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兩人已經跨過了妖族萬聖山,到了妖族西部的地域了,這裡的山脈更加險峻雄壯,往往數十萬裡的範圍也看不到一個人煙,偶爾一座山頭突出羣山之間,上面妖氣沖天,卻不知是哪一家妖怪佔山爲王,氣勢洶洶。
曲單一直保持着與夸父數十里的距離,只用分形化影跟隨,激活卻是不用,因爲他發現夸父這傢伙也沒有盡全力,至少那雙奇異的靴子對方現在還沒有穿上。
但即使如此,兩人的速度也達到了驚世駭俗的程度,比普通的天神還要快上許多,只見羣山之上,兩道浮光掠過,嗚嗚兩聲,就從天的這一頭到了那一頭,一個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蹤影。有那妖王發現異常的,站在山頭觀察,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曲單,一百年不見,你的實力果然很強,與外界傳言的一樣,不過……如果只有這一點本事,你就輸定了!”夸父的聲音遠遠傳來。
“夸父,如果你也只有這點本事,最後的勝負還難料呢……”曲單淡淡的回道。
距離已經過了大半,曲單計算了一下大概距離,知道最多再有半日功夫,就要到達終點,此時再不加速,後面要追上可就有些難度了。曲單驀地開啓激活,速度暴增三成,使他原本就快到了極致的速度幾乎變成了瞬移,唰——!
幾十裡的差距很快就被拉近,才過了幾百裡距離,雙方几乎就並駕齊驅了,夸父大驚,立刻使出全力狂奔,速度竟然也激增了近三成,這樣一來,雙方速度便又持平了,只是曲單佔了先機,雙方那幾十里的差距已經被彌補,這時候,兩人已經並駕齊驅了。
三個時辰後,眼看距離終點越來越近,曲單哈哈笑道:“夸父,爲何不用你那雙靴子呢,本山人可是一直御劍而行,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反而你還要不服氣……法寶,也是實力的一種啊……”
說着,曲單速度突然又快了一線,超出了夸父幾個身位。
夸父這才真正驚駭起來,他的速度已經達到了自身實力的極限,曲單能和他並駕齊驅,他便心驚不已,但是此刻,對方竟然還能再快,難道自己一個速度型的覺醒強者,還要再次輸給嗎?
他卻是不知,對方突然快出的這一線速度,乃是曲單運使五行之道,曲單感受周圍的五行元素,將自己的身形融入其中帶來的影響。
初領會到這一點,曲單還只是加快少許速度,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快,漸漸就把夸父甩開了一大段距離。天地元素環繞在他的周圍,爲他消除空氣的強大阻力,令曲單感覺自己像是化身成了天地靈氣,他不是在逆着空氣行走,而是順着元素的潮流,一路向西。
半個時辰,曲單已經領先了夸父一百里了,夸父心裡焦急無比,他原本打算是以真正的實力贏曲單一次的,誰知中途竟然突生這樣的變故,無奈,他只得以透支的方法,激活身上的潛力,奮起直追。
八十里,五十里,三十里……
一直追了兩個時辰,還有數十里的距離再也無法縮短,曲單的速度在穩步的增長,夸父雖然透支飛行,卻仍舊差了那麼一點點才能追上他。
看到那一段平日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跨越的距離,此時卻成了他與曲單之間的鴻溝,夸父一陣無力,此時他也顧不得之前的想法了,連忙套上“風神靴”,迎頭趕上。
這雙靴子,乃是這一百年來,夸父走遍千山萬水收集靈獸的皮毛,多次遇險才製成的靴子,堪稱靈異,可以極大的提升他的速度,剛一穿上,他就唰唰唰的趕上一半的距離,只差曲單五十里了。
夸父精神一震,愈加的賣力,這一回曲單終於不能繼續拉大差距,盞茶功夫之後,夸父反而又重新超越了他數十里。
這時,前方的山脈突然一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浩大平原。在平原的盡頭,數萬裡之外,有一座高懸的孤崖,那裡就是二人此次比拼的終點。
夸父頭也不回,直奔那裡而去。
這回輪到曲單心驚了,這傢伙速度太快,以他突然領悟的五行融合之道,速度堪比魔君級別,竟然還是追不上對方,曲單知道自己已經盡力,無法再快一步了。這一場比拼,大概是自己輸了吧。
曲單淡淡的搖頭,他對輸贏看得並不重,不過總會有一點失望,說到底,輸永遠沒有贏來的爽快。
看着下方的大地一片片掠過,曲單腦中突然一閃,二話不說就一頭紮了下去,頃刻遁入土中。
五行遁術,這是曲單的覺醒技能,當年剛剛覺醒,覺醒五階以下的時候,這還是他必備的一門保命技術,不過過了覺醒五階之後,以上的層次更看重的是精神力的修煉,覺醒技能反而不那麼重要了,因此這一門遁術就漸漸被曲單遺忘了,只有前些日子修煉土之道的時候,潛入土中才用一下。
此時,他的五行之道已經圓滿,而五行遁術正好對應五行,進入土中,曲單就感到一陣久違熟悉感,他現在還沒有從剛纔的境界中脫離出來,只覺得自己就是土,土就是自己,曲單化身爲土,閃電般前行!
