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與微風爲伍,江妤回府已是下夜,還好江映月爲她留了後門,剛進了側門就被雲竹一把扯進懷裡,只聽她小聲說道:“三娘你怎的纔回來,方纔夫人着人去聽竹居請您去偏廳用膳,娘娘無法子便裝作還未回來,此刻正餓着肚子在咱們院子裡等着呢。”
江妤皺皺眉頭,將玄湛爲她買的點心放在雲竹手裡,笑眯眯道:“還是長姐疼我,快走吧。”
二人裝作若無其事閒逛,避開小廝一路進了聽竹居,剛進正廳門就見江映月正伏在案桌上瞌睡,花月見二人進了門便輕輕喚醒了她,與海棠她們一起放好點心便退了出去。
江映月一見自家小妹,立刻清醒了卻也不敢聲張,只得拉着她的手檢查道:“聽花月說你被欺負了?到底怎麼回事,你怎會碰到玄大人的?”
江妤被她盯的發慌,只得老實交代,“我怎會被欺負,只是多吃了些酒,趕巧碰上玄大人便... ”
“無事就好,否則我如何向父親大人交代。”不等她說完,江映月兀自倒了杯水壓驚,又見桌上的點心,皺眉道:“這酥是你買的?”
“玄大人說這家鋪子的酥很不錯,長姐等了我那麼久必然是餓了,快嚐嚐。”江妤淨了手,拿起一塊酥餅遞給江映月,見她一副呆呆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好在此事倒是遮了過去,江妤躺在牀上看着手臂上的青痕,回想花燈節遇上的事情,她如此謹小慎微不曾與旁人發生爭執,若說有矛盾的便只有江懷柔與馮慶。
若真是他們所爲,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當時救她的人,是玄湛嗎?
累了一夜,眼皮沉重的慢慢合起,夢裡她找到了陳俊博士的女兒,並且改寫了她變成機器生命體的命運。
翌日,大清早就聽院子裡有人在哭嚎,江妤穿好衣服將將打開房門,就見整個聽竹居的下人們挨個跪在地上,院子中間一個女婢子正被幾個家丁按在長凳上,口中塞了一塊棉布,雙手已被夾到鮮血淋淋,而江懷柔正端坐在迴廊內吃茶,見她醒了倒也不予理會,繼續對家丁說道:“自己主子顧不過來,倒還要吃裡扒外的聽外人話,若你侍奉的主子出了什麼差池,你們就是有十條賤命也不夠賠的,她既想要去我院裡,那便先對三妹盡了自己的本分,她不是愛嚼舌根嗎,先拔了她的舌頭好提醒提醒你們,自己心比天高也得考量考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住手!”江妤本不愛與別人動脣角功夫,可在江家這幾年倒讓她性子沉穩了許多,“阿姊這一大早便這般大動干戈,爲了幾個下人傷了自己的身體,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江懷柔瞧她一副懶散的模樣,立馬端出了聽竹居主人的樣子,口氣也不客氣道:“三妹自小身體不好,平時也不說好好管教自己院子裡的下人,這不便有幾個嘴碎的出去亂嚼舌根。”又隨手指了指登上的女婢子,“就這個習秋,說什麼你昨日拿長姐當幌子出門,實則是去私會情郎,還把自個兒身上弄傷了,說的那個真切,不知三妹妹卻有此事嗎?”
江妤坐在另一側,淡淡的看了一眼凳上的習秋,見她一副心虛卻又向她求救的模樣,不禁笑道:“看來是我平日裡太縱着她們了,阿姊也不必跟他們置氣,昨日不過是我貪玩所以回來的晚了,想來他們也是人云亦云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也未找我證實便傳到阿姊院裡去了。”
“是嗎,這麼說來這蹄子果然是在亂嚼舌根,那今日我便替三妹妹做主,好好做做你這院裡的規矩。”江懷柔說罷,對着身後的婢子雪柳點點頭。
雪柳領命,從廊凳上拿了一把刀和碟子給家丁送了過去,江妤看着有些不忍,本想出言說些什麼,便被江懷柔以「不能縱着這股不正之風」爲由擋了回去。
眼看要拔那婢子的舌頭,江妤嚴聲喝道:“夠了!”又對一旁跪着的雲竹說道:“我餓了,你去廚房弄些吃的,阿姊忙活一大早定也沒吃飯,我記得你最愛吃八珍豆腐,去也一併做了來。”
江懷柔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以爲她在替那廝解圍,更加嗤之以鼻拿捏了起來,“三妹妹若害怕便回屋去,阿姊今日受累替你做了規矩,也省的日後你操心。”
都說她論才情不如江映月,論樣貌更比不上江妤,總之樣樣不精卻也是個美人吧,可相比較明明是她更勝一籌,不過因爲母親過世的早,孟氏獨專把持着江家後院,大女兒進宮爲妃,她便只能隨意配了個窮酸秀才,憑什麼!
江映月本想讓江懷柔一同陪着孟氏用早膳,喚了她院裡的婢子一問,才知人一大早便去聽竹居替江妤給下人做規矩,左等右等不見回來,母親又催的厲害,好容易等孟氏吃完方纔連忙往聽竹居趕。
江懷柔見着急進門的江映月,心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命令家丁趕緊將那婢子的舌頭拔了,以免日後在出去嚼舌根壞了江家的門風清譽。
只見江妤淡淡一笑,“阿姊想拔誰的舌頭我都沒意見,只是這院子清清靜靜的,沾了血腥就不太好了。”
江懷柔冷哼一聲,“怎麼,三妹妹是想替她求情?”
凳上的女婢子見狀,立馬嗚嗚咽咽的磕頭求饒,怎料江妤看都不看一眼,丟下一句話起身進了房門。
“既然阿姊要拔她舌頭,那便將人提出去拔,這舌頭污言穢語的,免得髒了我聽竹居的地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