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伕打了個寒顫,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摸摸臉,他把屋中的爐子點燃。下人們眼睛都很精,當發現當家主人不再來這個小院後,本來勤快的人也變得懶惰,侍候馬伕的下人經常看不見人影。
馬伕有點好笑,覺得好像又回到當初在陸府的日子,如果不是他身上還有當初陸奉天賠償給他的銀子,他恐怕就要學當年去廚房偷菜吃了。這些,他從來沒有跟陸奉天說過,因爲他心中明白,在這個府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如果沒有那人的默許,那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說了,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過了年十五,那人就不再來他的院子,看到他也是冷冷淡淡。原來對肉慾蛋婪也像是夠之又夠,就算他主動留他下來,那人也只是不掩厭惡神情的淡淡掃視他一眼轉身就走。
呵呵,馬伕慘笑。
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緊緊巴住他不放又有什麼用?只是讓他越來越厭煩我罷了。
如今在他眼中,他的妻子是善良、美麗、溫柔、又善解人意的。而我則是醜陋的惡夫,滿心計算、甚至用兵符威脅他留我在身邊。
在劉嬸和一干下人眼中,大概我就是那種挾恩望報、破壞他人夫妻的反面角色。
沒有人會同情我的所作所爲,沒有人會認同我的所作所爲,在他們眼中,無論我做什麼大概都好笑得要死!笑我這樣的馬伕竟也敢玩奪人夫的把戲!
我最應該做的大概就是拱拱手,假裝不在意的退出這場尷尬的感情戲吧。就連知道實情的誠興也勸我放棄、勸我把眼光看向別人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還說這樣的我很難看、很不值得。
爲什麼?爲什麼要勸我放棄呢?
爲什麼我愛他愛的比誰都深,卻要假裝瀟灑的把他拱手讓人?
爲什麼全天下對他付出最多的我,卻要帶著滿心傷痕不得不離開那人?
只因爲他對我沒有相同的感情,**放棄嗎?
只因爲那個人身邊已經有了更適合的人出現,**消失嗎?
只因爲我不可能得到那個人,所以我應該揮劍斬情絲嗎……
離開他,失去魂魄的我真的會幸福?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擡頭看向窗外寒冷的明月,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院中。
“你來了啊。”
門被人推開,帶進一陣冷風。門被掩上,有人走到他身邊。
“我就知道你會來,你嬌嫩的妻子無法滿足你吧?怎麼樣,把我這個老爺們留下也有好處的吧。哈哈……,今天你又想了或學了什麼花招?要不要先把我吊在房樑上?還是脫光了趴到桌子上?過來,先陪我喝兩杯,等會兒隨你怎麼樣都行。”
提起桌上的酒壺,把扣在桌面上的酒杯掀起注滿。
來人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放到他面前。“三次,多出一錢賞你。”
“謝爺的賞!”馬伕吃吃笑,伸手指指對面的椅子,“坐。今晚冷,喝點酒暖暖身子也好。”
來人依言坐下。
“不要一點表情都沒有好不好,”搖搖頭,嘆道:“你呀,每次來我這兒都像在吃臭豆腐,又嫌棄又想吃,吃的時候香,吃完了就跑得比兔子還快!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你年紀大了廢話也多了。”來人還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是不是個很堅強的人?”
那人頓住,回答道:“是。”
“她是不是個很柔弱的人?”
“當然。她是個女孩子,看似堅強其實脆弱。”男人像是明白他在說哪個她。
你能看出她的脆弱,爲何看不見我的心傷……
是,我比她堅強,也許比任何人都。所以,我一定會得到你,因爲我會是堅持到最後的人!小四子,你是我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我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覺得我在破壞你的幸福生活?”
那人的眼神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你原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重新給那人把酒杯注滿。
“是你逼我的!”男人忍不住開口。
“我只是喜歡……”
“你喜歡我難道就一定要我喜歡你?過去曾經喜歡過難道就要一輩子都喜歡?馬伕,你對我的喜歡,已經是一種傷害了!對你,對我,對我的妻子都是!”男人激動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明白……我清清楚楚地明白……,可是……我放不下你……怎麼都不能!”
