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吃野味嗎?龍王牌野味味更香
“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啊。”
昂熱嘆了口氣,狂風吹起他花白的頭髮:“但好像又並不意外,可你這個老混蛋,怎麼就快死了呢。”
“每個人都會死的,皇也一樣。我終究是個沒什麼志向的人,做錯了很多事,害死了很多人,連媽媽都憎恨我。”
“但過去的60年裡,我根本沒想過要去贖罪,只是蒼蠅苟且的生活,去教堂裡做義工就希望神能原諒我,可是神也不會原諒懦夫的啊。”
“大概就是因爲我有太多罪惡,而我又快死無法贖罪,所以報應到了我的孩子身上,稚女身上的詛咒是從我這裡傳過去的,如果不是我的孩子,她也不用過得這麼辛苦。”
“所以,這就是你贖罪的方式?”昂熱問:“也不管她做的是對是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其實是在害她?”
“你們要做的事情太瘋狂了,你們是要親手放出魔鬼。”
“也許吧,在我看來,聖骸既是聖物又是邪物,傳說它可以補完混血種的不足,令白王血裔進化爲純血龍族,但甦醒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鬼才知道。也許進化的代價就是靈魂被白王吃掉,最後貢獻了軀殼供她復活。”
上杉越說着擡起頭,他站在巨大的黑日正中央,彷彿站在流雲火焰中的佛像,極端沉靜:“但那又怎麼樣呢,我相信她。”
“孰是孰非我已經不想再管,我只知道是我欠她的,哪怕她想親手放出魔鬼我也願意替她衝鋒陷陣,我快死啦,我能做的事情很少了,能多償還一點就是一點,昂熱你能懂那種感覺嗎?”
“明白了。”昂熱點了點頭,手中折刀翻轉,眼裡燃起火燭般的顏色。
下一秒,安靜站立的昂熱忽然憑空消失了,而就在他消失的那一瞬間,上杉越手中袖劍揮舞,巨大的黑日旋轉起來,以驚人的速度吞噬空氣,掀起猛烈的飆風。
一瞬間,整條街道附近的風向都被上杉越改變,零散雜碎的物品和建築物的碎片都被狂風捲起,去向那黑色的日輪。
在一切風暴的中心,老人唸誦着古老的證言,他的身軀並不算很魁梧,但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皇帝端坐在高處,俯視屈膝在地的臣子們,目光平靜如水,但是水中藏着赫赫風雷。
他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街道,毫不猶豫的揮刀向後,劇烈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一瞬間火花四射!
可他甚至沒有看見人影,只能看見飛濺的火花,就好像時間盡頭憑空出現了一刀,然後又飛速消失。
但上杉越知道,這是時間零的效果,不是昂熱變快了,而是時間在他眼裡變慢了,當一切都被按下了暫緩鍵,再無懈可擊的攻勢都能被找出無數破綻。
而他本就說不上無懈可擊。
黑日雖然強悍,卻存在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的後背,而這個缺陷在昂熱面前,將被無限放大。
甚至可以說時間零天克黑日,所以六十年前他會被一把竹劍抽的毫無還手之力。
但這次不會了。
身後有凌厲的勁風襲來,但上杉越沒有回頭,反而緩緩垂下了手,就像是等待死刑的囚犯,眼裡滿是釋然。
他一開始就沒想着贏,他只是快死了,所以來拉個墊背的。
就像他所說,昂熱不會輸,但也別想贏。
最強的黑日只在操作者死的那一刻,失控的黑色日輪會坍塌成一個強大的立場,把一切都牽引過去,領域內所有生命將無一倖存。
六十年前他會輸是因爲他不想死,而現在他不會輸是因爲他就是來求死的,回想起來這些年真是過的荒唐,他畏懼那被詛咒的命運,所以逃了,於是這些詛咒就纏上了他的孩子。
也許他早就該死了,或許說根本就不該出生,他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如果沒有他,也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如果他不存在,他的棋聖父親就不會臨終嚥氣前還想着自己沒見上孩子最後一面;