完全沒有任何阻力,比在空中還要快上許多,他透過土層,可以看到夸父正在頭頂的天空飛奔,他漸漸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然後,緩慢的趕超……
望海角越來越近,夸父側耳聽了聽背後,曲單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夸父感到心安,他終於要贏這一場比試了,一百多年前,他曾輸給曲單一次,這一次積蓄了力量,本以爲應該贏得很輕鬆,想不到最後竟然用上了風神靴,這令他對曲單不敢小看,不過最終,他還是要贏了。
曲單已經被他遠遠的拋開,夸父在心中糾結了百年的疙瘩,就要解開。
近了,更近了,目標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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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角的山崖只剩下了三千里,緊接着兩千裡,一千里,數百里……
夸父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腦海裡甚至出現了曲單輸掉了比試之後莫不在乎的表情。是的,他就是這樣覺得,曲單如果輸掉了這場比試,一定會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揮揮手道:“好吧,你贏了。”然後轉身離開。
但是夸父知道,對方心裡肯定會在意的,就像當年的自己,在最得意的領域被人擊敗,雖然當時大度的表示不計較,過後回想起來,心裡卻總是耿耿於懷。他猜想,曲單如果輸掉,心裡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還有三百里,這一點距離,對於夸父來說,幾乎是等於沒有,他閉上眼睛隨便跨出兩步,便不止三百里之遠了,他勝利了!
夸父正準備來一聲震撼九霄的長嘯,突然前方一個身影一閃,突兀的出現在望海角的山崖頂上,那一瞬間,對方回頭朝他看來,分明就是曲單的臉!
夸父如遭雷擊!
竟然跑到他前面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唰!夸父落在山崖上,看着對方臉不紅氣不喘的淡然模樣,心裡的沮喪一時無以復加,他……竟然又輸了!!!
這麼多年,他的準備,他的努力,他的驕傲,全都寄託在自己的速度上,以夸父如今的見識,他也知道了天神的存在,更參加過天神與天魔的戰鬥,他知道那些實力高高在上的天神,在速度上是比不過自己的,這一點他一直引以爲傲,直到前段時間,他的風神靴完工,更將他的信心推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於是,他覺得自己有把握逆反當初的結果了,纔來找到曲單挑戰!
但是結果,卻是如此殘酷,他仍然輸了!
一陣失魂落魄,良久,夸父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前面的曲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身,專注的看着大海。他看得如此認真,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我又輸了……”夸父嘆息一聲說道,一口氣似乎道出了心中無盡的無奈。
“你輸了,”曲單轉頭看着他說道,“但你不是輸給了我,而是輸給了自己!”停頓了一下,曲單接着說,“你心中輸贏的概念太重,你爲了輸贏而比拼,所以,即使你剛纔贏了我,其實還是輸了!”
夸父一臉茫然,不懂曲單這番話的意思。
“不懂是嗎?輸贏何必在意,只要看到自己的前路在哪裡,一路走下去就好了,與人比有什麼意思,戰勝自己、戰勝天道纔是最重要的……”
夸父愈加茫然,覺得曲單完全是在胡侃。
“你現在境界不到,還難以理解,有一天如果你也觸摸到大道的邊緣,就知道我這番話的意思了。”曲單搖搖頭,結束了這番談話。他贏了夸父,正如之前他的心思一樣,並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他只是爲了在晉升因果之境時念頭通達,不願意有這麼一件事打斷了自己修行罷了。
經由此事,曲單也看出了覺醒的道路與修真道路之間的詫異,即使夸父有着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實力,但對“道”的理解,卻是天差地別。這些大道之理,早在傳道場,曲單就曾與弟子講過,現在傳道場較爲傑出的弟子,已經能理解這些道理的七八分了,而他們的實力,和眼前的夸父相比,幾乎相差了十個層次。
論起發展,還是“道”的修煉更有後勁,越到後來,這種趨勢就越發明顯。
縱觀曲單所知道的蠻荒星天神,實力最強大的無疑是女媧、陸壓、鯤鵬、盤古等人,而這些人,無一不是最後走上了大道的路子,這些人的神通中,每個人都有着自己對大道的理解。
其實在曲單看來,這些蠻荒星最高級別的強者們,也還都處在對道的探索階段,他們很多人,當年也是以力量之途,晉升天神的,只是在天神境界時間久了,就觸摸到了大道的邊緣,瞭解了力量的本源,漸漸走上這一條路,而時至今日,他們還在這條路上摸索着,並未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
可以說,蠻荒星甚至整個星空,對於大道的理解,都還處在朦朧的階段,強者們仍然在苦苦探索,那一條走向最高神壇的道路,他們的最終目標,是如何逃脫天地的桎梏,超然其外。這一點,迄今爲止,還無人能夠做到。
“好了,我要回去了……夸父你好好想想吧,希望下一次看到你,你能有所突破……”曲單揮了揮手,踏上虛空,走上回轉的路。
夸父卻突然一聲大喝:“等等!你不能走!”
