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要把臉上的痣給弄掉!顏庭棠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蹙着眉頭。這十幾個黑點,是顏庭棠的心頭大患,她一看到就想起那些煩心事。
“可是現在是夏天,媽以前不是答應過你嗎,等冬天就帶你去弄的,我聽人家說冬天還能好的快點。”
“我不管,我就想現在。”顏庭棠不想自己新的高中同學還要看到她臉上這十幾顆痣,想着一定要在上學前弄乾淨。媽媽拗不過顏庭棠,只得帶她去百貨商場的一個小櫃檯前,這裡是用一種藥粉來腐蝕黑色素表面的皮膚,達到去痣效果。
顏庭棠想着這樣肯定不好受,但爲了能讓自己好看點,她也硬着頭皮上了。只見坐在櫃檯里正在玩手機的阿姨從櫃子的角落裡緩緩掏出一個小藥瓶,然後掏出粉色塑料邊圓鏡,又從一個小袋子裡抽出一根細細的小竹籤。
阿姨扶了扶眼鏡,微微眯了眼,數着顏庭棠臉上這些要多少錢。“一、二···十三,點一個八塊錢,”她用帶着聲音的計算器算了算,“一百零三,就收一百吧。”
“微信收款,一百元。”阿姨的手機傳來了通知聲。顏庭棠突然有些內疚,她覺得這一百塊有點不值。媽媽時常告訴顏庭棠錢要花在刀刃上,這一次倒像是她任性了。
未曾多想,阿姨將櫃檯推向一邊走到顏庭棠面前開始滔滔不絕:“我們家這個啊,包弄包好,要是沒點乾淨,下次來我給你免費再補···”顏庭棠不願再聽,阿姨邊說邊動起手來。
藥粉先是來到了較小的一顆痣上,“嘶”顏庭棠倒吸一口冷氣,確實有點疼,但還在接受範圍內。但是隨着藥粉不斷上臉,好幾顆一起發作讓顏庭棠有些經受不住。想到阿姨剛說的下次再補,她心裡已經決定無論什麼結果都不再來了。
興許是大家覺得新奇,不一會顏庭棠周圍竟駐足了好幾個人,都在看着她這副任人宰割的模樣。藥粉來到了顏庭棠最大的一顆痣上,她直接痛到驚呼出聲,臉一下子縮了回來。
顏庭棠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小時候看的電視劇裡的一句臺詞:“想哭的時候就看看天,這樣眼淚就流不出來了。”
好幾個人圍觀,顏庭棠也實在不好意思哭,她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倔強地把頭給昂了起來。這苦總算受完了,顏庭棠覺得自己已經脫離塵世了。
顏庭棠每天扒着鏡子看,從顏色越變越深到結痂再到脫落,整整一個星期,雖然顏色還是有點不自然,但看着確實好多了,沒有了一個個小黑點,顏庭棠彷彿也忘記了傷心往事,稍稍自信了點。
好在這令人尷尬的恢復期在開學前結束了,女孩們嘰嘰喳喳,已經在討論開學軍訓買什麼防曬霜了。開學報到第一天的晚自習,林玥就從隔壁班跑來找她。
正在思考人生的顏庭棠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幾聲敲玻璃聲,接着就看到林玥那雙含笑的眸子。林玥也瞧出了顏庭棠臉上細微的小變化,上來就是一頓誇。誇完之後神秘兮兮地說:“走,棠棠,帶你上樓看帥哥。”
顏庭棠也沒多想,就和她一起上了二樓,林玥把她帶到一個班的後門口,指着裡面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人說:“棠棠,就是他,暑假給你發畢業照裡的那個帥哥。”
顏庭棠瞬間來了興趣,她使勁眯着眼,想看清坐在教室最裡面的帥哥,可最終因近視敗下陣來。
回到自己的教室,顏庭棠還懊悔了好一陣沒有去配眼鏡的事。看帥哥這種事,她一個人不好意思,也不好意思主動向林玥提起,也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有機會再看清一下。
對了,顏庭棠突然想起來,林玥還告訴了那個帥哥的名字,是叫什麼來着,何什麼。
“唉,我這什麼破腦子。”顏庭棠想起今晚的事就是一陣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
放學回到家,顏庭棠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和林玥的聊天記錄翻了又翻,終於找到了那張畢業照,可是!居然!沒拍到名字,最終還是自己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去問林玥。
林玥發了個狗頭,給顏庭棠回了一條消息:“怎麼突然有一天你也對帥哥感興趣了。”
“帥哥嘛,誰不喜歡看,再說了,我又沒什麼非分之想。”顏庭棠只是看着手機屏,臉卻一下子燥熱起來。她隨意搪塞了幾句,林玥也沒太在意。
