擄愛Ⅰ 之獵愛殘情 280
翌日,滄口村的村民起大早就往後山上趕了,熱火朝天的伐竹,把一捆捆竹子用牛車拖下山。黛藺與夜澈一身休閒裝走在石子路上,望望四周,發現這裡霧氣濛濛,竹林幽靜,空氣特別清新,很適合散步,但被民衆採伐之後,一簇簇竹子便被砍掉了,山上光禿禿的一片。
“他們是用竹子做竹簾竹牀,試着銷售出去。”慕夜澈將黛藺撥到路邊,讓她別被牛車給掛着,然後指了指山上,眉開眼笑道,“瞧,咱們的滕市長在那親自栽竹子,果然與村民們打成一片了。”
只見稀薄的霧氣裡,滕睿哲果然在那裡栽竹子,並時而蹲下身捻一捻土壤的質量,考察四周的地形與水分。村民們則笑着喊‘滕市長’,拖着竹子從他身邊走過,幹勁十足的忙碌着。
滕睿哲在那轉了轉,再次確定這個時節、這塊土壤適合栽竹,這才讓大家不要有顧慮的栽種,爭取在這個月內把山頭種滿,努把力,然後拿着鍬往這邊走來了,幫村民們把竹子拖上牛車。
然而一眼望去,牛車太少,竟然只有一輛,其餘的不知去哪了,根本不夠運載,村民們都在自己動手拖竹下山。
他蹙眉朝這邊望了望,看到一大清早的,黛藺也上來了,一身玫瑰白的運動套裝,身形纖弱,瑩然淡白,一頭如絲鍛的秀髮高高紮起,青春飛揚。
不過她這一身清新的裝扮雖然讓他眼前一亮,怦然心動,但與這裡樸素的村民們格格不入,顯得有些招搖了。他朝這邊緩緩走來,再看看她身旁的慕夜澈,這才明白兩人是來晨跑的,所以都穿了運動套裝,把這裡當做度假之地。
他走到黛藺面前,發現她穿了高領羊毛衫,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住,並且化了個淡淡的妝,遮住她睡眠不足落下的眼袋。並且,她不太想看到他,直接當做不認識,繼續往山上走。
然後等走到山上,她並沒有跑步,而是撿起地上的砍刀,動作嫺熟的蹲在那裡砍竹子,三兩下就砍倒一根綠竹。緊接着挪地方,一根一根的砍,速度並不比村民們慢。滕睿哲這才明白,她跑上山不是爲了跑步,而是爲了幫忙!
“看來你忘了黛藺曾經坐過牢,刑期與你的任期同樣是三年,你能做的,她也能做。”慕夜澈盯着滕睿哲詫異的側臉,脣角勾起,不冷不熱輕笑出聲,“這次我們過來確實是準備旅遊,自備了運動套裝,方便四處走動,但沒想到這裡會這麼窮,讓我們穿着運動裝也成了異類,呵。”
他從滕睿哲身邊擦肩而過,已經對這裡的旅遊不報一星半點的希望了,決定也來砍砍竹,在滕市長任職的地方轉一轉,體驗民情。
滕睿哲則看着他們的身影片刻,轉身往山下走了,走回村裡看牛車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早上開會聚集的十幾架牛車,轉眼功夫就不見了?
雖然昨天在修路,但由於沒有足夠的資金,沒有測量員和設計施工技術人員,所以只是把泥土路補平了,能走就走,並沒有條件修建水泥路。現在大夥兒集中勞動力伐竹,先賣掉這批竹子再談發展。
“滕市長,牛車都被張二強兄弟倆趕去拉魚草了,村裡的魚塘全是他們家的,強佔餵魚,每隔幾天就要用村裡的牛車拉魚草!”半路上,蘇小雁氣喘吁吁的朝這邊跑來了,一把抓住滕睿哲的手,額頭上沁滿汗珠,一身焦灼,“市長哥哥,你快想想辦法,我們不能一直這樣靠人力拖竹,沒有效率的。”
滕睿哲扶住她的肩,讓她不要急,望着張二強家方向眯眸道:“我早料到是這幾個土流氓在霸佔公有財產,不肯爲村裡建設出力,專門與我作對!小雁,你現在趕緊回去把我的公事包拿來,裡面有一些錢,你和你爹上一趟鎮裡,租一些卡車過來,我們在山上把竹子削好後,直接運到大公社,先以那裡爲生產基地。現在,你們先把大公社收拾好!”
