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人的奴隸步履艱難地通過了東門前的防線,出現在兩軍陣前,守軍的陣地上,寒光閃爍,馬蹄陣陣,步履匆匆,很顯然正在進行緊急的兵力調動,而這力,王啓年的幾個步卒營也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前推進百多米,一聲叱喝,卡卡連聲,以戰車爲前導,迅速組成了向個槍陣,將剛剛得脫牢籠的奴隸們護在身後。
奴隸們先是相互扶持着大步向前走,慢慢地變成了小跑,最後變成了狂奔,向前,那裡是生的希望。
看到此景,李清眉頭不由大皺,要是讓他們將本軍衝亂,那可成了笑話了,“讓開兩條通道,讓這些同袍們過去,警戒他們衝亂軍陣!”此時接走納芙的諾其阿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防禦陣地的中間,正目光炯炯地盯着這邊。李清冷笑,即便這些奴隸衝亂了我的軍陣,你想要過來反擊,也得先打破我的步卒才行。
“停步,停步!”幾十名大嗓子士兵齊聲高吼,隨着士兵們長矛架起,奴隸們的前路上出現了一座槍林,“全部停下,自通道向後,否則殺無赫!”幾十名士兵的喊聲還是起到了作用,狂奔而來的奴隸終於放緩了腳步,趁此機會,一批定州士卒衝了過去,開始對奴隸們整頓編隊,同時也趁機鑑別有無奸細混雜在內,當年定州軍在亂軍之中殺了哈寧齊,現在可不能這種事上演到定州人這邊,哪怕威脅不到李清,即便是刺殺了一位將軍,也是讓人非常惱火的事情。
“多謝大帥活命之恩!”不知是那個奴隸開了嗓子,拼命地嚎了一聲,所有的奴隸們都一齊轉頭,看向遠處那面鮮紅的李字大旗下,端坐在馬上的那員威武的將軍。
“多謝大帥活命之恩!”無數人跟着喊了起來,第一排人跪了下去,連連叩頭,後面的人有樣學樣,一排排齊唰唰地倒下,向着大旗叩頭如搗蒜。
看着這些衣不蔽體,形容枯槁的奴隸們臉上縱橫的淚水和眼裡狂熱的感激,李清不由感概萬分,這些人流落異鄉,受盡荼毒,說到底,還是自己這些當權者們當年的無所作爲而造成的啊,但現在,你僅僅是救了他們一命,他們的青春,他們的健康,他們的財富,都已化作飛灰,但這些樸實的百姓仍是感激萬分。
李清策馬欲行,想要到這些奴隸們中間去,但唐虎馬上伸手挽住了他的馬繮,“大帥,您不能過去!”
“爲什麼?”李清怒道,“沒看到我的子民們在向我叩頭麼,我要去和他們說幾句話!”
“不行!”唐虎說不出什麼道道,只是死死地挽住馬繮,“您不能過去。”
一邊的王啓年也道:“大帥,你不能過去,這些奴隸還沒有鑑別,說不定裡面還藏着蠻子的刺客,大帥,您忘了當年哈寧齊是怎麼被清風司長派人暗殺的麼?”
李清恨恨地吐了一口氣,“我說幾句話,你讓士兵們一齊喊出去。”
“是,大帥!”王啓年馬上招來了一批大嗓門士兵。
“同袍們,你們受苦了!”李清大聲道。數十名士兵立馬當起了傳聲筒,將李清的話大聲地吼了出去。
“我們來了,你們得救了!不用擔心你們的以後,定州會給你們土地,給你們耕牛,給你們房屋,可以幫助你們找到你們的親人!”
李清每說一句,士兵們都大聲地吼出來,使全軍數萬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感謝你們能活着堅持到我們的到來,你們對定州非常重要!你們的親人需要你們,我,李清,也需要你們,定州更需要你們去貢獻自己的力量,讓我們一齊把定州建設得無比強大,讓任何人也不可能再來掠奪你們,奴役你們!”
“大帥萬歲!”奴隸們狂喜大呼,能活着回來已出乎了他們的意外,現在大帥居然還承諾幫他們重建家園,還有比這更高興的事情麼!不知是誰,這一句萬歲一出口,緊接着的便是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先是奴隸,接着便是士兵。
李清微微皺眉,萬歲是瞎喊得麼?現在大營裡可還是傾城公主在呢!
“定州軍威武!定州軍萬勝!”李清振臂高呼!
頃刻之間,萬歲的呼聲便在李清的帶領下變成了萬勝的呼嘯。
“傳令,有序通過軍陣,後面的接應奴隸的準備做好了麼?”李清問道。
“大帥放心,都已準備好了,這一批奴隸今天稍事修整,明天就與前期到達的奴隸們隨後勤運輸一齊返回定州!”王啓年道。
看着一批批的奴隸順着通道有序地離開戰場,李清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回望東門敵人陣地,諾其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爹,爹,真得是你麼?”森嚴的軍陣中,一個聲音突兀地傳了出來,一名青年士兵忽地大聲嚎哭起來,丟掉手中的長槍,越衆而出,一把抱住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老頭睜開渾濁的眼睛,只看一眼,兩眼便放出光來,一把擻住眼前披甲的士兵,“小豹子,真是你啊,你沒有死,你還活着啊!天可憐見啊,小豹子,你再也看不到你娘啦!”