“你說夠了沒有!”男人顯然不想再聽,只是悶頭喝酒。
“小四子,請你記住,今日的我是昔日的你造成的,你對我的傷害是我放不開你的最大原因!愛可以忘懷,傷害卻不會……”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男人警惕撣起頭。
馬伕悠悠的笑,“字面上的意思。你就算不會再次喜歡上我,**你記住我一輩子。”
“你在酒裡下了什麼?”男人想站起身,卻發現渾身入不了力。
“讓你一個晚上無法動彈的藥,沒辦法,我現在打不過你,只好用這招了。彆氣,反正你現在對我除了厭煩也就是討厭了,多一點仇恨也沒問題。”
“哎喲──!”笑嘻嘻的一把抱起軟在椅子上無法動彈絲毫的男人,挪到牀上。
“三次。你大爺付了我銀子,我也得盡心侍候你是不?你放心,跟你做多了我的經驗也不少,不會讓你太痛苦,而且我比你溫柔,絕對不會讓你感到痛的。”馬伕一邊說一邊幫那人解衣服。
“你到底要做什麼?”男人的眼中掠過殺意。
“別這樣看我,我害怕,哈哈!”馬伕樂得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小四子,乖,別怕,讓馬大哥好好疼愛你。”馬伕笑的眼睛都看不見,脫了自己的衣服爬上牀。
看到這具矯健堅韌的修長身體就這樣橫陳在自己面前,隨便他怎麼樣都可以。馬伕覺得自己興奮得很快。
摸摸他的臉,咬咬他的嘴脣,捏捏他小小的,熟知他身上每一個性感帶的馬伕知道要怎麼樣讓他獲得快感。那人雖然身體無法挪動,但漸漸的那裡已經有了反應。
“我的小狼崽子,小沒良心的,今晚非讓你開口叫我大哥不可!你馬大哥我想今日已經想了很久了。”親啊親,咬啊咬,吸一吸再舔一舔,一路向下挪去。
“你……敢!”
“嘁!我有什麼不敢的?都到這種田地了,你還以爲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想踹開我,我就讓你永遠記著我!老子豁出去了!反正兵符在我手上,你小子又還不想死,你能把我怎樣?最多把我操回來而已,嘿嘿!”
“你這個……”一連串難聽的粗話從額冒青筋的男人口中吐出。陸奉天氣得快要吐血!
他罵他的,馬伕埋頭做他自己想做的事。當他開始用舌頭唾沫滋潤那人的秘處時,饒是那自私冷情的陸奉天也著了慌。
“馬伕!你要不想等下死得難看,就給我停下來!”奉天大吼。
“反正不管我做不做,以後都會死得很難看……”馬伕在那人胯間小聲嘀咕道。
摸摸那人的窄腰算是安慰,馬伕繼續開墾那片從未被人碰觸過的荒地。想到過了今夜,就算得不到那人的心,也算得到那人的身了,而且這人前後的第一次都是給的他,想想也算是對落到如今地步的自己的一種撫慰。
“馬伕!該死的!你給我停下來!我討厭你!我看到你就噁心!你這個混蛋馬伕!你這個欠人操的死兔二爺!你他孃的……!”
“你罵吧,隨便你怎麼罵。我喜歡你,小四子。喜歡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麼會這麼喜歡你!人怎麼能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什麼都顧及不了的地步!小四子,我累了……”
馬伕抱緊身下的男子,貼緊他的耳邊,小心翼翼的一個挺身把自己埋了進去。
“馬伕──!”陸奉天疼得目眥欲裂。一雙狹長的雙眼也睜得大大。
“噓,小聲點,你不想讓別人聽見吧……別怕,我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埋在那人的身子裡面,剋制著自己的,等那人略微適應後,這才一邊輕輕的抽動身體,一邊在那人耳邊低沈地傾訴:
是你把我拖下的深淵,可是你卻把我一個人留在那黑暗無望的深洞,連那僅有的一根繩索你也狠心把它砍斷。每個經過上面的人都在嘲笑我,每個人都在朝我吐唾沫,我卻連躲都躲不掉。每個人都說我不對,每個人都在諷刺我的死纏爛打,沒有人同情我,他們只認爲我自甘下賤。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我的小四子。
我厭煩了對你小心翼翼,厭煩了終日等待你的來臨,厭煩了你用那種眼光看我,你知道你是怎麼看我的麼?你看我的眼光就好像在看一堆馬糞,一堆不小心踩著了的馬糞!你忘了這堆馬糞曾經爲你生火取暖、忘了這堆馬糞還餵飽過你的肚子。現在的你看到他,只怕他髒了你精工細繡的鞋子,只怕他粘在你的鞋底讓你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
小四子,我不是馬糞,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我已經累了在你罵我的時候對你假裝不在意的笑,我已經厭煩了和那兩個女人耍心計,你明知那兩個女人會對付我,你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小四子,你的蠍狠,而我狠不過你,只好認輸。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但我也不會允許你忘了我,所以你的兵符我不會還給你。而且我也不想讓兩個女人好過,因此我會在這個院子裡繼續住下去。我忘不掉你,無法重新開始,只好守住你一輩子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你死了,我就去陪你,天上地下!”