“嗯,村裡的婦女們正在收拾,就等着竹子拖過來!我現在去拿您的公事包,市長哥哥你與我一起去吧!”
“我還有其他事,小雁你趕緊去,抓緊時間!”他收回扶在蘇小雁肩上的大手,嚴肅的讓蘇小雁趕緊辦事,自己則大步往張二強家隔壁的鄉鎮辦事所而去,去裡面打電話,打給王秘書,讓王秘給他找個可靠一點的律師,準備用法律途徑與這夥流氓解決問題。
然而當他撂電話,他卻發現通話記錄裡有個熟悉的號碼浮現在眼前,是蘇黛藺家的座機號碼,被人撥打了無數次,所以記錄裡全是這個號碼。
他翻了翻,可以確定這是有人在惡作劇,給黛藺不斷打騷擾電話,但黛藺的人過來這裡了,所以家裡應該沒人接聽。於是他心生疑慮走出這間辦公室,走去隔壁幾間辦公室轉了轉,等待這個打電話的人出現。
果然幾分鐘後,張二強嘴裡叼根菸,吊兒郎當的過來了,身上還沾着剛剛背完魚草的泥漿,流裡流氣吐一口菸圈,一腳將辦公室的門給踹開了,把這裡當自己家。
他進門後,一屁股坐椅子上,直接撥蘇黛藺家的座機,一邊坐辦公室裡吞雲吐霧,一邊自言自語,罵罵咧咧,“狗日的,這是勞什子號碼,打這麼多次都打不通!我就不信這不是你家的號碼,你家婆娘還敢隨便打!”
氣急敗壞的再撥一遍,差一點把電話機給拆了!
“你從哪弄來這個號碼?”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滕睿哲從門外走進來,一把奪過張二強手中的話筒,冷眸盯着這個無賴,“你在猜測這是我家裡的座機號碼,所以不斷騷擾,那你口中的婆娘是指?”
張二強本來想扔掉電話就跑,落荒而逃,奈何面前的男人有拳腳功夫,上一次就差點扭斷他的手腕,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坐椅子上不斷往後縮,支支吾吾道:“不……不就是你家那個穿黑衣服的婆娘,如果不是她來這裡打電話,我怎麼會知道她是一個人出門……”
“什麼時候?!”滕睿哲劍眉一擰,銳眸如劍,肅若寒星的冰冷模樣差一點把張二強嚇破膽。張二強一下子從椅子上翻了下去,摔到地上鬼哭狼嚎,爬起就想往外面跑,“就是前兩天傍晚,她來這裡打電話,我過來找我廣勝叔,恰好就看到她一個人在路上走,我就讓我的兄弟們跟上去……滕市長,我們一報還一報扯平了,以後不要找我麻煩,否則我也是不好惹的!”
滕睿哲沒有攔他,任他往外面跑,僅是俊臉陰沉,聲線森冷,“所以你以爲這是我家裡的電話,不斷撥打騷擾,以至於陰差陽錯讓這個電話記錄保留了下來!否則,兩天前的通話記錄早被擠下去了,我根本不會知道有人打過這個號碼!”
而張二強,哪還聽得進這些,連滾帶爬的跑了,害怕現在獨身一人被姓滕的打成殘廢,去找他的幾個狐朋狗友過來助威,殺殺滕睿哲的銳氣!
