己的生活理念,自己就不能妥協於他的生活環境呢?
宇文澈聞言,跪着向前走了一步,對皇后解釋道:“母后,不關她的事,她若是不願意,那一開始就不願意了的。是兒臣覺得像她這樣一個完美的人,本就應該一心一意對她的。在過去的日子裡,她曾經多次救兒臣於生死之間,也數度因爲兒臣而限於水深火熱之中。請母后成全我們,若是您怕父皇不同意,兒臣願意一直跪在父皇的殿前,直到他同意爲止。”
皇后心疼地看着他們,輕嘆一聲,“本宮也沒有說不同意,你們且起來說話吧。尤其是今今,你這樣下跪倒叫本宮如何是好呢?”
“啊……母后,您的意思是?”黃今詫異地擡起頭來,不明所以地問向她。怎麼聽着話裡的意思,像是她同意將兩個側妃請出太子府了呢?
“你們先起來,聽本宮跟你們說便是。”皇后示意左右的宮人攙扶起他們來,立刻便有二人上前扶他們起來。
宇文澈站定以後,心中腹誹一句,他怎麼感覺是被母后給擺了一道似的?
正當他們思索地雲裡來霧裡去的時候,皇后娘娘掩面輕笑一聲,對他們說道:“在你們剛進來後,本宮也聽說了太子府昨晚發生的事情。”
“……”黃今無語地看着地上的青石板,心中暴吼一聲:靠,母后在耍她?汗,母后真高,差點連她也給騙過了的。
宇文澈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的,但是已經很開心了。他知道,休掉兩個側妃,對母后來說很難做的。尤其是對兩個側妃的家人來說,更是難以自圓其說了。他低下頭,心中泛起點點內疚,這麼些年來,確實不少讓母后操心了。小時候的那些埋怨和不理解,如今已經化爲過眼雲煙,他們之間的鴻溝,也不再那樣難以跨越了。
皇后見他們二人都沉默不語,索性就直截了當的說道:“你們放心吧,人是本宮送去的,自然可以想法子送走。只是本宮很好奇一件事情,一會兒私下裡會問今今的。”
“……啥?問我?”黃今
擡起頭來看着皇后,錯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問道。她有什麼好讓皇后好奇的?
“嗯,就是你。”皇后輕笑一聲,看向宇文澈嗔道,“倒是你,不是一直挺逆來順受的麼?怎麼忽然就這樣勇敢地跟本宮說一件事情了?本宮接連擋了你幾次,你可倒好,直接下跪來說了。可是知道我們今今是個難得的好媳婦了?”
宇文澈語塞,尷尬地摸向後頸,不知道如何作答。大殿裡的宮女太監的,見到太子爺這樣的窘相,都忍不住竊笑了起來。宇文澈看到,更是囧了起來。
黃今推搡了他一下,對他說道:“你有能耐就把在馬車上跟我說過的話,再跟母后說一遍。”
“哦,是什麼話?說來讓本宮聽聽。”皇后饒有興趣地一笑,看着宇文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宇文澈沒好氣的看了黃今一眼,這話能隨便再說一次的?又見皇后一直在等着作答,他悶悶地吐出了兩個字:“忘了。”
“……”黃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就這樣就忘了?都沒有喝粥就給忘了?他絕對是故意的!
皇后見狀,掩面笑了幾聲,也不打算再逗他們了。她對宇文澈說道:“澈兒,你要是找你父皇有事便去吧,這時間他應該在上書房的。”
宇文澈一聽,這是趕自己走呢。於是,趕緊拱手說道:“是,母后,兒臣去去就來。”說完,他轉身向外面飛奔而去,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今天毀掉的,那都是他太子的形象啊……
他一走,皇后笑着伸出手去向她招手,對黃今說道:“來,咱們孃兒倆說說梯己話吧。”
黃今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卻又不得不上前坐在皇后的旁邊,乾笑一聲嘿嘿地說道:“母后,您剛纔說要問我什麼事情來着?”
皇后看她一眼,並不着急說話,而是向周圍的宮人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有事會叫你們的。”
“是,奴婢(奴才)告退。”
衆人退出去以後,皇后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溫聲問道:“今今,你可還記得,在皇上爲你們正式賜婚前,本宮到澈兒的府邸裡去找你說的那番話?”
“嗯,記得。”黃今乖巧的答應了一聲,聽到她說這一句話,心裡已經大抵猜到了皇后單獨留她說話的意思,是爲了那所謂的三年吧?