如果他不存在,他的母親就會一直當善良的修女,而不是在異國他鄉死不瞑目;
如果他不存在,他的孩子們就不會從出生起就被算計,被逼到絕境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那些人都不該死的,該死的是他啊。
上杉越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並不難過,甚至如釋重負。
身後似乎傳來了很輕的嘆息聲,本該刺向後心的一刀變轉方向,反而刺向了老人的肩膀,昂熱眼裡滿是複雜。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懦弱啊。”
懦弱的一直在逃,最後甚至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活着面對。
可是昂熱還不想死,或者說不甘心死,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他還沒有爲他的朋友們報仇,他是唯一的倖存者,如果連他都死了,就沒有人記得那些人了。
他也不想跟這個懦弱的人同歸於盡,如果有一天他會死,那一定是死在與龍族的戰鬥中,當他流盡最後一滴血,揮出最後一刀,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直到再也動不了。
而不是這樣,和個懦夫同歸於盡。
但就在他準備一刀讓上杉越失去戰鬥力之時,恐怖的勁風襲過,火紅的光芒撲面而來,速度快到哪怕在時間零的領域裡也依舊看不清。
昂熱下意識側身後退,這纔看清那是一把被投擲而來的火紅長刀。
漆黑的小巷盡頭,身穿黑風衣的女孩緩步而來,她的腳步是那樣肆意,彷彿只是閒庭漫步,風掀起了她那頭銀白色的長髮,露出了那雙宛如惡鬼的眼。
她看起來是那麼蒼白那麼瘦弱,但又神完氣足,像是一位隨時可以上馬出征的君王。
同樣穿着黑色風衣的男孩站在她身後,如鐵鑄的武士那樣凝然不動,沉默的像是雕塑。
昂熱看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眼裡浮現出一抹複雜:“你果然還是來了。”
上杉越同樣意外,明亮熾熱的黑日緩緩消失,瘦弱的老人低下了頭,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好久不見啊,校長。”女孩微微歪頭,血腥的紅眸清澈見底:“來日本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我倒是想啊,可你不是沒給我機會麼?”昂熱笑了一聲:“說起來你是第一個拉黑我的學生,虧你還領了我的校長獎學金。”
“可你不也讓我掛科了嗎?”源稚女眨了眨眼,平靜的控訴:“拋開事實不談,你卡我畢業難道就沒錯嗎?如果不是你太過分,我們又怎麼會選擇起義呢?”
昂熱漸漸露出疑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日本分部的背叛,是因爲我卡你畢業?”
“有問題嗎?”源稚女理不直氣也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懂吧?”
“稚女,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昂熱的表情都變得無奈了:“你不能畢業是因爲我嗎?你要不要看看你那糟糕的成績?如果不是我保你,你已經被退學了。”
“那就退學好了。”源稚女滿不在乎:“反正那破學校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不對,我已經退學了。”她露出恍然的表情:“所以校長,欺負一個百歲老人算什麼本事?卡塞爾學院的校訓已經把尊老愛幼這麼基本的道德給吃掉了嗎?”
“可我也是百歲老人啊。”昂熱撓了撓頭:“你不考慮尊重一下我?”
