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煙回到:“早間的藥已經服了,下午還有一帖。”
蘇矜藝看了眼常振,也沒打算進入裡間看沈燕平,只是在外間停下了腳步,道:“這位是常郎中,識得醫術。你將那熬了一次的藥渣帶來,讓他看看。”
翠煙猶豫了一下,蘇矜藝目光猛地變得凌厲,看向她,道:“猶豫什麼?”
翠煙嚇一了跳,說了聲“矜夫人稍等。”便小跑着出去了。
很快,她提着藥壺進來,放在了蘇矜藝面前的桌子上。戒備的看了她一眼,退在了旁邊。
蘇矜藝掀開了藥壺的蓋子,朝裡面看了看,而後乾脆將藥渣子倒在了桌子上,惹得翠煙一陣憤怒。蘇矜藝也不理她,只是朝着常振道:“你來看看,這藥可有什麼問題?”
常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一邊上前看着藥渣子一邊笑道:“你就這麼相信這藥有問題?”
蘇矜藝還未回答,一旁的翠煙已經怒極,罵道:“矜夫人少含血噴人,郡主的藥都是我親手熬的,能有什麼問題!”
蘇矜藝也不理她,只是笑道:“我問過兩位老太醫,他們的意思是郡主的傷勢會那麼難好,除了傷風着涼以外,還吃了些什麼引起……”
常振也明白了,翠煙雖然怒,卻也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常振翻着藥渣子的手。好一會,常振停了下來,擡起手在鼻尖嗅了嗅,而後又在藥渣子中抓了一把,努力嗅了嗅。這才道:“這些藥渣子中,帶着一股黃芪的味道,但是藥渣中卻沒有黃芪這味藥。”
說着,他扔掉了手中的藥渣,看了下手,這才咦了聲,攤開手給蘇矜藝看手中的粉末,道:“原來這黃芪被人磨成了粉末下在了這藥中。”
黃芪?翠煙也湊上前來,問道:“奴婢給郡主熬藥的時候,並沒有粉末類的藥物啊。這黃芪有什麼特別的嗎?”
“沒有是吧?”常振擦了擦手,道:“沒有就對了。黃芪雖然補元陽,充腠理,治勞傷,長肌肉。然而又有生津生血一效,在郡主刀傷未結痂之前,是不能服用的。否則很難使刀傷結痂乾爽。而且會一直出現流血現象。”
翠煙臉色白了白,喃喃道:“是了是了……郡主背後的傷口雖然一直擦藥,可是卻一直不能結痂,反而一直都有些微流血,一直溼淋淋的,有化膿現象。”
蘇矜藝看着桌上的藥渣,道:“你是說你熬藥的時候,藥包中並沒有粉末?那麼這些磨成了粉末的黃芪必定是後來加上的了。你說藥是你熬的?”
翠煙嚇了一跳,連忙不斷的點頭,而後又搖頭道:“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這藥中被加了這些黃芪啊。而且昨日世子也有讓太醫檢查了這些藥,太醫也都說了沒什麼問題……”
蘇矜藝沉默了一下,問道:“那你給郡主熬藥的時候,可是一直緊守着?還是說,偶爾會離開?”
翠煙想也不想便道:“奴婢都是將藥和水都搭配好了放在藥爐子上,控制好火便讓廚娘看着。”
正說着,蘭煙也出去拿了沈燕平的晚膳回來。蘇矜藝嗅了嗅空氣中散播着的香味,道:“蘭煙別走,過來。”
蘭煙呆了呆,這時候翠煙已經很是相信蘇矜藝,便衝着蘭煙揮手道:“快些過來吧,將郡主的晚膳也帶過來。”
蘭煙見翠煙開口了也不懷疑,將晚膳端了過來。那晚膳很簡單,一小盅子雞湯,一碗熬得糜爛的粥,粥中撒着細碎的豬肉碎和香菜,還有一小碟子的麪餅,煎得金黃可口。
見蘇矜藝盯着那麪餅,蘭煙笑着解釋道:“這是廚娘煎的,說是家鄉菜來着,見如今郡主一直胃口不好,便讓奴婢帶來。因爲太醫囑咐過不能吃魚蝦,奴婢也先嚐過了,裡面確實包的是豬肉碎,並沒有魚蝦。”
聽說她已經嘗過了,蘇矜藝便也不懷疑了。伸手在粥中攪了攪,沒發現問題。也就鬆了口氣,讓她送進去。
蘭煙正要端起托盤,便聽常振問道:“這雞湯,用的可是母雞?”
這蘭煙可就不知道了,常振將雞湯拿出,揮手讓蘭煙去問問。又道:“若是母雞湯郡主可以吃,若是公雞湯,對她有害無益。”
“這是爲何?”這點蘇矜藝倒是不知道了。說着見蘭煙跑了出去,只能衝着翠煙道:“你快些攔下她,讓她問問在廚房打雜的小丫鬟便可,別問廚娘。”
能跟着沈燕平的丫鬟都不是傻子,蘇矜藝這麼說她立刻便想明白了,連忙小跑着追了出去。剩下蘇矜藝和常振兩人對着一盅雞湯瞪眼。一會,蘇矜藝拿起沈燕平的晚膳,道:“常郎中可要進去看看郡主?”