滕睿哲在辦公室站了一會,已經確定葉素素兩天前給黛藺打過電話,也就是她獨自出走的那一天,由於手機沒信號,只能用村裡的電話,卻沒想到讓張二強當即把號碼記下了,不斷撥打,才讓他知道這個事,所以此刻,他又走回了山上,看到太陽底下,黛藺與慕夜澈把上衣外套都脫了,穿着線衫在伐竹,熱火朝天的與村民們在說說笑笑,砍竹子。
太陽很大,陽光很好,光線透過竹葉斑斑點點的灑落在黛藺臉蛋上,讓她紅撲撲的小臉看起來像個熟透的水蜜桃,粉紅中帶着水嫩,散發一股天使與夜魅結合的迷人風韻。
他朝這邊緩步走過來,聽到黛藺在用她清脆的嗓音喊伯伯、阿姨,與大傢伙早已打成一片,很受村民們的喜愛,他讓她放下砍刀,借一步說話。
黛藺這才撥撥她額頭上的溼發,細腰上繫着她的上衣外套,走到一邊不冷不熱看着他。
此刻霧氣散去,豔陽正濃,山腰上的風景很好,可以望見整個村子和所有的農田,站在這裡愜意的吹風曬太陽,心曠神怡。然而男人深黯凝重的眼神卻讓這片天空罩上一片陰霾,帶給她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不想跟他說話。
因爲每次他用這種眼神看她,她的生活都不會寧靜,牽扯到很多事!
他帶着她往靜處走去,走進竹林幽徑裡,回首道:“那天,葉素素在電話裡給你說了些什麼?”
黛藺微微一怔,看着他幽黑深邃的眼睛,想了想笑道:“沒說什麼,大意就是,如果我放棄追回你,她便決定與你在這裡一生一世,永遠陪着你,算是與我做商量。”
她把腰身上的外套取下穿上,朝前面的他走過來,與他一同站在風吹樹影的陽光下,莞爾一笑,“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查出來了,知道她給我打過電話。不過當時我也想不明白她爲什麼給我打這通電話?因爲誰都知道,你滕睿哲早在插手她的事之時,就選擇放棄了我,她這樣做純屬多此一舉。”
“黛藺。”滕睿哲沉重凝望着她,忽然用自己的大手捉住她的手腕,把她一把拉近,黑眸幽邃,俯首沉聲:“她是在我來這裡的第一個雨夜,一路跟着過來的,想告訴我,她還活着!”
“所以?”黛藺輕輕一笑,不解望着這個捉住自己的男人,“當初看到她一身黑衣吸引你的注意,隨即陡然進入市政府工作,白衣飄飄,又在大禮堂被人拖走,你便由憐惜陡生疑慮,懷疑她是假素素,黑白一體?但是現在這位真素素出現在你面前了,你爲什麼不能像當初那樣,義無反顧的與她在一起算了,還在猶豫什麼?”
她甩開他鐵鉗般的厚實大手,揉揉自己的手腕,蹙眉後退一步。她也不明白他們現在在爭論什麼,有意義嗎?那天接完葉素素的電話後,她也確定嗓子壞掉的葉素素還活着,追來了這邊,但她覺得這些與她沒有關係,不影響她的正常生活,就當接了個打錯的電話。
但慕夜澈自作主張出來蜜月旅遊,把她帶上了開往這裡的客運車,她才知道滕睿哲是被調往這個貧苦地區鍛鍊了,慕小叔特意安排他們見面,順便見見這個真葉素素。
現在人既已來到這裡,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見過消瘦一圈的他了,該說的也都說清楚了,也確定葉素素是在這裡了,那麼,以後不要再見,各過各的!