果然,皇后聞言,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你可知道我們說過的三年之約?想來應該還是記得的吧。本宮也不拐彎抹角的了,直接問你便是。今時今日,你已經有了澈兒的骨肉,可還要認定那個所謂的三年之約?”
黃今聽皇后說完以後,腦子裡蒐集了一下詞彙,笑着看向皇后說道:“母后,既然您現在問道了,那我也跟您說幾句明白話吧。”
“好,你但說無妨。”皇后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黃今深吸一口氣,看着角桌上的盆栽,淡淡地說道:“開始的時候,我對這個三年之約是矢志不渝的,甚至希望它能夠快一點到來。可是慢慢的,我就感覺到自己的生活根本就離不開他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裡對他的那種感覺就變了。其實我跟宇文澈真的有了夫妻以後,我有想過,您這樣跟我說定三年之約,無非用的是緩兵之計,想讓我漸漸地接受宇文澈,能夠安心的留在他的身邊罷了。母后,我不怨您也不恨您,甚至有些感激您給了我這樣一個深入地去了解他的機會。三年之約,或許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吧。”
皇后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是欣慰地笑容,她有些愧疚地對黃今說道:“本宮也是用了計策才挽回你這麼個好兒媳的,但是本宮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們一對難得的有情人最終陌路。今今,本宮喜歡你的爲人,更是知道澈兒對你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所以纔想出了那樣一個三年之約,真的是對不住你了。”
“母后說的哪裡話,您瞧,我現在不是挺好的麼?再說了,我離着孃家也近,想回家就回家,別提多方便了。”黃今幸福滿足地笑了笑,對她說着。忽然眼神有些暗淡了下來,她對不起的是那一個一直雲淡風輕的男子。他爲了這個三年,一直在等待。而自己卻恐怕永遠也不能再走到他的面前說:嗨,向西,三年之約到了,我來找你了。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冷凝,皇后也不願意去戳穿黃今眼底的那一抹神傷是爲了誰,如今發展成現在這樣還算和諧的事態,也是她心中希望的。索性就爲了他們兩個人能夠更好的相處,做一次決絕的壞人吧。誰讓她除了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還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母親呢?更何況,現在今今懷了她的親孫兒,她可不允許別人對她造成什麼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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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佟側妃和劉側妃被皇后娘娘召見入宮。坐在馬車上的時候,佟側妃一直言語相擊,埋怨劉側妃出了這樣一個爛點子。劉側妃開始都是眼神渙散的,並沒有說什麼話。
在佟側妃終於呼喊累了以後,她苦笑一聲,看向佟側妃說道:“姐姐,其實無論我們這次有沒有按照那個爛計劃行事,跟現在又有什麼兩樣嗎?爺以前就不大理會咱們的,那時候你我還可以圖太子府裡可以有個油水撈撈。現在爺與太子妃伉儷情深,太子府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條的,更是沒有你我二人的容身之處了。”
“那也比現在這樣強!”佟側妃不滿地喊了一聲,對她無比的唾棄,“你自己不受寵就算了,做什麼還要拉着我呢?哼!”
劉側妃哼笑一聲,搖搖頭笑道:“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在白日做夢。呵——與其這樣自欺欺人,還不如想一想,一會兒皇后娘娘要怪罪我們時,怎麼想辦法挽回點面子和要回點尊嚴吧。”
佟側妃聞言,也漸漸地消失了氣焰。她思慮了良久,不爭氣地眼淚落了下來,哽咽地說道:“我真的很喜歡爺的,可是他爲什麼就不喜歡我呢?”