馬伕畢竟雄他的小四子,見他臉色蒼白咬緊牙關連哼都不哼一聲時,在他身體裡泄了一次就退了出來,也沒真的做滿三次。事後,還讓他舒服了一下,幫他清理得乾乾淨淨。
“就這麼一次,你彆氣了,以後我不會這麼做了,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是不是?我知道你心中火大,等會兒我讓你都討回來好不?”馬伕討好的親吻他的胸膛,撫摸他的小腹下體。
“……。我等會兒讓你死!”男人的眼睛火騰騰的。
“好好好,隨便你。彆氣了,嗯?”馬伕像哄小孩一樣哄著他。“你做了我那麼多次,我就這麼一次,怎麼說都是你佔了大便宜啊。而且我想你這一次,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你就當是可憐我,賞賜我的還不成?”
馬伕心中很開心,就算清晨來臨,被那個恢復體力的人拳腳相加打了個半死,他還是很開心。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人又開始每夜都來,每次來都像是要撈夠本一樣,一個勁兒的滿足自身的,絲毫不理會身下人的痛苦。滿足了,立刻起身穿衣著靴,竟是寸刻一瞬也不想留。
馬伕也隨他去,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久了。那些人不會就這麼放過他的!
事情也確如馬伕所料。
二月初二,龍擡頭。
護國將軍府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洗衣房裡的傭人在拆洗下人送來的馬伕枕頭時,發現裡面被縫進一張五萬兩、六張一千兩的銀票。一時引起大譁。
銀票被管家送到陸奉天面前。
這幾天很是不開心的陸奉天看著手中大額的銀票,腦中閃過幾件事情。
他放在臥室中暗牆後的秘籍不見了。
兩日前,李誠興突然代父出京遠赴邊疆守城。
約二十日前,太子忽然傳他,命他調度京城守軍加強城防。
那個該死的馬伕突然給他下藥,把他……
以及現在手中的五萬六千兩銀票。
一顆一顆珠子連串到一起,形成了某種意義。
陸奉天不明白現在心臟中傳來的感覺叫做什麼。這就是心痛麼?爲什麼比小時候聽到別人罵他賤種、私生子還要疼呢?原來……心臟也會抽搐……
“咳,爺,門外有人送來一輛馬車,說是府中的馬爺訂的,讓他今日送來。”管家陸大參走進書房稟告道。
陸帶著奇怪的神色站起身,“去收下那輛馬車!”
“是。”管家領命離去。
當管家走出書房時,看到劉嬸。劉嬸忽然對他吩咐道:“你去找人把馬伕的院子圍起來!”
“哎?啊,是。”管家不敢多問,連忙去叫人。
馬伕那偏僻的小院一下變得熱鬧異常,牆內外站了一圈家丁,好像就怕他跑掉一樣。
馬伕從屋內走出,環眼看了一下四周的人,對負責侍候他起居的年青下人增二喝道:
“我的枕頭呢?”
增二抖縮了一下,顫巍巍的道:“拿去洗了。”
“拿去洗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準動我的枕頭?平日沒看你這麼勤快,怎麼今日不但把我牀單換了,還把我的枕頭拿去洗了?”馬伕冷笑。
“小的我……我……一時忘了馬爺的吩咐……”
“忘了?真的嗎?!”