父子兩人抱頭痛哭,與此同時,在兩條通道之間,便發生了數十起定州士兵認出自己的親人的事情。
“鐵豹,歸隊!”一名校尉怒喝道。鐵豹抱着老爹痛哭,絲毫沒有理會校尉的命令。
“鐵豹,亂我軍陣,該當何罪!拿下!”兩名士兵應聲而出,雖然紅着眼睛,但卻仍是毫不猶豫地將鐵豹利落地反剪雙臂,扭倒在地。
“軍爺,軍爺,你饒了我家豹子吧!”老頭驚慌地看着那名校尉,跪倒在地哭求道。
“大爺,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鐵豹違反軍法,亂我軍陣,不治其罪,何能肅我定州軍紀,請大爺迅速過去吧!”
李清目視着通道之內發生的這幾十幕從間悲喜劇,低聲問道:“鬍子,這些人該當如何處罰?”
王啓年道:“大帥,這還是您當年訂下的規紀啊,戰前亂我軍陣,不聽號令者,殺無赫!”
李清沉吟了片刻,“今天大喜的日子,殺人不詳,將他們帶來!”
“是!”王啓年傳下號令,片刻之間,數十名違反軍紀的士兵便被扭送到了李清的面前,隨行而來的數十名奴隸大概便是他們的親人了。
“見過大帥!”數十名士兵被按在地上,隨行的軍法官大步走向前方,向李清鞠了一躬,“大帥,三十二名嚴重違反軍紀的士兵已帶到。”
“嗯,軍法官,他們罪,依律如何?”李清問道。
“回大帥,大戰之前,擅自出列,亂我軍陣,依律當斬!”軍法官面無表情,大聲道。
此言一出,剛剛找到親人喜悅萬分的幾十名奴隸頓時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大帥饒命啊!”
“你們有何話說?”李清看向幾十名犯兵。幾十人大都面色如土,剛剛經歷了找到親人的大喜,頃刻之間便是大悲,一時之間天堂地獄便走了一個遍。
“大帥,大帥!”鐵豹強掙着擡起頭:“鐵豹違反了軍紀,不敢求大帥饒命,但請大帥讓我第一個衝上去殺蠻子,死在戰場之上!鐵豹雖死無憾!”
“倒是一條好漢子!”李清拍拍手,轉頭問軍法官,“軍法官,這批人其罪當誅,其情可憫,能否網開一面!”
軍法軍躬身一揖,“大帥,恩自上出,大帥要赫免他們,末將也無話可說,只是有此一例,日後不免有人效法,於我定州軍紀無利!”
李清點點頭,躍下馬來,霍地拔出腰刀,大聲道:“弟兄們,這些士兵雖然犯了我軍軍紀,論罪當誅,但其情可憫,今日我李清便替他們討個情!”伸手揪住自己一縷頭髮,唰地揮刀,刀過發斷,伸手將斷髮灑在空中,“我割刀以代他們一死,容其代罪立功,可否!”
“大帥慈悲!”李清周圍,士兵們一齊躬身,大聲道。
“但僅僅今日一例,再有犯者,絕不輕饒,爾等可有異議?”李清森然道。
“全憑大帥吩咐,我等毫無異義!”
“很好!”李清嗆啷一聲,將刀還鞘,大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一人打二十鞭子,以敬效優!”
跪伏在地的犯兵們死裡逃生,驚喜交加之下,不由涕淚交流,其親人們更是號淘痛哭,早有士兵們兩個服侍一個,三兩下剝光了犯兵們的上衣,喝道:“跪下!”
三十二名士兵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之上,挺直了脊樑。在他們身後,三十二名士兵手執長長的馬鞭,喝道:“兄弟,挺住了,別趴下!”手腕一抖,啪的一聲脆響,三十二人的背脊之上馬上多出了一條血痕,身子一抖,但旋即又挺得筆直。
“願爲大帥效死!”鐵豹咬牙忍住痛,大聲喊道。
啪的又是一聲鞭響。
“願爲大帥效死!”這一次三十二名士兵一齊嚎叫起來。他們的親人們緊緊地握住拳頭,死死地忍住了淚水。
又是啪的一聲,這一次,不僅是三十二名犯兵,便連四周的士兵也一齊高呼起來。
“願爲大帥效死!”
呼號聲很快傳遍整個戰場,數萬名士兵再一次齊聲吼叫起來。
等到二十鞭打完,三十二人已成了血葫蘆,一邊的醫務兵趕緊撲上來給犯兵們上藥,裹傷。李清縱馬來到一行人面前,看着打頭的鐵豹,笑道:“嗯,你很不錯,這一戰如果能活下來,就到我身邊來做個親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