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齡說這個密室別有洞天是煞費苦心的,宋問草很快就接了一句:“難道那個玉佛也是在這裡的?”
花如令笑了笑道:“瀚海玉佛是貴重物品,自然要保存在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只是這門只能從外面才能打開,唉,我們恐怕都被困在這裡了。”
金九齡道:“此言差矣,還有一個人可以打開。”
“金捕頭說笑了,”花如令面色微苦,“這間密室是朱停親手所造,沒有人可以打開,難道金捕頭是覺得自己比朱停還厲害?”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鐵鞋大盜。”金九齡笑着道,對他自己的推測表示信心滿滿。
“鐵鞋大盜就在這裡?”花如令愣住了。
金九齡道:“當然,就在我們中間。”
陸磊落道:“有的時候太有信心也不一定會是正確的。”
金九齡道:“你什麼意思?”
陸磊落攤手道:“你不是也懷疑過我?”
金九齡道:“那是你值得懷疑,不過應該不是你。”
陸磊落道:“金捕頭還真的很有信心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信心。”
金九齡道:“我是六扇門的捕頭,論對犯人的敏感,沒有人能比得過我。”
陸磊落道:“呵呵,所以你懷疑我的理由是?”
金九齡道:“你在宴席上沒有喝酒。”
陸磊落笑着聳肩:“花滿樓沒喝,苦智大師也沒喝。”
金九齡道:“所以鐵鞋大盜就是苦智大師,”他指着苦智大師,“我曾親耳聽到苦智大師跟花大俠說要見一見玉佛,剛纔我們見到那尊假玉佛的時候苦智大師的表現也說明了這一點。”
陸小鳳不明白陸磊落與金九齡兩人的爭論究竟爲何而來,但是自從剛纔的事之後,他對金九齡原本視爲朋友的態度就已經發生了轉變。
陸小鳳道:“金捕頭,你的意思是宴席上的酒有毒。”
金九齡笑道:“當然,我來桃花堡之前就得到了消息,有人覬覦瀚海玉佛,還打算在宴席上下毒,那種西域葡萄酒帶着異香,飲下也會覺得齒頰留香,但誰能知道,其實那酒本身就是有毒的。”
陸小鳳道:“所以你晚上喝的就是解藥?”
金九齡道:“我以爲你是知道的。”
陸小鳳笑着搖頭:“只是巧合罷了,不過苦智大師不是鐵鞋大盜,鐵鞋大盜另有其人。”
金九齡道:“是誰?”
陸小鳳環顧在場的幾人,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道:“花滿樓小時候見過鐵鞋大盜,也對鐵鞋大盜有印象,所以如果說先滅了蠟燭,讓花滿樓一個個摸過來的話大概就能知道鐵鞋大盜究竟是誰了。”
陸小鳳此話一出,在場幾人反應不一。
金九齡率先開口:“可是花滿樓是瞎子。”他這話一出,幾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身上,花滿樓是瞎子是事實,但是所有人的人在討論的時候都會避免談論這個話題,生怕會讓花滿樓因此而傷心。
花滿樓只覺得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笑道:“我沒事,你們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十幾年了,我早就習慣了,不過鐵鞋大盜的事我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金九齡道:“抱歉。”
“沒事,”花滿樓笑得柔和,“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夠用正常的眼光看我,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的嗅覺、觸覺和聽覺都比你們要強,這大概是老天的補償吧。”
“樓兒……”花如令欲言又止。
陸磊落看着花滿樓,他沒有瞎過,所以根本不知道花滿樓心裡的想法,只是他卻覺得旁人一直都用帶着同情的心看待花滿樓纔是對一直要強的花滿樓最大的打擊。
“好了好了,”陸磊落把手搭在花滿樓的肩上,嫌棄地看着在場衆人,“七童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你們在意什麼呢,要我說,還是先把鐵鞋大盜抓出來吧,這樣一個隱患如果一直讓他藏在暗處纔是最大的危險。”
花滿樓是花家七公子,也被家人親切地稱爲七童,陸磊落已經忘了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了,但是他倒是覺得七童這個名字很適合花滿樓。
“是啊,”陸小鳳強迫自己不要去看陸磊落搭在花滿樓肩上的手,“不知各位想法如何,不如讓花滿樓試試。”
花滿樓似乎默認了陸磊落對他的稱呼,只是對陸小鳳的話點了點頭,笑道:“試試吧。”
花滿樓話音剛落,周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陸磊落放開自己的手,花滿樓一個個摸過去。
“好了。”花滿樓溫和的聲音響起,陸小鳳點燃火摺子,幾人都看着別人笑了起來,只有一個人,所有人掃過他的臉時帶着異樣的眼神。
宋問草抱着藥箱子,無辜且茫然地看着周圍的人:“你們爲什麼都這樣看着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金九齡笑道:“正因爲你臉上沒有東西我們纔看着你,只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宋神醫你。”
“什麼意思?”宋問草的表情依舊茫然,“我都不懂你們是什麼意思,不要跟我打啞謎了。”
金九齡道:“我只想問你爲什麼不讓花公子碰你的臉,或許你是覺得在黑暗之中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臉其實沒有被花公子碰到?”