劉側妃的眼淚也順着眼角劃過臉頰,打在了衣衫上。她悲憫地嘆道:“喜歡一個人,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的?我一直以爲爺就是我終生的夫君,可是早在進門沒多久後就灰心了大半。現在不過是徹底死心罷了,於我來說,何去何從都已經不重要了。”
劉側妃的話語警醒了佟側妃,她仔細地考慮了一下,最終不得不妥協了下來,她輕嘆一聲說道:“算了,如果皇后娘娘真的那樣訓我們的話,我也就真的認命了。”
劉側妃聞言,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些什麼了。馬車裡靜靜地,偶爾能聽到外面喧囂的聲音,還有車軲轆發出的刺耳聲音。
也不知行了多久,外面的小廝恭敬地說了聲:“二位主子,已經到了鳳儀宮了。”
劉側妃早就已經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先行下馬,對着裡面說道:“姐姐,快下來吧,一會兒皇后娘娘該等急了。”
這個時候的她們,不過是兩個終年無寵可憐女子罷了。不管以前的她們如何拈酸吃醋,現在也已經盡釋前嫌。
佟側妃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勉強地自笑了一下,走出馬車,將手遞了過去。
宮裡人向來是拜高踩低慣了的,向來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不同於昨日黃今跟宇文澈來的時候那麼受歡迎,站在鳳儀宮前守衛的幾個宮人懶散地向她們行禮:“二位側妃安好。”
佟側妃不悅的看着他們,有些慍怒。剛想說些什麼,劉側妃連忙出聲制止了她:“姐姐,留心腳下的門檻。”
劉側妃這才停下了要訓斥的態度,冷哼一聲:“夠奴才!”說完,便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
她就是再不濟,也輪不到皇宮裡的奴才們看不起和冷眼對待的。劉側妃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照顧她的看法了,何況她本來就對佟側妃沒什麼好感的。
她跟在後面走了進去,一路上察言觀色的留意了每個見到她的宮人的態度,大概猜到了一邪惡。一進到大殿裡,只見皇后已經坐在了上首的主座位上。
佟側妃正跪在地上嚶嚶的哭泣着,她走上前淡淡地福身說道:“皇后娘娘吉祥,妾身劉氏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眉毛一挑,看向大殿中央的兩個女人,一個一進門來就哭着下跪,另外一個這樣淡然處之,其實她還是比較欣賞劉側妃的性子的。她輕咳一聲,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好了,佟氏,不要再哭了。從你一進來開始,就跟本宮哭來哭去的,這是做什麼呢?你跟側妃劉氏學學,人家那纔是正經地向本宮行禮呢。”
佟側妃聞言,不情願地也起身了。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劉側妃,她倒是挺能安之若素的,一點也不知道着急。她起身後看向皇后,皺皺地說道:“皇后娘娘,您有話直接說就好了,妾身只是覺得委屈罷了。妾身知道,就是哭也不頂事兒了。”
皇后聞言,蹙眉輕斥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倒像是本宮給你們擺了什麼鴻門宴似的,說得本宮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來講話了!”
劉側妃再次褔身,向皇后迅速的辯解道:“皇后娘娘,請您饒恕姐姐年輕莽撞無禮吧,我們都知道錯了。”
“你知道錯了?你旁邊那個還在氣鼓鼓地呢!”皇后不耐煩地指了指劉側妃旁邊的位置,哀聲嘆道,“你們說說,本宮爲了你們兩個人,操了多少份心思?你們但凡能夠爭氣一些,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樣的窘況。本宮還沒有怎麼着,佟氏先跟本宮哭起來了,那本宮找誰哭去?”
“我……”佟側妃終究是不如皇后說話有氣勢的,剛纔心中的怨氣也因爲皇后的話給衝散了。她委屈地低訴道,“皇后娘娘,妾身知道錯了,請您見諒。”
“沒什麼見諒不見諒的,本宮今日找你們來也不是爲了這個。”皇后見她們兩個人的氣氛都平緩了下來,開始
切入主題,“前兒個晚上你們倆人做的荒唐事,本宮昨日就已經知道了。曾經本宮也是希望你們能夠多服侍澈兒,讓本宮的孫子孫女更多一些。可是你們做了那起子勾引和哄騙的事情未遂,應該也都看清楚了,澈兒是真心不會喜歡你們的。與其這樣鬧個大家都沒臉,不如本宮爲你們做主,另外謀一個好親事,何如?”
皇后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考慮再三的。本身作爲北宇國的已婚嫁女子,是不允許在再嫁二夫的。可若是有特殊原因,比如說由皇帝親自下旨賜婚,或者其他的事由,也是兩可的。
佟側妃聽到皇后這樣說,心中有了莫名的希冀。她揚起臉來不太相信地問道:“您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皇后聞言,有些失笑,隨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們兩人都是沒有與澈兒圓過房的,本宮和皇上自會有定論。現在只問你們兩個人的意見,若是都同意,本宮定會爲你們做主的。”
“好吧,一切但憑皇后娘娘做主。”佟側妃反正也對宇文澈死了心了,還不如趁着自己還算年輕,好好的謀個好夫君。
“嗯。”皇后點了點頭,又看向劉側妃,問道,“劉氏,你怎麼看?”
