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的餘暉撒在菊園裡,爲菊園鍍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暈,溫馨、柔和。
太后站在菊園裡,看着天邊那漸落的夕陽,和夕陽背後絢麗多姿的晚霞,目光開始越飄越遠,思緒也開始越飄越遠。
她,是琉國最落魄的公主,只因她的母親本是個宮女,偶爾被皇上寵幸才生下了她。更悲哀的是,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她在生下她後便因大出血而離開了人世。在琉國的深宮,她實際上就是一個孤兒,境遇不比任何一個宮女好多少。
記憶中,那一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春節剛過,便已處處可見“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的生動景象。
這天午後,她拿了風箏獨自來到皇宮的後花園,看着那高高的深紅色圍牆,她的眼裡閃過一絲落寞。
圍牆外有個小山坡叫鳳尾坡,鳳尾坡前有一株高大的鳳凰樹。春夏之際,鳳凰樹開花了,那碩大、火紅的花朵燦若朝霞,熱烈如火,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她知道,父皇常常帶着他的寵妃或皇子、公主們去鳳凰坡放風箏,因爲即使隔了一堵高高的圍牆,她仍然能聽見鳳尾坡上傳來的快樂笑聲,只可惜,那些快樂從來都不是她的。
有時候,她會想,父皇大概已經忘了他還有她這樣一個女兒吧。
午後的太陽懶洋洋的,風兒也懶洋洋的,樹梢一動也不動,顯然這不是放風箏的好日子。
彷彿賭氣般的,她拽着那風箏沒命地奔跑,可風箏總是在懶洋洋地追着她飄悠了一陣子後便毫不猶豫地一頭栽下,最後竟栽進了園內的小池塘中。
望着池塘中半隱半現的風箏,她的淚終於
控制不住地滴落下來,卻依舊倔強地緊咬嘴脣,將那哭泣聲藏於喉中,只任雙肩無助地抖動。
“給,你的風箏。”
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讓她慌亂地擡起頭,眼前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手裡拿着溼漉漉的風箏。他的五官非常剛硬,彷彿刀削斧鑿一般,眼如鷹隼,正灼灼地瞪着她。
她知道,他不是琉國人,因爲口音,因爲着裝,更因爲他肆無忌憚的目光。
男子見她不出聲,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不屑地說:“琉國的女子都如你這般沒出息嗎,僅僅爲了一個落水的風箏便傷心成這樣。”
真正讓她傷心的豈是墜落的風箏,分明是缺失的親情,男子的話無意之中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痛的傷,她霍地起身,使出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推眼前的男子,男子顯然沒料到這個女人會突然來此一招,猝不及防下竟狼狽地被推倒在地。
“咯咯咯!”她笑了,那笑聲真如銀鈴般叮噹脆響。印象中,從小到大,她從未如此開心地笑過。
男子站起身,只一步便跨到了她面前。
看着他揚起的手臂,她倔強地昂起頭,毫不畏懼地迎視他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反擊。
可是,出乎意料地,男子的手並未落在她的臉上,而是她的眼角,輕輕地抹去了眼角那滴尚未風乾的殘淚。“你真美!”他說,聲音裡藏着蠱惑。
饒是她再如何地潑辣,被這陌生男子如此一誇,也不禁羞紅了臉,倉皇而逃。
後來,她才知道這個異國男子竟是祈國的四王爺楚慕洲,一個在戰場上作風硬朗、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常勝將軍。
那一年
的春天,在宮牆外的鳳尾坡上,在鳳尾坡上的鳳凰樹下,她和他之間發生了很多故事。
……
離開琉國之前,他對她說:“等着我,我會讓你成爲我的王妃!”
半個月後,她果然成爲和親公主嫁到了祈國,可是,她的夫君卻不是四王爺楚慕洲,而是當朝皇上楚慕宇。
出發前,她最後一次來到鳳尾坡。
滿樹的鳳凰花火一樣地盛開着,燒紅了清晨的朝霞,也燒紅了她的眼睛。無數個這樣的清晨,他和她曾在鳳凰樹下追逐藍天中飄飛的風箏,嬉笑着、快樂着……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
想起某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記憶跟着感覺慢慢變鮮活
也許值得紀念的事情不多
至少還有這段回憶夠深刻
時光的河入海流
終於我們分頭走
沒有哪個港口
是永遠的停留
於是,最終,所有的故事都隨着鳳凰花而凋零,成爲那個春天最美麗的笑話。
暖暖的風輕輕地吹我的夢慢慢地飛
火紅的花紛紛地飄誰的淚悄悄地落
“母后!”楚天徹的呼喚驚醒了兀自沉浸在回憶之中的太后。
“怎麼樣?找到子衿了嗎?”太后急切地問。
楚天徹搖了搖頭。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她,她是你的親妹妹啊!”太后緊緊地握着楚天徹的手。
楚天徹的目光卻落在了遠方說不出方位的某一點上。
子衿?妹妹?這個謎底,除了他,誰也解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