宋問草抱着藥箱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金九齡,心裡也明白了什麼,很快就轉向了陸小鳳:“你們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很早了,”陸小鳳微微仰頭,“如果說實話的話應該是在毓秀山莊的時候,你給我的那粒火雲霹靂彈,那個時候花伯父找我假扮鐵鞋大盜爲了引出真的鐵鞋大盜,但是我們都忘了還有小磊在,所以那個計劃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暴露了,但是我們相信花滿樓的感覺,堅信鐵鞋大盜仍然活在世上,於是就有了將計就計的一幕。”
宋問草訝異道:“你們竟然會相信那虛無縹緲的感覺。”
陸小鳳攤手:“不是我相信,是小磊相信,當我們帶着疑惑到了桃花堡之後,桃花堡裡所有的人都成爲了我懷疑的目標,而你,是所有人裡面出問題最多的,無論是你替我穿雪絲纏打結的時候那種漁民特有的手法,還是在出事之後你緊張玉佛的狀態,對了,還有一點,那個時候那玉佛也是你扔出去的吧,一早你就早遠處做好了準備,你把魚絲套在玉佛上扔出去,就會有人在外面接應你,只是你沒想到中間竟然會被小磊截住。”
陸磊落從懷裡掏出一卷絲線,笑道:“這是我順藤摸瓜找到的絲線,宋神醫,難道你不知道當有人懷疑你的時候那麼你做的很多事都是破綻,更何況你竟然還故意在七童面前說些奇怪的話,那個時候你看起來真是很得意啊。”
花滿樓點頭:“因爲我知道我的眼睛肯定醫不好,所以當你說你有辦法醫好我的眼睛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奇怪的感覺,那不應該是一個醫者該有的態度。”
花滿樓的眼睛就是宋問草,也就是鐵鞋大盜弄瞎的,所以他在見到花滿樓因爲他而永遠看不見之後,就會有一種從心而發的愉悅,他會覺得那是他的成就。
陸小鳳道:“還有,給花平的藥,你竟然是從懷裡掏出來的,那你的藥箱是用來做什麼的?想來想去只有一點,你藥箱裡應該是鐵鞋大盜特有的鐵鞋,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宋問草冷哼一聲,總算是撕去了僞裝,露出了本來面目,臉上那一道長長的傷疤顯得格外明顯:“不愧是陸小鳳,果然名不虛傳,但是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他一轉身進了另一邊,鐵柵欄掉了下來隔絕了兩邊。
宋問草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金屬球:“只要我把這裡炸了那麼你們必死無疑。”
陸小鳳道:“你也會死。”
“哼哼,死的絕對不會是我,現在你們都在那邊,對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他臉上得意之色更甚。
花滿樓突然就從旁邊走了出來:“鐵鞋大盜,你逃不掉的。”
“花滿樓,”宋問草眯着眼,“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敏感,不過你真的打算對我動手,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其實那天我對你所說的話並不是假的,你的眼睛確實有治癒的可能性,如果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死在這裡,到時候你就一輩子瞎了吧。”
陸磊落道:“七童……”
陸小鳳道:“花滿樓……”
即使再不在意,對於眼睛也是有執念的,五顏六色的世界誰不想看見。
陸磊落記得花滿樓確實是一直瞎的,對於宋問草的話也帶着懷疑,只是如果是真的,換成他是花滿樓他不會拒絕,中醫博大精深,從來沒有人真正把中醫研究透徹過,沒準真的有藥草可以讓花滿樓的眼睛恢復光明。
花滿樓微微搖了搖頭:“我沒有打算跟你動手,但是希望你能夠伏法,鐵鞋大盜,不要掙扎了,在這種時候你是逃不了的,”他伸出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宋問草道:“如果我不伏法呢?”
花滿樓拿起手上的劍指着宋問草的方向:“那就別怪我跟你動手。”
宋問草道:“若是這樣的話,你的眼睛就永遠不會有恢復的時候了。”他在賭,賭花滿樓不會跟他動手。
花滿樓卻堅持着:“我已經瞎了十幾年了,不在乎以後的幾十年。”
兩人面對面,突然就陷入了僵持狀態,究竟,結果會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