劉側妃淡淡地垂下頭,答謝道:“回稟皇后娘娘,妾身只願回家中度日,不願再嫁。也免得皇后娘娘這般爲難,再嫁雖然是聖意做主,可終究對您和皇上來說,是一件丟失薄面的問題。”
“你……”皇后微微有些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問道,“你願孤獨終老?這卻又是爲何?”
劉側妃擡起頭來,苦澀地笑了笑,直言無諱地對皇后娘娘說道:“妾身愛慕太子爺,自從嫁給他以後,一日都沒有停歇過。本來妾身想的是慢慢地感化他,現如今……算了,妾身認命,我視太子爺爲良人,他卻有伊人在身。也是妾身用的方法總是不對,才這樣彼此糾纏着。索性還是離開他罷了,也省得爺因爲我們的存在而徒生煩惱了。”
“好,好孩子……”皇后聽得這樣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眼裡也不由地有些霧氣了,她低聲嘆道,“說起來,是本宮誤了你們的終身。你若執意不願再嫁,本宮定會送上重金給你的家族,以示歉意。”
“謝皇后娘娘恩典。”劉側妃聞言,跪地磕頭道謝。她不是沒有想過風花雪月的情愛,只是因爲所愛非人,也沒有了再尋良人的念頭。她與佟側妃想法是不同的,即使再嫁,也未必能夠脫離棄婦的陰影的。還不如就這樣一生無憂算了,也好過成天受人指指點點的戳脊梁骨強。
佟側妃考慮的就沒有劉側妃那麼多的念頭,她心裡甚至還鄙視起劉側妃來。能有這樣好的機會再嫁他人,怎麼還不樂意呢?真是傻子一個。
“那好,就都依你們說的來做,本宮近日內便會求皇上下旨,爲你們再擇姻緣和送金歸家。你們若無事,便都回去吧。本宮也乏了,需要休息。”皇后說完,輕嘆一聲,做女人真真是不容易的。
幾日後,京城裡從秘密的小道消息傳出,太子早年收入的兩個側妃竟然一直是處子之身,太子從來沒有寵幸過他們!現在太子與太子妃伉儷情深,無心再多有女妾,所以可能會休掉側妃。
有很多比較好的說法是:太子和太子妃是北宇國的大功臣,尤其是太子妃,爲人聰敏又善良,應當是與太子兩個人共結連理,再無其他旁系分支的妾室的。
同時,也有一些不太中聽的話語流傳開來:太子妃雖然爲人寬容大方,但卻是容不下二房妾室的。從她治理姐夫熊耀強的娶妾事件就已經知道了的,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能忍了一年多再發揮出來妒婦的潛質。
在兩位側妃從太子府走後的一些天裡,對於這些傳言,黃今都是當做耳旁風,過了就忘的。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經爲她鋪墊好了,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畢竟在自己心裡,宇文澈有兩個掛名的側妃,始終跟個硬疙瘩似的擠着她,讓她心裡覺得很彆扭。
有時候黃今就在想,自己違背常理的穿越到這個世界裡,經常做着跟這個世界裡不相符的事情,到底會不會對未來有什麼影響呢?她懶懶地坐在躺椅上,擡手遮起眼眸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挺愜意的。
忽然,腹部感覺到輕微的一動,她驚喜地摸向腹部,沒過一會兒,又是一動。欣喜地笑了出來,這是孩子在胎動嗎?唔,感覺真的好神奇哦。
現在太子府裡就真正的只有她一個女主人了,她整日間無所事事地溜着,也很少去外面了。六個多月的肚子比上個月更是大了一倍似的,她都重了好多斤了。
找了許多大夫來看,都說胎象安好,可能是孩子個子大些。她百無聊賴地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大起來的肚子,深深覺得一個母親從懷孕到生產的過程,真的不怎麼好過的。現在能明顯感覺到孩子在自己肚子裡的動態了,總算有點事情可做了。
想到這裡,她拄着躺椅剛要起身,身後的秋菊和冬梅還沒有來得及上前,身旁已經有人將自己攬入了懷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黃今粲然地一笑:“你回來啦?”
“唔,是的。”宇文澈疲憊地應了聲,將她一點點地攙扶起來,對她溫聲說道:“這幾日在懷城忙碌着,忙完以後,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怎麼不在屋裡面歇着,倒在太陽底下曬起來了?”
黃今手拄着後腰,笑着說道:“我還給你的孩子曬曬暖兒,成天就在屋裡悶着也太無趣了。你又不許我去外面忙生意,我就不興在院子裡面轉轉?”