“在法院門口瞥見黑衣素素之前,我和敖宸還見過一個葉素素。”滕睿哲依然垂眸看着她,望一眼她被捏疼的雪白皓腕,專注目光又回到她潔白的臉蛋上,“敖宸夫婦陪我們回錦城市的那一次,林雅靜曾親自帶人來了菊清雅苑,但沒想到有敖宸相助,被我和敖宸逼入林子裡,當時子彈橫飛、打爆她的車胎之後,我曾對車裡戴墨鏡的她匆匆一瞥,瞥見了她的側影,她自己卻不知道,之後親眼看到她跳車墜入江中逃走。當時距離遠,我只能猜測她的穿著和身形與葉素素相似,但葉素素不會做殺人這種事。不久之後,黑衣素素、白衣素素相繼出現,明顯是林雅靜捲土重來,一直糾纏,真正的葉素素卻不知所蹤。”
“從那一次起,你就應該告訴我你心中的猜測。”黛藺望着陽光底下他深邃的眼睛,只覺得,想起這些便是噩夢,“演戲的人雖然是在做戲,但在觀衆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尤其是你投入感情在演,不給我透露一點訊息,我便分不出真假,在一次次的傷心絕望中麻木,找不出你是在演戲的理由。你在涉及葉素素這個敏感的問題時,選擇了隱瞞和獨斷專行,所以我只能認爲,你對舊愛留有舊情,一直認爲她的苦難我也有責任,我在你眼裡是任性的,孤獨的,而她,卻是最無辜、最讓你放不下的!呵。”
她笑了笑,感覺自己分析的真是透徹,把事情脈絡看得越來越明瞭,卻不明白爲什麼還在與他討論這個早已過時的問題,自尋煩惱?他得知葉素素給她打過電話又能證明什麼呢,葉素素就住在不遠處,已是下定了與他在這裡一生一世的決心,只怕舊情加愧疚,不用多久兩人就能愛火重燃,夜夜燕好,補上四年多前的那張結婚證。
所以她祝福他們吧,別再在她面前晃了,她現在不想與他們任何人扯上關係。
她轉身往回走,決定繼續去砍竹子,下午收拾行李離村,剛好在車上睡覺。慕夜澈說了,只要她把這個村子整個轉一圈,他就答應今天啓程離開,再也不做這種缺德事。
而且她自己也已經意識到了,雖然她的裝扮在錦城市再正常不過,但在這裡,就是招搖,大家都把她劃爲了異類,對她指指點點,似乎不能接受他們做喪事的一身白,雖然她這一身是玫瑰白,帶一點點黃。
“黛藺,我一直等着以一副全新的面貌被調回錦城市去看你,你覺得我會與葉素素在這裡一生一世麼?”男人在身後對她低吼,渾厚磁性的嗓音如同漲滿河槽的洪水,突然崩開了堤口,一雙犀利黑眸閃耀痛心疾首,“你需要成長,我也有很多缺點需要改正,但這個過程裡,我們並不需要嫁誰或者娶誰,來證明對對方的不在乎!”
黛藺腳步一頓,黑亮髮絲在山風中飛散、撲打,回過頭譏誚看着他,淡淡一笑:“我也說過,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我可以愛你愛那麼多年,同樣我也可以愛別人!”
滕睿哲聞言重重一驚,幽深黑眸裡閃過驚駭,突然一把捉住她的腕,將她猛地扯進自己懷裡,狠狠盯着她,“女人,你根本沒有愛上別人!你的心還在這裡!”
他摸上她的胸口,讓她聽聽自己的真心,忽然摟住她的腰身低下頭,封住了那張小嘴!
一頓含着烈火與怒火的激吻讓黛藺被壓到了竹叢上,無論她咬或者是捶打,都沒法推開這隻發怒的野獸,只能被他壓服着,仰頭看到頭頂星星點點的陽光,以及他灼亮的眼睛。最後,他抱着她從另一條小路下山了,在山腳農田處擇了一座廢棄的瓜棚,將她放在木板牀上坐着。
他則脫掉外套,坐在她旁邊,高大身板沐浴在草香撲鼻的陽光下,盯着她紅腫的脣和白皙的小臉,伸手給她拿掉髮圈,撥開那一捧黑亮柔順的長髮,大手捨不得從香發裡退出來,“不要在意素素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我想要的人是你。”
他嗓音低啞,注視她的眼睛卻在陽光下閃爍深情的柔光,藏滿憂傷與悔痛,“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給我一次再次擁有你的機會。”扶住她的後腦勺,想再次將她抱進懷裡,但黛藺避開了,脣上還殘留着被他侵犯過的味道,哀傷防備的盯着他,“機會是你自己留給自己的,你可有想過,我現在看着你的臉,就會想起我們母子仨被你置之不理的痛苦?我沒有想過你會說出這這番話,但這番話,真的讓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