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度交手,不再是先前的和風細雨,而是霹靂之聲大作,鄧樸穩穩的站在當地,一拳一拳擊向秦風,秦風卻身法遊動,如同閃電一般遊走在鄧樸四周,勁氣開始漸漸外溢,稍微靠近兩人一些的人馬,無不如同大風之中的落葉,被吹得翻翻滾滾的飛向遠處。
一聲悶哼,秦風再一次被震飛,平平的躺倒在地上,整個人都呈大字形地攤在那裡,這讓一邊正在與秦軍那個九級高手惡鬥的樂公公與馬猴都大吃一驚,本來大佔上風的兩人,又被那傢伙稍稍扳回了劣勢。
好在讓兩人稍稍放心的是,鄧樸卻根本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如同一根木頭一般站在哪裡,整個身體在微微地顫抖着。
秦風一隻手撐地,先是擡起了腦袋,看起來很是悽慘,這一下砸在地上,將他砸得鼻青臉腫,更是吃了一嘴的土。但他擡起頭來的那張臉卻在笑着,又一隻手撐在地上,然後是一隻腿蹬地,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呸呸連聲,他吐掉了嘴裡帶着濃濃血腥味的泥土,看着鄧樸:“你怎麼不乘機過來補上一拳一腳呢,那說不定就能將我幹掉了!哈,你是不是覺得丹田之內有萬千根鋼針在扎,每一條筋脈都在劇痛,一點點力氣也提不起來呢?”
鄧樸擡手,“是啊,你不是站起來了嗎,怎麼不過來呢?”
“我得回口氣!”秦風哈哈大笑,擡手,在空中虛抓一把,好似在空中抓住了什麼東西,然後作勢刺向鄧樸。
外人看得莫名其妙,但鄧樸卻是臉色微變,一拳向前擊出,兩人的正中間,驟然出現了一股龍捲風,呼嘯着扶搖直上。
這一次鄧樸沒有再站在原地,而是擊出一前,便向前走出一步。而他每走一步,秦風便向後退出一步,兩人看似進一退一,但樂公公卻看出了不妙,因爲鄧樸正在一點一點的接近秦風,而秦風似乎想避開這樣的局面,卻有些身不由己。
他剛剛和馬猴聯手殺死了那名九級高手,付出的代價是他捱了重重的一拳一腿,現在正在不停的往外咯血。馬猴也很狼狽,最後要不是樂公公替他出頭,他重重的一拳砸在他身上,可能就要了他的命,他可不是什麼九級高手,沒有那麼扛打。不過那個九級高手的腦袋倒是他削下來的,當然,百分之九十的功勞要算在樂公公的身上。
樂公公公一邊咯着血,一邊提起了手裡的長鞭,剛剛向前跨出一步,秦風已是沉聲喝道:“大監還能戰否?”
“能戰!”樂公公昂首挺胸。
“很好,去幫助霍光。馬猴,指揮所有烈火敢死營,驅逐敵殘兵,壓向中部戰場,徹底擊跨鄧素。你們兩個,馬上去。”秦風厲聲道。
“可是陛下?”樂公公猶豫不決。
“這裡,你們插不上手,上來只是枉送性命!”說了這幾句話,他與鄧樸之間的距離又是近了很多。
馬猴一咬牙,轉身飛奔,就近捉了一匹無主的戰馬,翻身躍上,樂公公也躍上馬跟到了他的身邊。
“你傻啊,跟我去幹什麼?就算插不上手,也得在一邊看着,守着。”馬猴噔了他一眼道。
樂公公一楞,心想這是違旨啊,轉念一想,都這個時候呢,還管得違不違旨呢,他樂公公這一身都已經是系在了皇帝陛下的身上,要是皇帝陛下沒了,像他這樣的人,只怕天下再無容身之地了。
他咬牙,翻身下馬,提着長鞭,站在兩人大戰的邊緣,瞪大眼睛想看清兩人激戰的畫面。這對於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難得的機會?兩個大高手,一個宗師,一個堪比宗師之間的生死惡鬥,可不是什麼時間都能看到的,這對於他的武道修練來說,是更上一層樓的難得的契機。
鄧樸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勁氣的外溢和波動,淡淡的白霧一般的東西從他的身體之內處外溢出,一絲絲,一塊塊,一團團的形成薄薄的霧藹,將他與秦風漸漸的包裹起來。
樂公公的視線受到阻礙,想向前靠近幾步,但剛剛接觸到這些白霧,身體便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中間拉去,心中大驚,手中長鞭反捲而出,纏住戰場之上的一匹死馬,用力一扯,死馬呼的飛起,藉着這一點拉力,他雙腿用力蹬地,這才掙脫了這股吸引,驚魂未定的他,看着白霧之中的秦風,心中只感到大大的不妙,他只不過是在邊緣,已經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而處在正中間的皇帝陛下,此時身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皇帝陛下撐得過去嗎?
