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醫生匆匆趕來,見到陸老太太的樣子,嚇了一跳,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有多言,只是盡職盡責的開始給陸奶奶做急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奶奶身上的血還是沒有止住,陸薄言在一旁看的心驚,卻不敢打擾他分毫。
“我只能大概把傷口先處理一下,具體內臟、骨頭的檢查還是要送到醫院,叫救護車了嗎?”
陸薄言急忙答道:“叫過了,在路上。”
“那就好。”家庭醫生雖然說這話,但手上的工作一點也沒停,盡力的上藥、止血、包紮……
終於外傷被大致處理好,救護車也在這時趕到。家庭醫生鬆了口氣,將陸奶奶的傷勢大致交代完畢,就走了出去。
醫生護士們則訓練有素的把陸奶奶和傅茜擡到救護車上。
陸薄言急忙跟上,胳膊卻突然被人拉住。
他轉頭一看,竟然是林顏。
只見林顏面色蒼白,雙眼哭的通紅,嘴脣早已失盡了血色,顫抖着說到:“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現在只想看到奶奶安全,能不能讓我也跟着去,求求你了……”
陸薄言不可思議的盯着她,只覺得眼前的女人虛僞透頂,明明想要置奶奶於死地,現在又在這裡惺惺作態。於是殘忍的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冷冷的說到:“不行。
然後對着一旁的傭人吩咐道:“把她關到自己的房間裡,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把她放出來。”
傭人們聽完,立刻上前,便要將林顏拖上樓去。
“不,薄言,求求你,讓我看看奶奶好不好,只要確定她平安就好……”林顏哭着喊道。
“堵住她的嘴。”陸薄言冷冷的留下這句話,便走進車裡。
傭人聞言,立即從一旁拿過一條毛巾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林顏的嘴裡,且不說整個陸家有多少人看不慣這個詭計多端爬上陸少牀的女人,本來想着既然要成爲少奶奶,給一分面子也就算了。
不料她竟然這樣喪心病狂,陸老夫人在公館裡對他們這些傭人素來和善,對這位未過門的少奶奶也是照顧有加。
她卻做出這樣沒有天良的事。
“嗯……”林顏聲音喑啞着,帶着哭腔斷斷續續的低吟聽得人心裡發顫,被死死堵住的嘴只能發出無力的嗚咽聲,然而幾個傭人卻沒有一點動容,只是冷着臉將她帶上了樓。
林顏死死地看着救護車疾馳而去的車影,警鈴駭人的聲音在夜空中盤旋而上,眼睛猩紅一片,直到被關上了房門,嘴裡的毛巾被抽走。
“讓我出去!”林顏絕望的叫喊着。
可那傭人卻冷笑一聲:“還在這兒裝模作樣呢!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遲早要被趕出去!”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林顏不停的搖着頭,仿若魔怔了一般,而傭人卻已經懶得再去搭理她。
所有人離開以後林顏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腹中隱隱的疼痛,哀莫大於心死,依靠着門慢慢滑落在地,腦海裡總是磨滅不去方纔陸奶奶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陸薄言要怎麼誤會她她都無所謂了,只求奶奶可以安然醒過來。
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林顏環抱着雙腿,將臉深深埋了下去,
與此同時,醫院。
“手術中”三個紅的刺目的燈光,陸薄言鐵青着臉盯着這三個字,短短几個星期,他這是第幾次站在病房外面,第幾次看着這三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字。
一路的馬不停蹄讓他此刻還有些氣息不穩,胸口激烈的上下起伏着,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陣陣襲來,微涼的空氣讓人慢慢平靜下來,他當然知道,當然知道林顏這個蠢女人就算再富心計。
也絕不會傻到從樓梯上光明正大的將奶奶從樓梯上推下來,他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這段時間兩個人關係的親密,林顏犯不着。
所以他纔會惡言相向,這女人還懷着身孕,自己也才從醫院出來,他不那樣,她又怎麼會待在家裡?
反倒是……
陸薄言危險的眯了眯眼。
看着身後在護士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眉毛微蹙眼光含波,真是我見猶憐。
“薄言,奶奶怎麼樣了?”傅茜輕輕推開護士,伸出手想要陸薄言拉住她,然而意料中的情形沒有出現,陸薄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凌烈如鷹隼的目光看得她心頭一陣發毛,蒼白的臉上微微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怎麼了?薄言,你放心吧,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是啊,你最好祈禱奶奶沒事。”陸薄言冷哼了一聲,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然有事的,就是你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方纔在家裡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陸薄言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傾過來,無比的壓迫感讓傅茜禁不住低下了頭,抿着嘴脣,大氣也不敢出。
他剛纔在陸家說的話……
——“如果我奶奶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腦海裡自動迴旋起他的話來,心頭縈繞着只有恐懼和惶惶,傅茜沉了沉氣,嘴角牽扯了一下,“薄言,你在說什麼呢?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纔看到奶奶倒下去,一回頭顏顏就,她就……”
心裡打好草稿的說辭配合着她忽閃忽閃的睫毛,傅茜說着還不時沉吟一會兒,作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顏顏一定不是故意的,我想奶奶肯定是一時失足,她去拉她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我而已……”
“傅茜。”
陸薄言嫌惡地擡了擡手,打斷了她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你真當我這麼多年在W市都是白混的嗎?”陸薄言閉着眼,重重地擺了擺頭,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一把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喉嚨。
“薄,薄言!”
手上微微一用力,她的身體就像一隻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麻雀一樣被他輕巧地抓了起來,她甚至感到了雙腳的離地,缺氧窒息的感覺頃刻間襲來,雙手撲騰着不可控制地握向他抓着自己脖子的手。
年輕的護士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被嚇的怔在原地,陸薄言羅剎般陰森的面孔駭的她一時失聲,叫也叫不出來,動也不敢動。
“你那些小心機小手段我都可以容忍,可是茜茜,我能容忍不代表你就可以爲所欲爲。”陸薄言的眼前閃現出奶奶的身體從臺階上滾下來的情形,手指不自覺地一點點收緊。
傅茜只覺得腦子裡空白一片,眼前黑了又黑,然而無論她怎麼掙扎對他的銅牆鐵壁來說都只是小貓撓癢而已。
“陸,陸少……”
小護士終於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地叫了幾聲,陸薄言才稍微恢復了神智,想到還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奶奶,咬了咬牙,毫無眷念的收回了手。
傅茜的身體軟倒在地,小護士連忙上前扶起她,將驚魂未定的大明星扶到一邊坐了下來。
陸薄言轉回身,只是看着那三個亮起的字,這時候已經臨近深夜,醫院的走廊裡空空蕩蕩,只有手術室裡不時傳來激烈的救援聲音。
後半夜,那三個一直亮着的紅燈字終於熄滅了,陸薄言身形一僵,手掌不自覺地攥緊了,門從裡面打開了,醫生一邊揭下口罩一邊走了過來。
陸薄言立刻邁開長腿走了過去,死死地盯着那個醫生。
同樣關注着這邊動態的還有坐在長椅上的傅茜,緊張地望向了醫生,足足六個多小時的搶救,那個死老太婆應該不行了吧。
“搶救的很及時,病人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醫生露出了一個微笑,陸薄言一刻懸了多時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而身後長椅上,傅茜擰了擰眉,眼裡佈滿了怨恨的神情。
“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紀,暫時還沒有醒過來,已經轉去了ICU病房,一個星期內都不允許探望。”醫生說完大步離開了,
陸薄言剛放鬆下來的心又高高地懸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