宇文澈聞言,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嗔道:“我那是爲什麼不讓你出去你自己就不知道嗎?瘋瘋癲癲的還走起路來就想跑,肚子都這麼大了,萬一再磕磕碰碰地遇到危險的。你乾脆就先安心到生產吧,要是實在悶得慌,可以回你們王府住幾天,只是不許黃慕皓那廝離你太近,他一見到你就跟猴兒見到香蕉似的,上躥下跳。”
“呵呵,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三哥呢。”黃今嗔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一邊走着一邊說道,“你說這肚子現在就這麼大個兒,等將來生產的時候是不是得難產了啊?我覺得這全部都得怪你,作什麼要讓我吃這麼多好吃的好喝的呢?還成天讓我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還有人蔘雞湯的喂着。”
“……”宇文澈嘴角一抽,誰還能攔得住她呢?看見吃的比見到親孃都親。他直接越過她這個話頭,轉換了話題說道,“本來今年父皇是打算帶着我們一起到避暑苑那裡去消暑的,可是你這般大腹便便的,母后說不許讓你累着。這不,我剛回來前,她還特特地囑咐我不要讓你生氣。”
“看吧,看吧,母后多疼愛我。你這人就是光讓我生氣了,改天我打小報告然後告你的狀去。”黃今搖晃着腦袋,得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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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看似平靜的就這樣過了幾個月,讓黃今一度以爲,從此以後就可以這樣平靜地過下去的。
本來預計是要快九月時生產的,結果在八月初一黃今的羊水就破了。太子府裡上上下下的都沒有準備好,臨時都慌了手腳。正在安親王府裡忙着清理賬目的大夫人和林紫嫣一聽說,趕緊出府上了馬車向太子府趕來。
老王妃更是心焦地來回來地在家裡等着,可等了許久,卻始終不見有人報信回來。乾脆也不再等着了,直接坐另一輛馬車急急地向太子府奔去。
進了太子府才知道,黃今是因爲今天覺得肚子有些抽痛,已經有了產前的徵兆。臨時又磕碰了一下,這才羊水都破了。七八個穩婆正在裡面忙着,春夏秋冬四個丫鬟裡裡外外的忙着。
大夫人剛纔已經進去過一回的,看見黃今痛哭流涕地哭喊着疼,她心裡像被刀子剜了似的難受,也跟着哭了起來。最後疼得實在實在是受不了了,林紫嫣只得扶着她出來了。
見到老王妃趕了過來,大夫人擦了擦眼淚,捂着胸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她行禮道:“娘,您老人家怎麼趕過來了?”
“哎喲——我這心啊一直就放不下來,着急了半天也不見有人跟我來報信兒,所以就趕來了。”
老王妃問了問屋裡的情況,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瞧見宇文澈的身影。她看了看周圍的丫鬟小廝,小聲地問向林紫嫣:“怎麼沒有見到太子呢?他外出還沒有回來?”
林紫嫣搖了搖頭,回答道:“聽說是在宮裡,已經差人去稟報了。想來是快回來了的,今今也是在他入宮後不久才覺得陣痛的。”
才這樣說着,就聽見院落外面傳來了急急地腳步聲。緊接着,宇文澈着急忙慌地衝了進來。他衝到門口前,匆忙地向她們打了個招呼,就要衝進去。大夫人剛想攔着,隨後趕緊來的皇后趕緊訓斥道:“澈兒!產房重地,男人是不許入內的!”
宇文澈已經站在了門口,就聽到內房裡傳來黃今一陣又一陣難過的痛呼,心裡更是焦急萬分。他皺着眉頭向皇后說道:“母后,她需要我!”
“站住,不許去!”皇后快步走向前,老王妃她們慌忙要下跪行禮,她連忙說道,“姑姑,嫂子,你們快別多禮了,咱們是親家,沒有什麼皇后不皇后的。”
說着,她走上前對宇文澈低聲說道:“本宮進去就是了,你在外面等着。”
正當宇文澈剛要反駁時,在裡面的黃今恍惚間聽到了宇文澈的聲音,更是覺得委屈交加的,她牟足力氣向外面咒罵道:“宇文澈,你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痛死我了啊啊啊啊!!下次你來生孩子,我恨死你了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衆人:“……”他們的今今真的是太雷人了,說出的話都是這樣的另類。
宇文澈更是一片焦急,不顧皇后的阻攔,直接向裡面衝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