“好,尊重你。”源稚女點頭,“我會留你一命的,作爲當初你拉我一把的報答。”
“年輕人,說話別太滿啊。”老人嘆了口氣,話音未落,身影再次突兀的消失。
“小心!”上杉越下意識的高呼出聲,他知道源稚女很強,也許早就強過他了,可心裡還是不住的擔心,因爲他知道昂熱有多強。
希爾伯特·讓·昂熱,這輩子都是個暴君,越老越固執,眼裡容不得沙子,時間零又是這樣作弊的言靈,很少有混血種能夠直面應對。
上杉越甚至還記得,很久以前,源稚女被昂熱擊傷時的模樣,當時如果不是他在最後一刻趕來,也許他又要多一件悔恨終身的事情。
在他心裡,源稚女無論多強,在她面對昂熱時,上杉越腦海裡總會浮現出她當初脆弱的模樣,只是想想就覺得心都揪了起來。
所以他不願意源稚女來,也不願意源稚生來,寧願拼着同歸於盡,用自己這殘燭般的餘生,也要把這個棘手的對手帶走。
他們都是老的可以進棺材的人了,一起死了也沒什麼不好的,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
可是他的提醒聲甚至還沒有落下,就看到女孩漫不經心的擡起了手,掌心向上,朝着自己面前空空蕩蕩前方猛的握緊,語氣隨意的就像是在客套招呼。
可就在她話音響起的那一瞬間,那快到完全看不清身影的老人慢了下來,最後完全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因爲女孩說——
“取消。”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帶着無與倫比的威嚴,就像神站在雲端,高高在上的下令,對這整個世界下令。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上杉越的表情變得極爲精彩,源稚生也瞪大了眼睛,活像白日見鬼,就連昂熱都皺起了眉,一貫掛在嘴邊的笑容消失不見,神色凝重。
沒有凡人看見神威時會不震撼,因爲那是他們難以想象的存在,混血種究極一生,也不過是神眼中的螻蟻。
沒有到達過巔峰的人總是無法想象山頂的風景,秘黨探索了幾千年,依舊只是摸到了龍族文明的邊緣。
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孩究竟走到了什麼地步,也不知道她到底還能不能算做人,也許這個時候,她距離成爲那位白色的君主,已經只差一步之遙了吧。
但這些都不重要,初時的意外後,昂熱的神色再次變得平靜,他將折刀橫在身前,毫不猶豫的繼續衝向了源稚女。
神又如何?總是有不自量力的人類想要挑戰神的威嚴,而他昂熱,這輩子活着的動力就是戮神。
“嘖。”源稚女輕嘆了一聲,她猛的揮手,老人的肩膀瞬間撕裂,大股的血涌了出來,生機在一瞬間爭先恐後的逃出他的身體,就像是死神的命令。
可昂熱連眼都不眨,依舊固執的,死死握着他那柄折刀,眼睛裡燃燒着璀璨的火焰,那是仇恨的火,從百年前一直燒到現在,依舊固執的不肯熄滅。
如果說源稚女是踩着屍山血海裡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那昂熱何嘗不是亡魂?他的人格死在了那個夏天,和他的朋友們一起被埋葬,從此之後只剩下這顆復仇之心。
這種人,是無法說服的,也無法讓他低頭,哪怕你將他的頭砍下,他也會瞪着那雙固執的眼睛,死不瞑目。
源稚女很輕的嘆了口氣,她是不想殺昂熱的,在她最困難的時候,的確是昂熱拉了她一把。
但這不代表着,她對昂熱就有多少耐心。
如今日本的局勢,說句難聽點的,這位校長大人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舊時代的亡魂就老老實實待在舊時代,非要這麼不自量力的湊上來,那不就是找死嗎?