“他嘛,叫何予言。”
何予言,顏庭棠記住了。雖然好像記住了也並沒有什麼用。顏庭棠聳了個肩,還是接着盤算配眼鏡的事。
不過又加上一條,她還想剪個劉海,趁現在班級里人還沒熟,也不會被多問,簡直是社恐人士顏庭棠改變自己的最好時機,還可以順便遮一下自己丑醜的額頭。
說辦就辦,第一個放假的星期天,顏庭棠就立馬去剪了一層薄薄的劉海,還配了一副細框銀色的圓眼鏡。顏庭棠確實變得很不一樣了,在薄薄的劉海襯托下,她的塌鼻樑似乎也變得可愛了一些,露出來的半張臉的皮膚也沒有什麼瑕疵,再有圓圓眼鏡的加持,顏庭棠從原來的路人甲變成了低配的甜妹臉,和她一米七二的身高形成了鮮明對比,也勉勉強強可以算得上是蘿莉臉御姐身了。
另一邊,林玥的暗戀也沒有停止,她叫了何予言帶着他的好朋友,也是林玥的暗戀對象陸呈川晚自習見面。林玥也怕尷尬,便叫了顏庭棠一起。
下課鈴一響顏庭棠就飛奔去找林玥,林玥也在她教室的後門口等着顏庭棠。顏庭棠配好了眼鏡,視力直逼5.3,很快就注意到有兩個男生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一高一矮。
林玥說陸呈川有178,那旁邊的何予言,怎麼也得有185吧。顏庭棠沒心思注意陸呈川,她只想着待會怎麼能不那麼明顯的把何予言的臉給看清。
“人我給你帶到了。”何予言的嘴角淺淺勾起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靜。他的聲音涼沉卻又低柔,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顏庭棠不好意思擡頭盯着看他,只得裝作不經意的平視。他的脣很薄,卻不染而紅,竟透出與他聲音不符的一絲媚氣。他校服襯衫第一顆鈕釦沒有扣,領子向兩邊慵懶的翻折起來,露出一小塊白皙的皮膚。襯衫的布料很薄,何予言稍微動了動,顏庭棠竟看見了被布料勾勒出的身形輪廓。
顏庭棠心裡突然慌張了一小下,小心翼翼將視線上移,在確定何予言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時才鬆了一口氣。顏庭棠想到自己的校服襯衫穿的卻很板正,鈕釦從第一個扣到最後一個,不知怎的,她覺得第一個鈕釦不扣起來很不自在。
這時站在一旁的陸呈川害羞的笑了笑,略略低下一點頭,似乎在掩飾着少年的慌亂。顏庭棠的注意力這纔到陸呈川身上。陸呈川雖與何予言一般大,卻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他沒有穿校服,而是穿着自己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運動短褲,倒也乾淨清爽,像夏日裡的冰鎮檸檬水。陸呈川的皮膚不算白,但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活力感。他的眸子明亮清澈,沒有一絲雜質。他額前的碎髮被晚風吹的輕輕蕩起,青澀的少年感在他身上盡顯。
林玥這人是個自來熟,在顏庭棠還在偷偷打量他們兩人時,林玥這邊已經開始聊起來了。顏庭棠只覺得何予言像一束光一樣,一下子把她的世界又給多照亮了一塊,但是又只是一種只可遠觀的距離感。
顏庭棠並沒有在意他們在聊什麼,她只記得她想默默插一句話想參與一下他們的聊天時,竟然連林玥都沒有睬她!顏庭棠也不知道是自己說話太小聲還是自己真的太沒存在感了。
她明明也只是想淺淺參與一下和自己見到人生中第一個帥哥的聊天中去嘛!
顏庭棠有些泄了氣,小小地鼓了一下嘴巴,然後看了看錶。“時間不早了。快上課了。我先回去了林玥。”
林玥這回聽到了,朝她擺擺手。聞聲的何予言和陸呈川也向林玥說了再見,回去了自己的教室。
回到教室,顏庭棠的心有些不安穩。她一手撐着頭一手拿着筆,在草稿紙的一角上下了“何予言”三個小字,又怕被發現,趕忙用修正帶遮掉。然後把紙翻過來透着光,看着透出來的名字偷笑了一下。
顏庭棠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暗戀,但是她想,就算能讓何予言知道她,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的這一趟青春也就沒白過一回。
“到底要多漂亮的人才能當上何予言的女朋友呢。”顏庭棠冥思苦想,但是她也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肯定不是她這樣的,畢竟她太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