即便再如何天賦異稟,可皇帝陛下仍然不過是九級巔峰而已,平素顯露出來的能力,也不會比自己高出多少。
而在他的視線當中,秦風與鄧樸之間的距離,已經只有數步之遙了,秦風每退一步,似乎都萬分艱難,向後的步伐也越來越小。
樂公公能看到鄧樸臉上的獰笑越來越是得意,似乎一切已經是穩操勝卷。
樂公公有些驚惶地回頭看向戰場,左右兩翼,秦人的騎兵已經潰散了,馬猴的烈火敢死營和於超的騎兵營正驅趕着潰散的秦人騎兵壓向中部戰場,將本來作戰空間就已經非常小的重騎兵擠壓得更加緊密。
更遠處,一面大明日月旗驟然躍出地平面,那是洪水營,陳志華趕來了。另一側,又一面日月旗躍進他的眼簾,那是陳金華的巨木營。
兩支大明的步兵營搶在秦軍步兵之前抵達了戰場,給了岌岌可危的秦軍又一重擊,徹底粉碎了他們的希望。
戰場之上,大明軍隊馬上要大獲全勝了,可是如果陛下失敗,那這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鄧樸與秦風在慢慢的接近着。
“秦風,九級便是九級,永遠也不可能匹敵宗師,你練了混元神功,可你畢竟不是李清大帝。”鄧樸獰笑着,一字一頓地道。
“那又如何?鄧樸,你如此作爲,就算能殺死我,可最後卻也是散功的結局,照樣是一個死。”秦風后退一步。
“我死換你死,我賺了啊!”鄧樸凝聲道:“我死了,鄧氏還有我父親,還有鄧素,還有無數的鄧氏子弟,用不了幾年,鄧氏照樣會再度崛起,但你呢,你還能剩下什麼,你的孩子能撐起大局,那些跟着你的人,只怕馬上便會分崩離析吧?我鄧樸的名字會鐫刻在大秦的功德碑上,而你,卻會成爲一個笑話。”
“那卻看看誰會成爲笑話!”秦風不再後退,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接近。
“去死!”鄧樸厲聲喝道,左手攬月式,一把抓住秦風的肩膀,另一手握拳,重重的擊向秦風的丹田,渾身的內息猶如決堤的洪水,狂涌而出。
秦風身子後躬,右手抓住鄧樸的左手,左手同樣撫向了對方的丹田位置。
兩人不分先後,同時擊中了對方的要害。
秦風在笑,鄧樸的臉色卻是變了。
秦風的丹田,什麼也沒有,他根本就沒有丹田。在原本應當是丹田的位置之上,空蕩蕩的一無所有,不,有東西,那是一片虛無,一個看不見有多深的黑洞,在那個黑沿的邊緣之上,有無數的繁星在閃爍。
鄧樸的腦海裡出現的是這副畫面,他的內息卻向着這個黑洞之中狂泄而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幾乎與他快要臉貼臉的秦風,眼中滿是恐怖,那是受到了巨大驚嚇之後的恐懼。
秦風不是人!
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個念頭,而這個念頭也在瞬息之間佔據了他的全部思緒,連丹田之上傳來的劇痛也完全沒有感受到。
萬針入體,秦風的內力侵入鄧樸的丹田,正是鄧樸的內息狂泄而出最爲虛弱的時候,這些內息瘋狂的撕扯着鄧樸的丹田,在鄧樸體內殘餘不多的內息想要反擊的時間,這些侵入體內的內息的性質卻是瞬息百變,忽而至剛,忽而至柔,忽如大潮決堤洶涌,忽如和風撲面徐徐,讓反擊者無所適從。
啪的一聲輕響,鄧樸的丹田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
鄧樸的身子微微一震,整個人都僵住了,只餘下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秦風,然後緩緩向後仰倒。
秦風保持着先前的姿式,一動不動。那包裹着兩人的霧藹如同飛鳥投林,紛紛向着秦風的身體之內逸去,漸漸的消失在秦風的身體之內。
薄霧散去,驚魂未定的樂公公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鄧樸,看到了站在那裡的秦風,這一刻,讓他真正感受到了什麼是喜從天降,他不明白爲什麼皇帝陛下在絕對的劣勢之中反轉了局面,獲得了勝利。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贏了。
他向前跨出了幾步,伸手想去扶秦風的身體,但手剛剛伸出,卻又閃電般的縮了回來,秦風的身周,有淡淡的白霧浮出又被吸引,他可是吃過這玩意兒的大虧,那是鄧樸的內息外溢所呈現出來的表像,看起來事情並不是那樣簡單。
他轉過身來,看向中部戰場,用盡全身的真氣,鼓足了脅幫子狂吼道:“皇帝陛下擊殺鄧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