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晨霧籠罩着森林,雲霧繚繞的環境中能見度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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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稀薄的陽光勉強穿過霧色灑在山林間,茂密的針樹拔地而起,將絲絲陽光遮擋在自己緊密的針型樹葉中。
一叢叢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頑強地破土而出,嬌嫩的新芽上掛滿了晶瑩的露珠。
仍在樹丫間休息的鳥兒被人們所驚醒,撲棱撲棱地向遠方飛去,同時還發出幾聲抗議性的鳴叫。
李建國大壯孟紅英吳世和張一諾,五人由白城突圍而出,在經過蜿蜒複雜的地下排水系統後來到了這片森林中。
大壯將一片壓縮餅乾直接塞入口中,大嘴上下張合間便將餅乾徹底吞掉。
他不停扭動脖子,試圖讓自己舒服些。因爲濃重的霧氣像細雨般將衆人身體慢慢浸透,而在樹林中穿行又不可避免與植物接觸。
樹葉和草叢中的露水之濃,實在令人無法想像。
大壯溼漉漉的衣服領子讓他非常不舒服,黏糊糊的感覺如同誰在他脖子裡倒進去了一盆兒鼻涕。
頭兒。大壯跟在李建國身後,不停抱怨道:還有多久能走出這片該死的樹林我都快成兔子了。
哎頭兒,咱能不能換個別的路線走走
我說頭兒,走了一晚上了怎麼還沒見着個人影兒
頭兒啊,能不能休息會,等陽光充足了再走
老大,咱升堆火唄,把衣服烤烤,我身上的肉被水泡得都快和骨頭分開了。
李建國拿着地圖在前方帶路,他被大壯不停絮叨的眼角一抽,額頭青筋上下直跳。
大壯將步槍背於身後,把自己的大手伸到空中。只見他那像五根胡蘿蔔似的手指頭被水霧泡得皺起橘皮,一道道白嫩的褶子互相擠壓着。
大壯不停揮舞手臂,哭喪着臉說道:頭兒啊,咱
頭兒什麼頭兒。終於忍受不住的李建國猛然轉過身,大聲吼道:誰家兔子像你這麼話多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在沒完沒了的唸叨信不信我現在就斃了你
被李建國吼過的大壯立刻縮着脖子低下了腦袋,扁着嘴委屈的跟在他身後。連喘氣聲都比剛纔小了許多。
看見大壯由潑婦變成小媳婦兒的快速轉便,跟在後面的孟紅英撲吃一下笑出聲來。他對着大壯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幸災樂禍地說道:活該
李建國瞪了孟紅英一眼,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絲笑意。這個大壯看起來生猛兇悍,可是內心裡還有着孩子的一面。
其實大壯不可能在意這些情況,他在部隊中的訓練要比此時難上幾十倍,他都能安然無恙的度過,在樹林中行軍的這種科目對於他來說簡直跟玩兒差不多。
大壯是因爲衆人都越發沉默,氣氛變得非常壓抑。在這種情況下,身體上的疲憊遠遠沒有精神上帶來的壓力對人傷害大。
所以大壯纔不停碎碎念,他希望通過自己的行爲來感染大家,令他們被恐懼侵襲的精神能得到放鬆。
很快就到了。李建國轉過身繼續奔跑,擡手向前方指去,在有十公里左右就能走出這片森林,出了森林就能看到部隊的臨時駐紮地,那是爲了疏散平民而來的加強排。
十公里聞言,張一諾暗自砸吧着嘴,在心中想道:十公里在李建國說出來咋那麼輕易呢這十公里可是非常遠的一段距離,何況腳下還是這崎嶇的山路。
張一諾一行五人已經足足跑了一夜,由下水道出來後就沒停過。如果只是普通走路或許還沒什麼,但他們完全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快速行軍中。
以張一諾現在的身體素質,時至此刻也感到吃不消了。他的兩條腿越來越沉,猶如灌了沿般難以擡起。
張一諾發現無論是大壯還是受了傷的吳世,甚至是孟紅英,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減慢步伐,兩腿交錯間始終保持着平穩的速度向前跑去。
張一諾輕咬舌尖,尖銳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經,令他逐漸變得昏沉的大腦重新清醒了許多。
如果單論身體素質,張一諾雖然不一定比得過大壯和李建國,但是他有絕對的信心能排在吳世和孟紅英之上。何況現在吳世還受了傷,而且孟紅英又是個女人,此時此刻支撐他們的不是體力,而是毅力
如果連孟紅英和吳世都能堅持住,我又憑什麼堅持不下去呢
張一諾堅韌的性格再次顯露出來,已經被甩在最後的他加快腳步。瞬間超過吳世,來到了孟紅英身側。
哎喲孟紅英看着臉色發白的張一諾,調笑着說道:小弟弟,用不用姐姐幫你一把跑不動了就休息一會,不用咬着牙硬挺。
張一諾斜了她一眼,他沒有理會孟紅英的藐視。張一諾腳下用力便由她身邊跑過,來到了大壯旁邊。
孟紅英也想繼續發力超過張一諾,每一名軍人都有一顆好勝的心。但是透支嚴重的體力卻不足以支持她做出此等動作,她只能對着張一諾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同時在她心中也對張一諾有了新的看法。