這個……常振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道:“我在外面坐着就行。”
男女有別,特別是沈燕平這種已經出閣的女人。蘇矜藝斂眉笑了笑,點了點頭讓他在外面等着,自己拿着托盤進去了。
常振目光緊隨着她的背影,只覺得這個柔弱的蘇矜藝其實很聰明,心頭一絲的甜蜜溫暖劃過,他擡手緊緊的握住,暗暗苦笑道:“常振啊常振,這個女人已經嫁人了,你就別想了……”
蘇矜藝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掀開了門口的紗幔進去,沈淳宇一見到她,意外道:“這麼是你?哪兩個丫鬟呢?真是沒大沒小的,居然讓你送進來……”
蘇矜藝朝他笑笑,道:“沈將軍別客氣,矜藝伺候姐姐也是應當的。”
說着,她看向沈燕平,沈燕平這幾天讓刀傷給折磨的,更瘦了。蒼白的臉上,本來殷紅嬌嫩的脣瓣一點血色也無。不過是一個晚上不見,居然……蘇矜藝震驚了,睜大眼睛看着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
想起紅鶯,在看看她,發現紅鶯那比她更嚴重的刀傷,看起來卻遠遠沒有她這麼可怕……
她將粥放在了桌面上,臉色有些沉重道:“姐姐受苦了。”
沈燕平咧嘴笑了笑,想說什麼,卻聲音小得讓人聽不清。於是蘇矜藝拿起了碗,攪了攪,一邊喂她,一邊道:“姐姐先別說話,餓了吧?”
沈燕平看着她,眼中有一絲感動,紅了紅眼睛,拼命的點了點頭。
沈淳宇看着蘇矜藝,眼中閃過一絲高興,笑道:“燕平有你在這裡照顧着,我就放心了。”
蘇矜藝斂了斂眸,低頭輕笑。卻猛的聽沈淳宇道:“這是什麼味道?”
蘇矜藝驚訝,擡頭看着他,道:“這是肉粥啊。”
沈淳宇搖了搖頭,伸手掰開一張肉餅,道:“這是肉餅?”
蘇矜藝驚訝,愣愣的點了點頭,看着他將肉餅放進嘴裡嚼了嚼,而後臉色大變,吐了出來,道:“這裡面摻了蝦肉!”
“什麼!”蘇矜藝將碗放在桌上,看向沈燕平。而後將粥遞給沈淳宇,道:“將軍你聞聞看這肉粥。”
沈淳宇喝了一口,道:“肉粥沒有問題。我自小吃不得蝦肉,這肉餅所包的陷,也確實是肉無疑,可是裡面卻摻了魚肉,而麪皮中,也摻了大量的蝦了雞蛋!”
說道最後,他的臉色鐵青,拍案而起:“混蛋,到底是誰要這麼害我妹妹!”
蘇矜藝也是一愣,想起蘭煙和翠煙所說的廚娘,又想起兩人齊齊跑出去,生怕打草驚蛇,只能道:“將軍快快去廚房,將廚房中的廚娘抓住再說!”
沈淳宇猛然醒悟,叫了幾聲:“對,對,對!”便連忙衝了出去。留下蘇矜藝看着臉色蒼白的沈燕平。
蘇矜藝聽着沈淳宇了常振兩人走遠,這才坐了下來,粥也不敢餵了。只是嘆息道:“你我二人不斷的被人追殺惦記,姐姐可知道原因?”
沈燕平驚訝的看向她,蘇矜藝露出一抹苦笑,道:“昨日下午矜藝和拓拔曜琪將軍外出遊玩,被追殺。可笑的是,那些殺手不但是衝着曜琪將軍而來,還是衝着我這個小小的沒什麼身份地位的夫人。”
說着,她仔細的看着沈燕平的表情,發現她的眼中除了驚訝和擔憂,並沒有其他神色。這讓蘇矜藝有些嘲諷和苦笑。她也不再拐彎抹角的說話,當下開門見山道:“我只想問,那立秋去找我之前,可曾找過郡主?”
沈燕平終於有點反應,張了張口,費了老大力氣才道:“妹妹說什麼,姐姐不明白。”
蘇矜藝氣得咬牙,一眯眼睛盯着她。努力平息了好久,這才冷靜道:“若是姐姐還想找出這害人的兇手,矜藝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一聲。矜藝數次被暗殺,實在是希望能找出這奸人。”
沈燕平嘴角露出一抹笑,道:“你覺得這害你之人和害我之人,是同一個人?”
蘇矜藝只覺得沈燕平勾起的嘴角,是一抹嘲笑。然而數次遇險,蘇矜藝真的不希望明日會死得莫名其妙,於是笑道:“姐姐以爲呢?”
或許在許久之前,蘇矜藝曾懷疑過沈燕平,然而在昨日之後,特別是在昨天被暗殺,沈燕平被害,蘇柳琳通姦……那一系列的事情,都讓蘇矜藝混沌般的大腦一下子梳理清楚。
那害人之人是誰,又是爲了什麼,她也都猜了個大概……
然而,蘇矜藝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殺手又是怎麼混入皇宮,又爲什麼要阻攔雲騰和大漠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