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都,內城,靠近往日沈府的位置邊上一處大宅子裡。
與沈府一牆之隔的宅子後院中,合歡花樹下,黃麗瑾坐在樹下的搖椅上,一邊搖着搖椅,一邊捧着裝滿魚食的白瓷陶罐,百無聊賴的往身畔魚池裡撒着魚食,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總往一牆之隔的隔壁望。
眼看已入臘月,也不知她的夫君到底何時纔會歸來?打了勝仗沒有?可千萬不要不要碰到那個讓她厭惡的男人婆啊……
纔想着呢,忽的,院外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黃麗瑾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貼身丫鬟。
黃麗瑾手捧着魚食罐子不悅瞪眼,“做甚如此緊張?毛毛躁躁的不成體統!等將來隨我入得府,入得宮闕,你也是這般?哼,沒得丟了本姑娘的體面。”
來人一僵,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趕緊頓住腳步,理理衣裳,深呼吸,規規矩矩的福身見禮,得了黃麗瑾滿意的嗯了一聲,丫頭這才急報。
“稟小姐,南邊有消息了。”
“哦?”,黃麗瑾挑眉,“可是我夫……君上消息?”
丫鬟一頓,隨即忙的搖頭:“不是小姐,是那個人……”
那個人?黃麗瑾瞬間秒懂。
雖心有失望,不過也沒關係,是她的消息也好,只要趕在自己將來的男人成大業前把她給徹底弄死,徹底掐滅所有希望,這些礙眼的人才不會來阻擋自己這輩子的美好將來。
來了興致,黃麗瑾把手中魚食罐子輕輕往身邊茶案上一放,輕輕扯出腰間絹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自己塗着殷紅指甲的玉手,森冷的淡淡開口。
“說吧,具體什麼消息?”
丫頭不敢耽擱:“小姐,下頭剛剛來報,最新消息,那個人已經越過彭城往北,怕是不日便能抵達京都,小姐,您看接下來怎麼安排?”
“怎麼安排?哼!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來!那便怪不得我心黑手狠,若是她老實些,自此不踏北地,不入京都,我饒她便也饒她了,可誰叫她偏偏要來?那邊怪不得我要動手不是。”
丫鬟站在一旁,聽的戰戰兢兢,心裡腹誹自家主子霸道,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丫鬟心道,自家主子自打曾經磕了頭再醒過來後性情大變,陰晴不定,心狠手辣,自己與她打小的情份,再是在她面前有三分臉面也不敢造次。
黃麗瑾自是不知自己丫鬟心中所想,思量片刻,心中已有決斷,便與丫鬟發話。
“青舞,先前我們從西州回來之時,不是帶了兩車上好的皮毛料子嗎?眼看着天寒地凍,新年將至,正是用它做好衣的時候,你且去庫房,親自選出些上等的好料來,裝上兩箱籠差不多的,而後我出門走一遭去。”
丫頭不敢耽擱,忙應了聲諾,福了福身,匆匆就走,不想才走出院子,迎頭就碰上了幫着自家小姐在外走動的外管事。
見來者行色匆匆,青舞還疑惑:“莫管事,您這是?”
對方直襬手:“喲,是青舞姑娘呀,小姐可在?我有急事稟報。”
聽是急事,青舞不敢耽擱,往往身後院子一請:“莫管事,小姐就在院內,您自便。”
“好好,謝謝姑娘。”
看來對方是真的急,朝她拱手後,快速越過她,就直往身後的院落去,青舞看的皺眉,也是心中實在好奇,下意識的止住腳步,略略後退到院門邊,青舞側耳傾聽,就聽剛剛進入院中的莫管事朝着黃麗瑾彙報。
“小姐大喜,小姐大喜,新心得的消息,君上大破嶽州城,剿滅昏君後,南邊相繼大定,此刻大軍正揮師北歸,途徑彭城之時,天降祥瑞,君上得前朝早已遺失的黃金龍椅與九龍臺!據屬下最新得到的消息,君上歸京後不日便要擇日登基,小姐,咱們的機會來了!”
聽此消息,打發完青舞又坐回搖椅上一晃一晃搖着的黃麗瑾起先一愣,怔愣片刻後她猛地醒過神來,跟着激動的一拍身邊案几,霍的起身,發出肆意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果然大喜,果然大喜。”,如此這般,待到君上登基,豈不是馬上就要大封后宮?不行!自己得趕快抓緊,趁着君上抵達京都之前,先一步解決那個心腹大患才成。
這麼一想,黃麗瑾越發急迫,趕緊催着身邊伺候下人去催促青舞:“快,速速去通知青舞,叫她快着些,萬不可耽擱本姑娘的大事。”
在外偷聽的青舞聞聲,趕緊掉頭就走,心中緊張,腳步匆匆,到了庫房,依着命令收拾了兩箱籠狐狸,狼皮等上等皮毛趕緊回來覆命。
待她歸來時,她家小姐已經穿戴停當,見到他,黃麗瑾一揮手,叫其領上傷勢還未好全的許妙娘,而後叫上下人擡着青舞領來的箱籠,竟然是直接出府,浩浩蕩蕩往隔壁沈府而去。
說來黃麗瑾此人也是個厲害聰明的,不枉她是重來一輩子的人。
到了沈府大門口後,她遞上拜貼,自稱是爲沈越辦事的忠心部下,新得了好料,特來獻給兩位側夫人的。
被圈在沈府後院的兩位側夫人,在沈越有心關照之下,二人不說出府了,人身都根本不得自由,更何論是知道外頭的消息。
她們孃家倒是還算得力,家中男丁不少跟着沈越深入軍中佔得要職,只是比起老臣,他們新來,且軍中行伍這樣的地方最講究的就是實力功勳,在未立大功,未徹底融入其中之時,他們不好惹了主上厭惡,不敢有妄動。
因此沈越限制她們,她們雖急,聯絡家中,只是家中長輩讓她們沉着,靜觀其變,只待早日伺候好君上,爲君上誕下麟兒爲要,二人也只得暫且忍耐,老老實實的在府裡當着她們的啞巴聾子,靜靜蟄伏。
二人無法,倒是也想安心寧靜,只是她們至今都沒能與沈越圓房,難免私下相互攀比,不願低對方一等,不想輸給另一方讓家族出於被動,自是急於知道她們夫君在外的消息。
眼下難得有人主動上門來,還是她們心心念念夫君的部下,孝敬什麼的,她們身爲世家貴女,什麼樣的好東西沒見過,自是不缺,也不稀罕。
之所以願意見來人,一來對方稱其孝敬夫人,她們就是夫人,又不願意比另一個低上一等,自然要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丈夫此刻身在何方?有無勝仗?何時歸來?
如此,二人知道有人來求見請安後,忙不迭的裝點打扮,竟是齊齊出來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