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原本在定州的大帥府經過擴建,成了現在周王的皇宮,雖然與洛陽比起來,顯得極爲寒酸,但在定州來說,卻亦是最爲豪華,壯觀的建築羣了,李清讓出了自己的大帥府,自己則住到了原本尚海波的住宅,尚海波當年一直是定州的二號人物,整個宅子佔地約數十畝大小,李清遷來此地之後,出於議事,安全等各方面的考慮,也進行了一翻整修擴建,使現在的攝政王府的佔地規模也達到了百餘畝。
比起一般的家庭,百餘畝的住宅地那已經是相當大了,但以李清現在定州轄下廣大區域的實際控制者的身份,便顯得很寒酸了,便是定州的一些大商人,例如龍四海,向文金,祈玉等,所建起的豪宅也比這裡大些。
百餘畝地聽起來很大,但算上李清府裡的人數,便顯得極爲擁擠了,到了夜晚還好些,攝政王府裡下設的一些官吏都各回各家,到了白天,這裡完全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即便是晚上,算是後宅的人,再加上數量不菲的侍衛,仍然是顯得擁擠之極。
路一鳴等人曾多次上言,要另行擇地或者就是擴建攝政王府,都被李清一口否決,說得多了,李清便指着洛陽方向道:“我希望自己能儘早地住到那裡去,那裡很寬敞,寬敞到我可以每天睡一個房間,數年之間都可以不重樣的,你們能儘早地實現我這個願望麼?”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路一鳴燕南飛等人也便偃旗息鼓,洛陽皇城,內城那雄偉之極的城廓之中,數萬間房屋迭比鱗次,的確如李清所言。
李清不願擴建王府,後宅便顯得很狹小了,嫣然是正妻,住着東廂房,霽月在西廂房,而後來的寶兒便只能更向後,在挨近花園的地方,收拾了幾間房屋出來,供寶兒居住,比起嫣然與霽月,地方又幾乎小了一半。
大家夥兒住在一起,便成了低頭不見擡頭見了,誰那裡聲音稍許大了一些,另外一方的人便可以聽得很清楚,再加上後宅裡有安民,濟世與心怡三個小孩,便顯得更加鬧騰了。
嫣然如今有了身孕,東廂房裡的人便格多地多了起來,嫣然身份尊貴,又是正妻,自然得到的照顧便要更多一些,而且嫣然如今肚子裡揣着的孩子可謂是雖然還未落地,但已經身繫着一大批人的未來,所以在得知嫣然懷孕之後,第一時間,皇宮之中的周王便送來了大批名貴的藥材,補品,現在的周王在皇宮之中,很是合格地作着一個橡皮圖章,除了用傳世玉璽給各種命令蓋章之外,基本上任事不管,而且更讓李清滿意的是,周王對於原臺島之上的大臣偶爾的求見,也是很乾脆利落的一一拒絕。
周王做得很光棍,李清自然也不能虧待了他,每年撥給周王的用度比起他自己來多了好幾番,便讓他光光鮮鮮,舒舒服服地做一個寓公吧,而且周王到定州之後,整個中原之地對於到底誰是正統的爭議是一浪高過一浪,定州監察院更是適時在其中推波助瀾,讓這股爭論一直便沒有平息過,用心良苦的定州終於有了收穫,已經有不少的清流名士通過各種途徑到了定州。而且周王在定州登基之後所開的恩科,來應試的舉子已經是以往的數倍之多,這讓李清格外高興。
當然,在定州參加科舉,可不是你中舉之後便能一躍龍門,得授官職。定州開科取士,並不像洛陽那邊是三篇文章定終身,而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很多的雜學也一併要考試,這讓很多終身研習科考文章的舉子無不鎩羽而歸,光做得一篇好文章在定州是行不通的。而且應試中舉之後,還要經過定州專門設立的行政學校經過系統的培訓,方會根據其綜合能力得授相應的職位,一般都是從低級的職位做起,如同洛陽那邊狀元,榜眼,探花等名列前矛的人青史留名,無比榮耀之外,定州中舉的人大都默默無聞。
當然,李清這種改革科舉的方法也不是沒有負面影響,很多士人便抵制這種考試方法,路一鳴等人也曾建議李清一步一步地來,但李清對這一點毫不退讓,唯一的妥協便是將那些文章做得花團錦簇,學問做得好的人專門設立了一個同文館,將這些人養了起來,這樣的人便讓他們專心地去做學問吧,學問做得好,不見得官就做得好。
李清此舉,使得得授官職的人基本上都是極其務實的士子,這些人也許文章做得一般,學問也只是過得去,但勝在做事專業,效率上佳。
而在定州,像任如清,許小刀等位居定州高層的人,你要說他學問有多深,那是見鬼,他們也就勉強認得字,但論起他們在專業上的造詣,放眼大楚,那基本上是找不出來的。
定州轄下一整套與大楚區別甚大的官僚體制已基本建立,在他們的管理之下,定州勢力蒸蒸日上,這讓李清心情極度愉快,今年發動的數次戰爭,都以定州獲勝告終,現在雖然在前線形成相峙之局,但李清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種對峙局面便會在定州政治,經濟,軍事,民生等各個層面的合面打擊之下而告破裂。