找死的人是勸不住的,既然如此……
源稚女眼裡閃過一抹殺意,她再次擡起手,就在她準備徹底結果這位固執的老人之時,腦海裡忽然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別殺他。”
源稚女皺了皺眉,自從她上次訓斥了弗裡嘉後,她就始終保持着沉默,彷彿已經認清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她此時突然開口,還是爲了個在她眼中卑賤的不值一提的人類,源稚女着實有些意外。
就算是爲了這份意外,源稚女也多了幾分耐心,她沒有再發布死亡的命令,而是在老人衝過來的那一瞬間,擰身狠狠一肘,正中老人下顎。
瞬間,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起,巨大的力道洶涌而至,昂熱被帶的連退數步,最後狠狠吐出一口血來。
還沒等他擡頭繼續拼命,女孩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了他的身旁,一記手刀落下,他終於站不住了,摔落在地,整個人摔進了路邊水坑裡,濺起無數水花。
意識消失的最後,他看見女孩漫不經心的甩了甩手,姿態優雅矜貴,彷彿只是順手拍了只礙事的飛蟲。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也太突然,從源稚女出現到昂熱發起進攻再到昂熱倒下,一共都沒有幾分鐘,上杉越和源稚生甚至還沒有從她能取消言靈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戰鬥就已經結束。
源稚女看都沒看地上那已經陷入昏迷的狼狽老人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上杉越身旁,隨口說:“聽說你要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上杉越苦笑了一聲,搖着頭沒說話。
“有病就去看醫生,少在這諱疾忌醫。”源稚女冷笑:“不是說要補償我?下輩子補償是吧?”
“我太老了。”上杉越聲音沙啞,帶着濃濃的無力:“我的所有器官已經衰竭增生,如果不是龍血,我早就死了。”
源稚生的眼睛瞬間紅了,別過頭不忍再看。
“我活不了太久了,稚女,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真的沒辦法了。”上杉越低下頭,不敢去看女孩的眼睛:“我這輩子都是個懦夫,連死都想偷偷的死,因爲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們。”
源稚女看着老人那瘦弱佝僂的身體,點了點頭。
“你確實挺懦弱的。”她點評道:“但這也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大問題吧?”
上杉越一愣,不明白爲什麼無數頂尖醫生看了都搖頭,人類根本沒辦法逆轉的衰老死亡自然規律,在這個女孩眼裡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什麼是大問題?
“既然龍血可以延遲生命,那就都換上龍血好了。”源稚女輕描淡寫的開口:“只有人類的身軀會衰老,那就把這副沒用的身體換掉吧。”
聽聽這語氣啊,隨意的就像是在說“既然這個菜不好吃,我們換個菜吃”一樣,可她要換的是菜嗎?
上杉越只覺得自己每一個字都認識,可連在一起他卻聽不懂了,不由得露出困惑的表情,源稚生也差不多,剛剛得知真相的悲傷已經全被疑惑代替。
“行了,不就是提純血統,繪梨衣不也做過麼?我去找諾頓,實在不行我自己來也行,不過我沒經驗,一不小心強化過頭變成死侍就不好了。”
她說着拍了拍上杉越肩膀,神情嚴肅:“雖然我不歧視死侍,但我還需要你幫我管理蛇岐八家啊,老爹,咱們一家就你腦子行,你可要保重啊。”
她思考了一下,覺得蛇岐八家再撐個上百年應該不成問題,於是說:“你起碼得再管個幾百年吧?不然我肯定是管不了的,那你是指望老哥上呢還是繪梨衣?”
“他倆上,我真怕家底會被人騙的一個子兒都不剩。”
源稚生:“?”
上杉越:“……”
沒理會心情複雜的兩人,源稚女又指了指地上昏迷的老人:“對了老哥,麻煩你把他拖回去吧,唔,我想想怎麼處理。”
上杉越頓時欲言又止,他大概是想求情的,但終究沒有開口,源稚生則默默將老人扛了起來,也沒有多說。
將這些瑣事處理完,源稚女這纔有心情在心底問:“怎麼,這傢伙有什麼問題?”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弗裡嘉的語氣同樣漫不經心:“就是發現他身上睡了個大餐啊。”
源稚女愣住:“什麼?”
“四大君主中的天空與風之一,現在就睡在他身上呢,嘖,真沒想到啊,隨便出門都能碰到獵物,得來全不費功夫。”
弗裡嘉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感慨: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點野味?”
明天上班要從早上到晚,估計沒時間更新,所以零點提前更一下,這個月最後一章,下次更新就是1號晚上九,十點了,11月來啦,祝大家11月順利呀