“好了,馬伕,你要和下人耍威風到什麼時候?你在找什麼,枕頭?還是枕頭裡的銀票?”陸奉天陰沈著臉出現在小院門口。
擡起頭,心下明白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銀票!那是我養老的銀子。沒有那些錢我大概早就餓死在你府中了!”馬伕嘲諷道。
“很好。你很坦白。”陸奉天抖抖手中銀票,臉色陰冷的不能再陰冷!
走到馬伕面前,陸奉天把那幾張銀票塞進他懷中,拍拍他的臉,冷聲道:“交出兵符,你就可以滾了!滾得越遠越好!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把你五馬分屍!”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說我在玩你,你又何嘗不是一開始就想報復我?知道在我這裡沒戲,你就勾搭上李誠興,怎麼樣?他那副身板是不是讓你浪得死去活來?你看,他不但付你大把銀子,還特地到邊疆去等你,你們是不是已經約好了?沒想到你會對他那麼癡心,竟然把秘籍盜給他!枉你還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你怎麼說得出口的!哼!或者你乾脆是爲了銀子?五萬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陸奉天想到那晚,越說越氣。氣憤自己怎麼那天早上沒有當場就捅他一刀!
“五萬兩?!”馬伕迷茫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把懷中的銀票掏出,一看果然是五萬加六千兩。
“這五萬兩不是我的!我枕頭中縫的明明是六千兩銀票,這還是你當初……!”當看到劉嬸和卞青儀帶著一干下人走進院中,馬伕苦笑一聲閉上嘴,他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鎮定下情緒,深深看了一眼陸奉天,認真凝重的說道:“陸奉天,我沒有對不起你。這五萬兩銀子不是我的。我沒有偷盜秘籍給誠興,也沒有和他上牀,更沒有和他相約在邊疆會面。我可以向你發誓!”
“發誓?發誓有個屁用!兵符呢?把它交出來!你再不交出,我只有把你送進天牢,向聖上及太子主動請罪!”
“奉天……”卞青儀面帶焦色靠了過來。“你的兵符……”
“他拿走了。青儀,你站到一邊去。”陸奉天對卞青儀和顏悅色地說道。
“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做!這不是在害你嗎!馬先生怎麼會做這種事?天……!”卞青儀掩脣驚叫。
“什麼!馬伕,你怎麼能這樣害小少爺!還不快把兵符拿出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劉嬸心驚,氣得破口大罵。
“我?我狼心狗肺?哈!”馬伕嘴脣抖的說不出話來。
“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掃看衆人一眼,強忍怒氣發問道。
“馬伕,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陸奉天嗤笑。
“你還要我說得多明白?你恨我負心,暗中盜出我的兵符帶走,你知道我會追上你滅口,你那時就抱著要和我同歸於盡的念頭。如果我殺了你,沒有兵符的下落,也只有死路一條!幸虧我一時手軟,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你大概連這種情況也想到,所以故意在暗牆後留下蛛絲馬跡,讓我知道兵符乃是被你所盜。
在我找到你後,你明知我曉得兵符在你身上,故意跪地求我試我對你感情。我帶你回京後,你確定我心不在你身,你就開始有計劃的和李誠興勾結。先是故意泄漏出我兵符可能被盜的消息,讓太子命我調動防軍,如果當時你不拿出兵符,我百口莫辯只有下天牢的路!還好太子信我,最後聽我諫言沒有了出示兵符調動防軍的必要,我也算逃過一劫!
然後,你不甘心,知道無法動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巴上李誠興,把你當初送我的秘籍偷盜給他,並讓他請調邊疆,你隨後也計劃過去找他。你訂的馬車也在今日送上了門!你大概怕李誠興負你,所以收了他五萬兩銀票以防老後。
這些事你做的滴水不漏,我雖有懷疑,也不能肯定是你。如果不是今天增二一時忘記你的囑咐,把你枕頭拿去洗衣房拆洗,大概此時你已經神不知鬼不覺駕車離開了護國將軍府,帶著我的兵符一起!你說我狠,你才真夠狠!你還……你還!啊──!”
氣得狂吼一聲,陸奉天盯著馬伕,那眼神讓人不寒而慄!
馬伕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摸摸臉,他還是笑了,雖然笑得很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