嫣然有孕,使李清又有了意外之意,不過讓李清分外擔心的是,嫣然還太小了一些,今年也不過十六歲,這放在李清的前世,這個年紀還在父母懷裡撒嬌打滾,還只是一箇中學生,但在這裡,卻已是爲人妻,而且馬上要爲人母了。
年紀小了些,生孩子自然便要艱難些,也更危險一些,所以自從嫣然懷孕以後,不僅是周王緊張,便是李清也是十分擔心,神醫桓熙這段時間便成了攝政王府的常客,隔三岔五地便得進王府一趟。周王本身也將宮裡的御醫派了一個經驗豐富的過來,但被桓熙毫不客氣地趕了回去,桓熙覺得,這簡直便是對他的侮辱。
桓熙何許人也,稱他爲定州醫療之父也不爲過,遍佈定州轄下,以及定州各軍之中的大夫,軍醫,醫館中的大夫或多或少都能與他牽扯上關係,而其侄子桓秋更是定州醫療系統的最高長館,除了這一層,桓熙與李清的關係也極其深厚,便是李清,對於脾氣古怪的桓熙,都得禮讓三分。
嫣然靠在軟榻之上,身後立着兩個中年侍女,這是在得知嫣然懷孕之後,周王特地給嫣然派來的,理由是這兩人經驗豐富,爲人老成,有她們來照顧,周王能更放心,對於周王的這一說法,李清一笑置之,因爲擔任宮中侍衛統領的李武在第一時間便將這兩個中年侍女的老底兒稟告給了李清,這兩個中年侍女一輩子都沒有結過婚,更沒有生過孩子,何來經驗豐富一說,他們來到嫣然的身邊,唯一的原因便是這兩個女子武功高強,他們是來保護嫣然,以防不測的。
她們要防備的人是誰,李清當然明白。當然,這兩個女子的老底也是查得清清楚明明白白才讓他們進了攝政王府,否則,放兩個不明底細卻又武功高強的女子到了李清的後院,豈不是將一把刀懸在了頭頂。
桓熙坐在嫣然對面,正閉目給嫣然診脈,對於這種面對面以對着其它男子,任由他摸着自己的皓腕診脈,嫣然起初是極不習慣的,以前在臺島之時,像她們這樣的女子,大夫診脈之時都會在兩者之間拉上一道帷幕,只是從中伸出一隻手來,甚至還有懸絲診脈一說,但這種說法李清嗤之以鼻,望聞問切,中醫之根本,像上邊那種搞法,完全是草菅人命,定州原本就比起中原,民俗要豪放許多,這些規紀在這裡根本就不存在。
與桓熙在一起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嫣然這才習慣過來。看着桓熙收回了手,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倒是有些緊張起來:“桓先生,還好吧,沒有,沒有什麼問題吧?”
桓熙乾咳了一聲,“王妃,有我桓熙在此,怎麼會出什麼問題呢,王妃這是不相信我麼?”
嫣然自知失言,桓熙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有人置疑他的醫術,尷尬地一笑,“我自然是深信先生的,只是不知先生有什麼吩咐呢?”
桓熙點點頭,“王妃娘娘,您身份尊貴,王府之中更是應有盡有,營養充足,孩子發育很好,但您以後要注意,補品不要吃得太多了,多吃一點清淡的素食也許更好。”
嫣然奇怪地道:“可是宮裡的醫生告訴我,現在正是需要大量補充營養的時候啊!”
桓熙鬍子一翹,“他們懂個屁,這是在那娘娘的生命開玩笑!”
聽到桓熙出言不遜,嫣然身後的兩個宮女臉上都是露出怒容,但聽桓熙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又驚疑不定,便是嫣然,也有些發呆,要說宮裡的大夫會害她,她是萬萬不信的。
“桓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呢?”
桓熙從身邊茶几上端起茶碗慢慢抿了幾口,一時沒有說話,兩名侍女臉上怒色愈濃,倒是嫣然不動聲色,端起侍女遞過來的蔘湯,慢慢地啜飲着。
“王妃娘娘,敢問今年芳齡幾何啊?”桓熙突然問道。
“大膽!”身後的一名侍女怒喝道。
桓熙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看着嫣然。
嫣然微微一笑,“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今年剛好十六了。”
桓熙嘆道:“二八年紀,正是芳華佳年,便對於一個即將要生養的女子來說,且並不是一個好的年齡。王妃娘娘,恕我直言,女子最佳生育時間要二十以後,現在娘娘還只有十六,生兒育女其實是很危險的,而娘娘顯然很看重這個孩子,各種營養太充足了,現在這個孩子便有些顯大,這會讓娘娘將來在生育的時候遇到極大的危險的。”
嫣然臉上微微發熱,但桓熙既然這麼說了,便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以前在李清的話中,也曾若有若無地透露出對她這個年齡生兒育女深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