曲單回頭,看到夸父不知何時將那杆奇異的長槍握在了手中:“我們還有一段恩怨沒有解決,當年在魔暴龍城,你射我一箭,幾乎令我身死當場,這是我們之間的仇怨,今日也一併算了吧!我夸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絕不含糊!”
曲單微微一笑:“好啊,那你就來報仇吧。”
“哼,不要以爲你速度比我快,戰鬥的時候就能勝過我!”夸父並不領情,“拿出你的兵器,我要向你挑戰!”
曲單搖搖頭:“我不用兵器。”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夸父說道,氣勢沖天而起,覺醒八階的強者,已經超出了世俗的範疇,他這一蓄勢,周邊上千裡範圍內的蛇鼠蟲蟻飛禽走獸俱都嚇破了膽,遠一些的瑟瑟的撅着屁股把頭埋進了土裡,近一些的不少被活生生嚇死,淡青色的風不斷往夸父手中的兵器匯聚,不多時那杆長槍就被青色籠罩,夸父喝道:“接我風魂之槍!”
嗚——!
青色的長槍劃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噗!穿過曲單的胸膛,透體而出。
“你——!”夸父驀然驚呆,對方竟然沒躲也沒有反擊,就直愣愣的站在那裡,任由他刺了一槍,胸口一個碩大的窟窿,鮮血順着流出,眨眼染紅了曲單的長袍。
“你爲什麼不還手!?”
“善惡有終,因果有報!當年我射你一箭,今日你刺我一槍,我們扯平了……”曲單笑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現在幾乎是不死之身,這樣的傷勢看着嚴重,實則不過皮外之傷罷了,夸父的風元素能量,完全不能和他體內的能量抗衡,眨眼就被撲滅。
碗口粗細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癒合着,當曲單話說完的時候,那傷口已經癒合了一半,夸父大睜了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再過半晌,傷口合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點痕跡,就連之前噴灑的血液也不知不覺消失不見,就像那個傷口從來不曾出現一樣。
“我走了。”曲單撣撣長袍,幾步就走出老遠,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邊。
夸父目瞪口呆的站着,直到天黑,潮水漲起,他才驀地醒悟過來,刺了對方一槍又如何,其實這樣算下來,他敗得更徹底!因爲,他自己絕對沒有信心,能在自己全力一擊之下,還有生存的希望,更何況對方那神奇的片刻時間,就恢復如初了!
善惡有終,因果有報?夸父搖搖頭,失落的離開。
…………
回到傳道場,曲單在第一時間就宣佈了閉關。
傳道場每日的講道,將由裴採南、卜熊三以及傳道場的弟子輪流講道,這是曲單最新的想法,大道修仙,每個人對道的理解都不一樣,只有每個人都把自己所理解的道說出來,衆人在對比印證中,才能知道自己的道的優缺點在哪裡,從而更好的促進衆多弟子的修行。
而曲單的閉關,則是他感覺到,自然之道和神魂之道的融合,終於到了最後一步。
善惡有終,因果有報!這句話,是他在與夸父的對話中,突然領悟到的,因此,他毫不反抗的受了對方一擊,就是因爲了卻當年夸父與他之間的因果!
領悟到這一點,曲單便已經觸摸到了修真第三境界——因果之境的門檻了。他的心中有許多感悟,亟需梳理、整合,爲突破因果之境做好最好的準備!
這一閉關,在外人看來,便是一段極其漫長的時光。
三年,五年,八年,十五年……
傳道場除了收下第三批弟子,對於主動前來求道之人,也是來者不拒。卜熊四也開始每天出入傳道場,與老三一起學習力量的真諦;刑天回來了,經常會來傳道場聽上一兩次道,三足金烏也回來了,與風生獸一起,成爲山上的兩大風景!
每天的講道者,實力高低各有不同,但無論講道之人是誰,所講內容對錯與否,大家最終都會頗有收穫,在互相印證中,傳道場的實力越來越強,名聲越來越遠,漸漸的,開始有慕名而來的聖族人、黎族人、甚至是妖族的妖怪……
二十年,第一批弟子中,已經出現了數十位踏入修道之境的傑出弟子,就連第二批弟子,也有人跨入修道境界,傳道場正在以不可逆轉的態勢,迅速崛起在蠻荒大陸上,成爲一股可以與東方九大派相抗衡,甚至更強大的新勢力!
這一日,傳道場周圍數千裡忽然風雲匯聚,黑壓壓的雷雲遮蔽了天穹,無數的雷電孕育在雲層裡,令人顫慄的氣息充斥了天地每一個角落,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人們都在顫慄中望天,臉上盡是驚恐,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