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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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一口氣跑回電腦班,大口喘着氣,一邊喘一邊嘟囔:“小樣,想拿我當試驗品,門兒都沒有。”

小曼進了屋,發現角落裡平常自己坐的位置上有人,是個男生,有點驚魂未定,沒好氣的上前說:“你坐的位置是我的。”那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吱聲,也不起身。

小曼氣的拍了一下他肩膀“這是我的位置。”

“誰規定的?”他頭也不回。

“我一直是坐這裡,電腦裡有我存的圖。”小曼提高聲音。

“喊什麼喊,你一直坐就是你的?”他還是不起身。小曼氣向上涌,拽了他一下說“你起來。”

他停了一會站起來看了她一眼說“看你是個女的。”然後走了。

小曼心裡哼了一聲“女的怎麼了,怕你?”

幾天以後,小曼再次被3D效果圖快折磨瘋的時候不管不顧的抓住旁邊一個人問“你快給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人半天沒吱聲,一會兒才把頭湊過來說:“你圖片存材料庫了嗎?”

“材料庫我找不到了,在哪裡呀?”小曼又問。

“D盤,一般都在那裡”感覺那人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臉靠的很近。

小曼突然回過頭,他後退了一下,有些慌張的說:“老鄉,在D盤……”她這才發現,是他,那天佔她位置的那個男生。

小曼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是你啊!那天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

“沒事,都是老鄉。”他笑了一下。

“你是遼寧人?”小曼問

“黑龍江的。”

“這也算老鄉?”小曼心裡嘀咕了一下。不過,用人之際,老鄉就老鄉。

那之後,小曼一有不懂就抓着他問,他很有耐心也很細緻,小曼偶爾抓狂一下,他很快能把她安撫好。

小曼學會所有軟件幾乎一半功勞在他。

男生就是老張,上一屆結業的工美老油條,比小曼大一歲,沒怎麼工作過,校內老師給他的設計活兒就夠他活了,那時他也是手繪設計,後來覺得電腦不學不行纔來電腦班。

那兩個月,小曼幾乎寸步不離他,表情討好。

老張很穩的一個人,教人電腦也不嘚瑟,和小曼一起學習,一起去食堂,偶爾還會去小曼的宿舍用電飯鍋做出十分好吃的飯和菜。

吃久了食堂那千年不變的味道,他的手藝讓小曼時不時發出期盼的眼神,會做飯的男生是很可怕的,但當時小曼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有一天,老張說,農展有個招聘會,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時離課程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小曼想着先去看看,體驗一下也可以。

那天,兩人連個簡歷都沒拿,就跑去湊熱鬧了。

那時北漂的人並不多,大學生大部分都在畢業前就找好工作或回老家去了,剩下爲數不多的人會去人才招聘會上找工作。

那一年,北京的一些小私企已經開始如雨後春筍一般發芽了。

在人才招聘會上,明顯發現招聘的公司招人並不容易,尤其是設計類。

老張和小曼轉了一圈,很多熟人和老張打招呼,後來才知道,他早已開始在一些小公司兼職。

發現都是小公司,小曼有點失望,全然忘了自己還是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小白。

老張說如果能新人能入職大公司是最好的。對於設計師來說,經驗是很重要的,如果跟過一個大型項目,意味着鍍了一層金,前途和錢途都更順暢.......

小曼那時非常想盡快讓自己有個好工作,讓父母能稍微心安一些。

環藝設計課程即將結束時,全教授告訴大家,他學生的一個設計項目需要一個設計助手,也就是能進入到那所有名的外企實習。

當大家聽到BD這兩個字母的時候, 眼睛都睜大了。

BD當時是京城有名的外企,如果能在那裡入職可不是名聲好聽的問題,薪資待遇不是那些小公司能比的,這可是這些進修生的大好機會。

那時小曼已決定當一名北漂,非常希望能有個好消息告訴父母,讓他們安心……她決定要這個名額。

全教授說最後選拔的的人需要在結業考試上,立體構成和色彩構成科目都是最高分。

小曼拼了命,日夜不離教室,做模型手都磨出血了,多虧老張那些夜晚來幫她。

小林一開始根本不參與,後來有天晚上看見老張和小曼半夜在教室裡做模型,不知怎麼想的,也突然認真起來。

小曼記得那天晚上快11點了,晚上工美總給人陰森的感覺,老張與小曼在教室裡做着手工,鋸東西,敲敲打打,在窗下看起來非常詭異。

小林吊兒郎當的進來,看見他們正在用刀切着紙板說:“我在外面就看見你們,這都半夜了,像分屍似的。”

小曼記得他不住校,這麼晚了怎麼會突然出現。

“你怎麼來了?”

“閒溜達,剛從老萬那裡出來,看看勤勤懇懇的你。”他說話時並不看她,而是上下打量老張,老張被他看的一頭霧水。

小曼生氣的看着他,他也不在意,對老張說“至於嗎?一個BD這麼興師動衆的。”

小曼就看不了他臉上那種什麼都沒意思,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你這個公子哥當然不懂。”小曼沒好氣的說。

小林看了她一眼,甩手走了。

老張說:“生氣了?”

“別管他。”小曼繼續手裡的分屍行爲。

那以後,小曼發現小林開始每堂課都來,從不缺席,好幾次看他問全教授色彩構成的問題,教授對於他突然浪子回頭,相當欣慰。

最後,小曼立體構成最高分,小林色彩構成最高分。

成績出來的時候,小曼遠遠看見他得意的壞笑,有種想把他敲破的那個盆套他腦袋上的衝動。

小曼不知道全教授會選誰。後來教授私底下通知她去......她興奮的跑去找老張,他是她第一個想分享喜悅,分享自己幸運的人。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當時太興奮了,她完全忘了問,爲何不選小林,他也是最高分......

小曼那時對未來充滿希望,覺得擁有了整個世界,只要努力,幸運就一定會到來……

她不知道爲什麼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想到老張,他也很快會出現。

人在很多時期都會自發的找一個依賴對象,而自己並不知曉,也不管對方樂不樂意。

在結束了小城的初戀後,小曼再沒有戀愛過,人在進入一個未知領域前,興奮又不安,雖然有一筆不小的存款,但也知道必須讓自己先學會生存,海闊天空不是那麼容易的。

小曼根本想不起來還有戀愛這回事,而她肆無忌憚的享受着他的溫暖,也不知道這種理所當然是來自於哪根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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