出任務的時候孟紅英甚至不明白爲什麼張一諾會成爲軍人而且還是她的隊友,當這大學生跟着他們一同走入運輸機時,孟紅英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可是在白城時張一諾的表現不由得令她刮目相看。那冷靜的神情和敏捷的身手都不是普通年輕人所能擁有的。
而且孟紅英早已注意到張一諾的體力也到達了極限,但是他卻憑藉着堅強的意志力令自身變得更加強大,一步一步突破着自己的極限。
唉人比人氣死人吶
孟紅英在心中無力地想道。
不錯啊。
大壯發現張一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他對張一諾示以鼓勵的眼神,微笑着說話:加油
張一諾呼吸悠長,在奔跑中四肢節奏非常協調。他對大壯輕輕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
張一諾並不是不領情,大壯的鼓勵聽在他耳中時令他精神爲之一震,但是他此時卻不能說話。因爲在長時間的奔跑中,張一諾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此時的他非常脆弱,如果突然間開口說話會立刻打亂他的節奏。
一但呼吸變得紊亂,那對張一諾來說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他極有可能會感到胸悶脹痛,呼吸道產生**。此時他將無法繼續奔跑,不但令自己陷入危險,也會拖慢整個團隊的進度。
時間對於他們每一個人來說就是生命,在野外隨時都有可能遭遇危險,不知道何時何地就會有大量飛盤和變異人將他們圍住。
彈藥緊缺的衆人,此時完全沒有辦法再次像身處白城那樣突圍衝出。
呼嗤呼嗤呼嗤
跟在隊伍未端的吳世此時氣喘如牛,濃重的呼吸聲粗重沉悶。
由他鼻孔中噴出的氣體湯得嚇人。
如果有人現在給吳世量下體溫的話,會發現一個驚人的數值,他此時的體表溫度已經接近50度。
一名成年人體溫達到39度就是高燒,而超過40度則必須就醫。當體溫升至42度時人類會立刻昏厥,並且對腦部帶來非常嚴重的損傷。如果超過42度他體內的臟器會產生衰竭,很快便會失去生命跡象,也就是死亡。
但此時的吳世非但沒有昏厥,更沒有死掉。
吳世感覺自己似乎是飄在空中的,腳下不知道踩在了什麼地方,軟綿綿輕飄飄,毫不着力。他沒有覺得身體上有一絲疲憊感,奔跑起來非常輕鬆。
但是他眼中的世界卻越發變得模糊起來,映入吳世眼中的景物全部像水墨畫般大片大片的暈開,面前的孟紅英也失去了應有的輪廓,僅剩下一條扭曲的身影。
但是孟紅英雪白的脖頸在吳世眼中卻格外清楚,連她皮膚上面由於溫度過熱而張開的毛孔都清晰可見。
一條條隱藏在皮膚下面的毛細血管在吳世眼中猶如閃亮的霓虹燈般刺眼,紅藍相間的網狀血管密佈在孟紅英細膩的皮膚下。
正常人是無法看見分佈在皮膚下面的毛細血管的,可吳世此時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它們。
那一條條鼓動的細小管道,緩緩流通的溫熱血液。香甜濃郁的味道伴隨着孟紅英泌出的汗水瀰漫在空中。
吳世在不知不覺中將頭部探出,慢慢接近孟紅英,擴張的鼻孔猛地向內吸氣,享受着孟紅英身上的味道。
在前方領路的本建國腳步慢慢放緩,他突然擡起左手舉在肩膀一側,示意所有人停下來。
怎麼了
大壯端起步槍,來到李建國身旁。
衆人突然停下腳步,令神智混亂的吳世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幾乎趴在了孟紅英背上,口中的涎水順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上。
吳世急忙向後退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離孟紅英如此之近這段時間內的事情吳世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來。
吳世在心中不停詢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我爲什麼要這樣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你看。李建國蹲下身形,擡手向衆人右前方指去,那裡有人。
聞言,大家慢慢向李建國靠攏,在他身旁蹲下。
張一諾緩慢的調整呼吸,讓劇烈跳動的心臟平穩下來。他順着李建國所指的方向定睛望去,只見在距離他們5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處微弱的火光在不停跳動。
森林內霧氣濃重,看不清具體情況,只有那閃爍的紅色能收入衆人眼中。
怎麼辦
大重語氣凝重地問道。
李建國深深吸了一口氣,此時的決定或許會爲所有人帶來不可預知的情況。如果不理會那處火光,他們將繼續朝着目標前進,但是有火的地方就可能會有人,倖存下來的人。
每一個普通百姓在遭遇鉅變的時候內心都是脆弱的。他們有可能是在變異人的襲擊下僥倖逃生的人,現在也許身受重傷,正需要別人的幫助。
而作爲一名軍人,李建國無法置之不理。
有可能是從白城逃出來的人。李建國將地圖收入腰包中,對其他人沉聲說道:我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